不過她的火氣終究比不上蘇念衾。
那晚蘇念衾本來是要追出門的,結果剛到玄關慌忙間一磕,絆倒到在地還「嘩啦」一下打碎了鞋櫃上的花瓶。
玻璃碎到地上,水灑了一地,他手臂一蹭便割破了皮。
余小璐聞聲跑下來扶他,卻正惹到蘇念衾的怒火:「不用管我!」
他從玄關又折了回去打開鋼琴,突然猛烈的彈起《拉德斯基進行曲》,完全不顧這是凌晨一點或者兩點。
鄰里街坊被他吵來紛紛亮燈。
若不是余小璐和物業的保安一一去賠不是,恐怕會無一不去報警。
等事態平息後,余小璐凝視著蘇念衾鋼琴前的背影說:「其實我很羨慕桑小姐。」
「念衾你、我、姐姐三個人一起長大,你一直都那麼驕傲又冷淡的對待所有人,一直以來我以為那是你的本性。看到桑小姐才知道,不是。她能讓你惱怒、歡喜、沮喪,只需要一顰一笑就可將你的喜怒顛覆。我甚至……」余小璐摸著額頭無奈的笑了笑,「我甚至羨慕她能使你發這麼大的火。」
蘇念衾頓了頓,淡淡說:「我累了。」
「不需要出去找她嗎?」
「不用。」
他回房,關門。
蘇念衾是典型的死鴨子嘴硬類型。一關門站了不到半會兒。就掏電話,接通了卻聽見鈴聲在客廳裡迴蕩。他隨著鈴聲尋去,摸到桑無焉的手袋,手機、鑰匙、錢包、身份證……無一不在裡面。
蘇念衾頓然色變。
「念衾,怎麼了?」余小璐在樓上早聽見電話響。
「我必須去找她。」
沃爾沃駛出小區。
「你確信距離這麼遠,她也能走路走到程茵哪兒了?」余小璐一邊掌著方向盤拐彎一邊朝兩邊人行道探望。
蘇念衾不說話,胳膊肘撐在車窗上支著下巴,在腦子裡飛速地尋找著桑無焉能去的地方。
余小璐看了他一眼說:「念衾,你不要著急。這一帶治安還不壞。」
「我沒有好好照顧她。」蘇念衾半晌之後冒出句話。
「你說過,這世界上沒有人需要別人照顧。」
「無焉不同。」
「那她也沒有照顧好你。若是她知道你會這麼著急就不該如此任性,現在已經是凌晨了。」余小璐看了看表。
「小璐,」蘇念衾轉頭說:「很不好意思麻煩你,我可以下車一個人找她。」
「念衾,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余小璐嘆氣。
汽車到十字路口的紅燈處停下。
「咦?」
「怎麼?」蘇念衾放下手臂,轉頭問。
「那人背影象桑小姐。」
女孩正在過馬路,一副疲憊的模樣,轉過側面來,果然是桑無焉。
「是她。」紅燈一停,余小璐拉檔。
「不要叫她。」蘇念衾突然說,「在後面跟著她就行了。」
於是,桑無焉在前,車在後,兩者之間保持著大約一百米的距離。車子掛著低檔,一直磨蹭了二十分鐘才跟著桑無焉回到以前的住處。然後目送她上樓。
「燈亮了。」余小璐說。
她不該是一個人,難道程茵不開燈?余小璐疑惑卻沒多想。
蘇念衾洗澡時才發現手臂的傷口隱隱作痛。那魚缸本來是在鋼琴架上的,不知道誰沒有只會過他,就隨意地放在鞋櫃上面。轉念一想,除了桑無焉以外還會有誰,亂放東西是她的本性。
她不願意跟自己回去,蘇念衾沮喪,一切和他意料中的差不多。
他配不上她。
早上被鈴聲吵醒,摸索了半天才接起來。
「無焉啊,我記得你是今天答辯……」
蘇念衾聽到電話那頭的聲音,驀的從被子裡坐起來。
「無焉?」桑媽媽問。
「不是……伯母……是……」蘇念衾生平第一次感覺自己說話有點結巴。
桑媽媽聽見男聲也是頓然一怔。
「蘇先生?」桑媽媽理了理頭緒。
「是我。伯母。」他竭力用一種不是睡夢初醒的語調回答。
「打擾你了。無焉呢?」
「她昨天把電話落在我這裡了。現在大概在學校。」蘇念衾強調了昨天二字,替桑無焉遮掩。
「哦。」桑媽媽好似大大的鬆了口氣。
「蘇先生。」
「伯母,您請說。」桑媽媽格外客氣,讓蘇念衾大感前途不妙。
「你知道,因為某些你的原因我和無焉的爸爸並不贊同你們來往,為人父母的心情不知你是否理解。對此我親自去過A城。無焉和我大吵一架。雖然她脾氣被我們慣壞了,但是從來沒有這麼和我說過話。她是我女兒,她固執地要和你在一起,不惜和我鬧翻,事到如今我們拿她也沒有辦法,只好隨她。」
蘇念衾表情逐漸冷凝,這些事情他竟然統統不知道。
「無焉從小是我們家的至寶,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和她爸勞累了大半生,就是為了讓她不吃苦,不受累,找個合適的人過一輩子。如今她卻為了你犧牲了我們為她安排的一切,所以希望你也好好對她。」
「我明白。」
蘇念衾放下電話,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