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山在B市的郊區,海拔一千多米。這樣的山在職業登山隊看來那簡直就算不上一盤菜,可是對於我們這些學生,那是相當的宏偉啊宏偉!
我一大早就從床上爬起來了,因為早晨六點鍾就要集合。我草草地洗漱了一下,背著昨晚就整理好的登山包就出發了。這登山包還是問四姑娘借的呢,裡面的空間很大,放了很多的水,還有一些要換的衣服,因為據說現在山裡面的夜晚依然很冷。除此之外還有小刀、哨子等野外必備的小東西,至於食物和裝備等物品,都是由組織分配,有專門的男生負責背的,女生只要拿好自己的東西就行。
因為路途比較遙遠,如果乘公交車的話太曲折而且浪費時間,因此社團專門租了大巴。我來的時候還早,車裡沒幾個人。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然後掏出一塊面包來啃。現在這麼早,食堂根本還沒開門,所以大家從昨天晚上就準備好早餐了。
快到六點的時候,鍾原他們幾個男生背著全隊的裝備和食物來了。他們背上的包那叫一個巨大,看得人歎為觀止。
這些男生把東西放進車下面的行李廂裡,便上了車。鍾原手裡提著一個塑料袋,在幾個女生的注目禮下若無其事地坐在我身旁的座位上。我往一旁挪了一下身體,繼續啃自己的面包。雖然我看鍾原不順眼,而鍾原對我也不可能產生興趣,可是看那些女生的眼神,我還是感覺壓力很大>_<
鍾原把手中的塑料袋打開,裡面是他的早餐,有面包,牛奶,雞蛋,香腸,牛肉乾……
我一邊直勾勾地盯著他的那些五花八門的早餐,一邊咬著自己的乾巴巴的麵包悲憤地感歎,這什麼世道啊啊啊啊啊啊……
鍾原拿出一盒牛奶遞給我,說道:「一起吃?」
我猶豫了一下,搖搖頭。天上不會掉餡餅,這家伙鐵定沒安好心。
鍾原卻突然拿過我手中的面包,塞回包裝袋裡團了兩下扔到一旁,然後把他的那堆早餐放在我的腿上,笑道:「隨便你。」他說著,不再管我,拿起一個鹵蛋打開了包裝。
我低頭看腿上那堆充滿誘惑的早餐,然後我就驚奇地發現,那些面包牛奶雞蛋香腸牛肉乾,都是雙份的……
於是我不再客氣,抱起一根香腸撕開包裝啃了起來。我一邊吃一邊感動地對鍾原說道:「鍾原啊,其實你也沒那麼壞。」
鍾原挑了挑眉毛,笑瞇瞇地看著我,問道:「我很壞?」他雖然是在笑,可是我卻莫名其妙地感覺脊背上一股寒氣襲來。
於是我心虛地嘿嘿傻笑起來。
鍾原卻狡猾地笑道:「一點吃的就把你賣了,真沒意思。」
我叼著香腸,瞬間悲憤得說不出話來。
吃完早餐的時候,大巴已經在行駛了。我們的車程大概有三四個小時,剛開始的時候我還能打起精神來聽他們說笑話,不過到後來,眼皮越來越沉。我不想睡覺,因為不舒服。車的靠座很直而且高過我的頭,靠起來睡覺的時候,頭會左右擺動,想要不倒下,就必須保持清醒。剛開始的時候我差一點睡著,就是因為司機的一個急剎車,我的頭撞到了車玻璃上,疼醒了。
我被疼醒的時候鍾原還嘲笑我。此時他正靠在座位上聽音樂,白色的普通耳機線,搭在他的胸前,和他的黑T恤形成很鮮明的對比,卻一點也不沖突。 早晨的陽光透過車窗,淡淡地灑在他的身上。我瞇著眼睛看他那狀似迷離的雙眼,還有他在陽光下微微勾起的唇角,心中竟然呈現出一種錯覺:其實鍾原也蠻好看的……
我想我是真的被車窗磕傻了,很嚴重。
我靠在座位上繼續閉目養神,想睡而又不能睡的那種痛苦感,最終被我那綿延的困意征服。我困得幾乎沒了神志,歪歪地朝一邊倒去。腦子中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告訴我我在做什麼,可是我已經無法控制了,周公他老人家的殺傷力,太強大了。
我的頭觸到了一個物體,有點硬,但還不至於硌疼我,而且那個物體貌似很堅固的樣子。我下意識地調整了一下身體,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靠著它。
朦朧之中有一只什麼東西被塞到了我的一只耳朵裡,然後就是一陣陌生但很舒緩的音樂飄到了我的耳中。我仿佛置身於一片潔白色的羽毛之中,柔軟而舒適。
接下來我就徹底沒了意識,深深地睡去。
……
大巴在X山的山腳下停下來。我們下車之後,整頓了一下,然後準備出發。在出發之前,我被派發了兩個相機,負責給大家照相。
我像陳攝影師一樣瘋狂地迷戀著攝影,只是由於經濟落後,至今沒有一台屬於自己的相機,連手機都不支持照相功能。這次活動我申請了做三隊的攝影委員,和另外幾個人pk了半天,才最終用技術征服隊員們,成為了三隊兩個攝影委員之一(你就得瑟吧= =)。
這次活動紀律很嚴格,不准隊員私自照相。作為一個有權利照相的攝影委員,我感覺自己的職責光榮而又神聖(接著得瑟= =)。
因為不能充電,所以我們多預備了幾個相機,每個攝影委員派發了兩個。我得到的是一個索尼的火紅色普通相機,而另外一個,赫然是一只佳能EOS5DMarkII……
當我看到那只佳能時,我的眼睛都直了,當機立斷地翻看了半天,在排除了「這個相機是山寨」的這一可能性之後,我不禁仰天長歎,蒼天啊,我一直以為這款相機我也只能在做夢的時候摸摸了,沒想到現在……幸福來得太突然了,我都快要喜極而泣了……
也不知道這相機是從哪個財大氣粗的社團那裡借來的,我突然很想知道到底是哪個社團這麼有愛。
我緊緊地抱著這只光像素就兩千多萬的單反相機,激動地問玲玲師姐:「玲玲師姐,這個佳能是從哪裡借到的?」
玲玲師姐十分仇視地瞪了我一眼,氣鼓鼓地說道:「這不就是鍾原的,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鍾……鍾原的?
我愣了一下,隨即在玲玲師姐鄙視的眼神中跑到鍾原身邊,舉著相機問道:「這……你的?」
鍾原點點頭,反問道:「有問題嗎?」
我諂媚地嘿嘿笑了笑,沒說話。雖然我很鄙視鍾原這個人,不過不得不承認,他在某些時候還是挺有眼光的,當然想要買個佳能EOS5DMarkII,光有眼光是不能夠的,最重要的還是要有經濟實力。我記得有一次陪四姑娘去數碼商城,當時我盯著這款相機的各種參數和產品說明,兩眼直冒星星,然而當我看到它的標價時,我又淚流滿面。
這款相機當時的標價是,人民幣19900元。是的你沒有看錯我也沒有說錯,這個相機的價格是個五位數,將近兩萬元,可惡的是,當時那幫人還自稱這是特價!
於是你可以想象,當我把這只寶貝真真切切的捧在懷裡,那是一種怎麼樣的滿足感!
這時,鍾原看著我接近癡呆的表情,淡淡地笑道:「木頭,你如果表現好的話,以後相機可以借你用。」
我兩眼放光地點點頭,又有些疑惑:「可是怎麼樣才算表現好?」
鍾原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會兒,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個問題要你自己來思考,我只負責評價。」
靠,這不就等於沒說!我被他這句話氣得不輕,可是又很無奈。這時,鍾原又笑瞇瞇地補充說道:「反正就是想辦法讓我心情好點,至少不能氣我。」
好吧,我好像有一點懂了……大不了討好他一下下,為了我的佳能寶貝,咱忍!
……
X山是個已經開發過的國家級森林公園,如果在這裡爬山,正常的路線下都有修好的台階,不過考慮到山路的艱難,有些地方的台階修得實在是有些另類。
X山主峰的海拔是一千五百多米。我們這次行軍的計劃是,今天先翻幾個山頭,到達主峰的半山腰,第二天再繼續爬,一直到主峰,然後沿另外一條路返回山腳。
剛開始爬的時候,我們的精神很飽滿,也沒覺出有多累,翻了一個小山包,然後在一處歇腳處吃了午飯。午飯很簡單,只有饅頭鹹菜腐乳,每個人發一小根香腸。我惦記著我的佳能寶貝,所以狠了狠心,把自己的香腸讓給鍾原吃,這家伙一點都不客氣,笑瞇瞇地把我的香腸吃了個一乾二淨。
吃過午飯接著行軍。接下來的事情就有些無聊了,無非是一級一級的山路。山坡上生長著一叢叢叫不上名字來的紫色花朵,開得很繁華,在漫山的綠色之中尤顯得熱烈而超然。山林之中傳來各種各樣的鳥叫聲,有些很細很愉悅,就像歡快的待字閨中的少女,有些又很深沉,仿佛參頭生死的老和尚。山路下還會時不時地出現一兩條水流很細的小溪,有些甚至已經乾涸,因為現在雨季還沒到來。
爬山是個體力活。雖然這裡的景色很美麗,可是當我們累得滿頭大汗連呼吸都不均勻的時候,又哪裡來的閒情逸致欣賞這裡的美景。
可惡的是我還是個攝影委員,要跑前跑後地給大家照相。
更可惡的是,當我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大口呼氣時,我那挫樣總是被鍾原及時抓拍到,他還舉著手機對我說:「木頭,你這個樣子真像一只小狗。」我當時悲憤的啊,真想奪過他的手機扔在地上狠命地踩……當然,也只是想想。
最可惡的是,對於如此邪惡的一個人,我還得費盡心思地去討好,他出太多汗的時候我得諂笑著紙巾伺候,他口渴的時候我得特狗腿地把水奉上,他說「木頭你走太慢了」的時候我就得趕緊屁顛屁顛地跟上……
我TM就是一出人間慘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