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言希一早到了病房,不出意外地看到蔣齊正在問守夜的警察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蔣齊站在病房門口,皺著眉頭,開口問:「你說韓警官昨天半夜裡的時候聽到有開門的聲音?」
站在蔣齊對面的男警察點頭回答:「是的,韓警官按了呼救按鈕,值班的醫生趕過來時也說發現門開著,我肯定晚上關了門的,然後我追出去看,並沒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
這事有些奇怪,他趕緊問:「那查過醫院裡的監控了嗎?」
男警察搖頭,「還沒有,我就想等蔣哥你來看看這事該怎麼處理。」
蔣齊有些無語地翻了個白眼,「還能怎麼處理,當然是先去監控室看看那時的監控了。」
「哦哦。」男警察聽了連聲答應就要走,蔣齊想想還是不放心他,又把他叫了回來,「算了,你留在這裡看著,我去監控室。」
蔣齊說完就往監控室方向走去,他一走,阮言希從拐角處走了出來,到了病房門口,男警察自然認識阮言希,知道他是刑偵隊的顧問,那警察不敢攔著他,於是阮言希就開了門直接走進了病房。
韓義德背靠在牆壁上,坐在床上,面色有些蒼白,看上去比之前更蒼老了些,不知是因為中了槍傷還是因為昨夜受了驚嚇。
看到阮言希走進來,韓義德臉上出現了有些抗拒的表情,這個人很難纏,他心裡想著。
阮言希徑直往裡走,拿了把椅子放著床邊上,坐下來後才正眼看向韓義德,「韓警官臉色不太好,傷口沒事吧?」
對於別人的關心,韓義德也不好冷著臉不說話,雖然韓義德覺得阮言希這種人根本就不會關心別人,他回答道:「還好,沒什麼大礙。」
阮言希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以一種非常隨意的姿勢看向韓義德,「那就好,據說韓警官身上的槍傷是我助理木十開的槍啊,我今天來就是想和你求證一下這件事。」
果然是來問這個的,韓義德知道這是他終究沒有辦法躲避的事情,做了個深呼吸,他隨後鎮定地開口:「是她搶了我的槍,然後向我開槍的,難得她沒有認罪嗎?」
阮言希聽完馬上露出吃驚的表情,「當然沒有,而且她和你說的情況恰恰相反啊,她說是你抓住了她的手然後自己開槍的。」
韓義德冷呵一聲:「這怎麼可能?」
阮言希輕哼,「是啊,這怎麼可能呢?誰會想到一個警察會在審訊室裡在一個嫌疑人面前開槍自殺呢?」這句話他說得極慢,語氣裡儘是調侃。
韓義德知道再這麼和他說下去對自己太不利了,難免可能進了他的圈套,聲音冷硬道:「我說的就是實情,就是這樣,在蔣齊回來之前,我不想再和你說什麼。」說完他就別開臉不再看阮言希。
阮言希冷笑,他怎麼可能會放過韓義德,於是他直白地道:「怎麼?怕露餡嗎?怕暴露你殺人的事實?」
韓義德扭回臉,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你在胡說什麼?我可是警察。」
面對韓義德的憤怒,阮言希突然一拍大腿,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樣東西,「哦,對了,忘了還有這個東西。」
韓義德看到阮言希手裡拿著的戒指滿臉的震驚,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有一圈明顯的比周圍皮膚淺的痕跡,他的臉上是無法掩飾的驚慌。
自己的戒指怎麼會在他的手裡?是自己昏迷時被他偷走的還是自己不小心遺留在犯罪現場的?
心裡萬分慌亂,但是當他抬起頭時,表情稍微恢復了平靜,他強裝鎮定地開口問:「我的戒指怎麼在你的手裡?」
阮言希立馬做出了誇張的表情,恍然大悟道:「啊,原來這是韓警官你的戒指啊。」
韓義德面上一僵,知道自己中了阮言希的計,現在他想否定都沒辦法了。
果然阮言希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意,接下去道:「韓警官,可這枚戒指我可是在鄭真被殺害的現場找到的。」
韓義德心裡在想著對策,因為他的確不確定這枚戒指是不是他遺落在那裡的,如果是他該怎麼解釋。
「你現在不用急著辯解。」阮言希把玩著手上的戒指,「韓警官,我聽外面的警察說,昨天半夜裡的時候,有人從外面打開了病房的門,沒錯吧?」
韓義德不點頭也不否認,他等著阮言希繼續說下去。
阮言希卻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窗邊,看到被窗簾擋得嚴嚴實實的窗戶,隨口道:「大白天的為什麼拉著窗簾啊。」他說著把手拉著窗簾的一角然後一揮手,窗簾順著滑輪滑到了最底,窗外透進來的光線讓房間一下子亮了起來。
韓義德緊張地看向窗外,盯著對面的大樓。
阮言希走回來重新坐到椅子上,看著韓義德淡淡開口道:「韓警官,局裡的人知道你參與了販毒了嗎?」
韓義德一下子反駁道:「我是緝毒警察。」
阮言希臉上帶著一些笑容,「韓警官你今年四十五了吧,當警察這麼多年卻沒有當上緝毒隊的隊長或者副隊長你覺得甘心嗎?」
韓義德的表情緊繃著,「這都是上面的安排,史隊長和張副隊都是……」
阮言希直接打斷他的話:「都是出色的警察嗎?可我看了資料,韓警官也是相當出色的啊,在警局也立功無數,你心裡其實也一直不滿怨恨吧。」
韓義德只是道:「我一直都做著自己的本職工作。」
「嘖嘖。」阮言希慢慢搖著頭,「恐怕不是吧,當那些毒販們想盡辦法要拉攏你的時候,你享受到了吧,金錢、權力,你高高在上,這些誘惑你沒有抵擋住。」
阮言希的話讓韓義德險些失去了理智,他情緒激動地道:「你在胡說什麼?你有證據嗎?」
「嗯,問得好,沒有,為什麼呢?」阮言希說著又一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一次他走向韓義德,壓低身體緊逼著他,「因為唯一知情的兩個人已經被你設計殺死了,你讓鄭真殺了王遠龍,而你接下來馬上又勒死了鄭真,你覺得這樣就沒有人知道了是吧。」他輕笑,轉而道:「但是呢,警察已經突擊了幾個販毒據點,抓獲了一幫毒販子,你覺得這裡面可不可能有一個人恰好也知道你在給他們做掩護呢?」
韓義德緊緊抿著嘴巴,握緊了拳頭漲紅了臉。
「那時候你要怎麼解釋呢?為什麼你會和毒販有聯繫,而恰好你的戒指又出現在一個毒販被殺害的現場,有這麼多巧合嗎?」阮言希伸出手放在韓義德的面前,接著鬆開了手指,戒指掉在被子上。
阮言希縮回手插在口袋裏,向後退了幾步,「昨天晚上有人想要殺你對吧?那個在你幕後的人,計劃了這一切的人,他現在想要殺你滅口了,那你的家人呢,你最開始答應做這件事不就是為了保全你的家人嗎,那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可能會再度讓你的家人處在危險中。」說到後來他的聲音並不高,低緩而又平穩。
但他的話傳入韓義德的耳朵裡,卻起了不小的波瀾,韓義德之前答應這麼做就是因為那個人用家人的性命威脅著他,可現在,昨天晚上那個人卻要取自己的命,那自己的家人……
阮言希一直注意著韓義德表情的變化,他繼續說下去:「你的家人是今天去國外的飛機吧,現在我的朋友就在你家樓下,他們現在沒有事,可不代表之後也沒有事。」阮言希把椅子放回到牆壁邊上,然後轉身看向他,「韓義德,你的選擇是什麼?為了自己放棄家人還是自首?都看你自己的決定了。」
門外傳來蔣齊和男警察說話的聲音,阮言希道:「看來蔣齊已經回來了。」言下之意就是:是韓義德做決定的時候了。
韓義德用手緊緊握著那枚戒指,咬著下嘴唇看著自己手,接著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猛地抬起頭,「我要先確保我家人的安全!」
阮言希表情嚴肅地給了他承諾,「這當然。」
韓義德嘆了口氣,身體終於癱軟下來,他閉上眼睛,無力而又無奈。
門被打開,阮言希看了韓義德最後一眼,往門口走去。
「你要走了?」
阮言希聳聳肩,「我想韓警官已經做好做口供的準備了。」
蔣齊聽了狐疑地看著他,阮言希卻不以為然,繞過蔣齊繼續往外走。
阮言希走到門口聽到了韓義德的聲音,「蔣齊,我要先見到我的家人。」
他抬起頭,閉上眼睛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木十。」他慢慢睜開眼低聲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