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是男人還是孩子,但是教育一個真正的孩子的方法卻真的很特別。
小傑被余微瀾在法律上正式收養以後,也改了名字—蘇君傑。大夥依然小傑小傑地叫他,除了蘇念衾。他總是連名帶姓地喊「蘇君傑」。從法律上來講,他是小傑的大哥。
從兩歲開始,經過三年治療的小傑幾乎已經和正常兒童無異。但是依然愛動,個性內向,走路的平衡性不佳。
小傑格外黏桑無焉,用余小璐的話說就是:「咱們蘇家的兩兄弟都著了桑無焉的魔。」
小孩子幾乎都有個毛病,不喜歡吃蔬菜。於是桑無焉就和張阿姨一起將菜切碎放在肉裡,做成菜丸子,然後和著米飯給小傑吃。
小傑吃飯的時候,手拿著筷子老是用力不均,一不小心就要將碗戳翻。她便閒下心來一口一口餵他,一邊餵一邊說:「小傑,張嘴。哎,好乖。」
蘇念衾剛好和孩子相反,他不喜歡肉,特別是魚這類帶骨頭的,就愛吃蔬菜,最喜歡吃帶點苦味的東西。在A城帶苦味的菜,春天有苦筍,夏天有苦瓜。
後來為了他,桑無焉專門跟著張阿姨學了一道白油苦瓜,他特別愛吃。而桑無焉對這種東西是絕對沒有興趣的,不過家裡蘇念衾最大,什麼都將就他。
但是,小傑一到就不同了,全家人都只能將就他,而讓蘇念衾的口味靠邊站。
晚飯時,他皺著眉吃了兩口就想放筷子。
桑無焉說:「你是大人了,就湊合點。」然後顧不得他,繼續餵小傑的飯。
「小傑,張嘴。」
「哎—好乖。」
「再來一口。」
她哄著小傑吞了半碗飯,回頭再夾菜便看到蘇念衾坐在那裡,根本沒怎麼動筷子。
「你不吃啊?」桑無焉問。
他挪開椅子站起來:「吃不下了。」
桑無焉納悶,這菜幾乎都是張阿姨走前燒的,也不是她做的,怎麼就突然吃不下了?
「我還要丸子。」小傑拉了拉桑無焉的袖子。
剩下的半頓飯,蘇念衾果然就不吃了,一個人坐在那裡開著電視,不停地用遙控器換台。電視放得很大聲,幾乎蓋過桑無焉哄小傑的聲音。
「你真的不吃了?」
「氣飽了。」
「你都三十了,怎麼跟個孩子計較。」桑無焉低下頭,從沙發背後擁住他的頭。
蘇念衾順勢揚起臉,想吻她。
桑無焉卻起身避開:「孩子還看著呢。」
他頓時惱了:「叫余微瀾接她兒子回去,自己不養活,天天送我這裡來。」
桑無焉啞然失笑:「你可是哥哥。」
夜裡,等小傑洗澡睡了覺,桑無焉才閒下來問他:「你餓了沒?我給你煮麵。」
「不吃麵。」
「那你要吃什麼?」
「肉丸子。」
「肉丸子?」桑無焉狐疑,他不是不吃這個嗎?
「丸子和在飯裡,然後你說『念衾,張嘴』。」他臉不紅心不跳地回答。
桑無焉一愣,隨即紅著臉哧地笑了。這男人撒個嬌都能這麼彆扭。
第二天,桑無焉和余小璐去超市採辦,留下蘇念衾一個人看孩子。
蘇念衾照舊坐在沙發上聽新聞,不會管他。
小傑多動,當然不會乖乖坐在對面板凳上,於是搬上小板凳開始去爬上二樓的樓梯。爬了兩階就踩滑了跌在地上。
蘇念衾聞聲走來,側著頭:「蘇君傑?」
小孩子哼哼了兩聲是要哭的徵兆,他的病使他天生不愛哭,但是後來他發現只要自己一哭便能得到桑無焉等人更大關注,於是也開始用這一手。
「流血了?」蘇念衾居高臨下地問。
「沒有。」他帶著哭腔說。
「骨折沒?」蘇念衾有些麻木不仁地問,絲毫不覺得他自己是大人而小傑是個五歲的小孩。
小傑不知道蘇念衾說的「骨折」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手腳能動?」蘇念衾沒有耐性地解釋。
「嗯。」他委屈得眼淚直流。
「那就行了,別哭。」蘇念衾居然沒有下身抱他,只是轉身又回到原位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並且命令,「自己爬起來,最好別哭。」
「為什麼不能哭?」小傑撇著小嘴,努力地忍著眼淚,他知道蘇念衾說的話一般都不可忤逆。
「你是男人,男人是保護弱者的,怎麼能想哭就哭。」
「但是我是小孩子。」
「孩子?能走路能說話就不能算孩子了。」蘇念衾發表自己的見解,「蘇君傑,記住你是男人,蘇家男人的責任便是要保護好家裡所有的弱者。」
「那我可以保護無焉姐姐?」
「她不行。她在我的管轄範圍內,你要另外找。」蘇念衾挑高眉宇,宣佈。
「哦—」小傑似懂非懂地蹙著淡淡的眉毛說。
接著桑無焉就發現,每次讓蘇念衾與小傑單獨相處以後,小傑就會發生一點變化。一次,她和小璐因為百貨公司打折在那裡興奮地唧唧喳喳討論不停,小傑獨自坐在那裡看他的連環畫,半晌之後抬起頭來,打量她們兩人然後頗為感慨地說:「哎,女人—」
還有一次,桑無焉一時興起要為小傑洗澡,沒想到他卻拒絕桑無焉進浴室,躲在門後拚死不從:「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你怎麼能看我洗澡?」
遠處,蘇念衾頗為滿意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