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委屈(2)

  宋沐允到底是什麼意思?一聲不吭地走了,四天來一個電話、一句解釋也沒有。他是不打算回來了,還是出了什麼事情?宋沐允幾天來的不聞不問,再加上Ann的刻意刁難,讓喬楚的耐性徹底告罄。放下杯子,拿起手機,喬楚撥通了宋沐允的電話。

  沒有讓喬楚等多久,電話很快接通,傳來宋沐允溫和的聲音:「這個時間怎麼還沒睡?國內已經快半夜了吧?」

  電話那頭,是熟悉的低沉男聲,帶著淡淡的笑,似乎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

  他還笑得出來?剛才還有點緊張,現在喬楚只有滿滿的怒火急需發洩:「宋總,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情,不會耽誤你很長時間。貴公司一定要改設計圖的話,交圖時間必定會拖後,到時候影響工期的責任將全部由你們負責。」

  對方停頓了一會兒,問道:「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Ann現在說我們出的設計圖與R&;Eok的形象不符,經典與前衛的碰撞定位模糊,我記得這些在上次的會議上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現在才要求改設計圖,簡直就是不尊重我們的工作。」這件事情,作為總裁的宋沐允居然不知情,Ann到底想幹什麼?

  「重新設計圖紙?」宋沐允沉聲問道,「她有沒有說是誰的意思?」

  「她說是董事長的意思。我只想知道,這個項目到底誰負責。」一天一個變,她可伺候不起。

  「我會和她再溝通,設計圖你們按照原來的思路,繼續下一步的工作,我會盡快趕回去處理這件事。」

  「好,你回來了請讓秘書通知我。」宋沐允處理事情倒也爽快,喬楚氣悶地正要掛電話,就聽宋沐允不解地問道:「楚楚,你在生我的氣?」

  喬楚暗暗咬了咬牙,毫不避諱地說道:「是在生氣。」

  「為什麼?」宋沐允詫異,是他做了什麼嗎?還是少做了什麼?

  「為什麼?」他居然還敢問她為什麼?喬楚惱火道,「應該是我問你吧。」

  狹長的眼眸中劃過一絲疑惑,宋沐允忽然問道:「你沒看見我給你留的字條?」

  喬楚一愣,問道:「什麼字條?」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頗為無奈的低笑,說道:「你打開落地窗。」

  這幾天轉冷了,喬楚又忙,落地窗很久沒有開過了。

  喬楚走到窗前,拉開落地窗,走出陽台,立刻看見一盆火紅玫瑰就放在窗旁,嬌豔的紅在夜色的籠罩下,越發魅惑迷人,花盆下還壓著一張白紙。喬楚走過去,拿出花盆下的紙打開一看,上面是幾個灑脫的大字:公司有事,離開幾天,等我回來。

  原來,他給她留了字條。

  「看見了嗎?」溫柔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喬楚看著腳邊的紅玫瑰,想到自己剛才的語氣太過於蠻橫,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只低低地「嗯」了一聲。

  「那天晚上很晚了我弟弟給我打電話,說芝加哥的公司出了點事情,太晚了怕打擾你睡覺,就沒過去找你,早上打電話給你,你又關機了,我只能給你留字條了。」說完,宋沐允立刻又補了一句,「不過還是我不好,到了芝加哥應該給你打個電話報平安。」

  喬楚的臉刷的一紅,什麼話都讓他說完了,她似乎也沒什麼生氣的理由。尷尬地輕咳一聲,喬楚趕緊岔開話題:「你的公司怎麼樣?」

  「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後天下午應該就能回。」

  「那……等你回來再說吧。」飛快地掛斷電話,喬楚背靠著落地窗,捂著眼睛,哀號起來,她到底在幹什麼啊,這不是說明她就是在為他不告而別耍脾氣嘛!好丟臉!

  青石國際機場。

  接機口熙熙攘攘,站滿了來接機的人,可是眾人的眼光並沒有盯著出口的方向,而是時不時地瞄向站在不遠處的兩名高挑美麗的女子。其中一人五官精緻,明眸皓齒,穿著一身頗為公務的純黑小西裝,但是她窈窕火暴的身材卻將公務西裝穿出了性感火辣的感覺,只是那高雅的氣質,堅定的眼神又讓人不敢靠近。另一名女子則隨意許多,寬鬆的米色毛衣外套,牛仔褲,平底鞋,可惜這樣的打扮並沒有讓她看起來容易接近,飛揚的眼眉中淨是張揚之色。兩人站在一起,各有各的美,卻同樣惹眼。

  黎曼雙手環在胸前,盯著喬楚東張西望的眼,輕哼道:「為什麼忽然想到來接汐?」平時她們都沒有互相接機的習慣,今天喬楚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線,衝到她的辦公室叫她一塊兒來接機。

  喬楚盯著出口,不去看黎曼精明的雙眼,聳聳肩無所謂地說道:「反正今天也沒什麼事情啊,而且她這次的演奏會這麼成功,加開了兩場,我們來接到她待會兒就可以去慶祝了。」

  對這種爛藉口,黎曼嗤之以鼻。左汐的演奏會哪次不成功,每一次都可以加開,只是看她願不願意而已,喬楚一定有什麼其他原因。

  航班剛剛落地,出來的人還不算很多。一道高挑的白色身影走向出口,再一次俘獲眾人的視線。天已經漸涼,她仍穿著舒適的棉質襯衫,手上搭著針織外套,沒有戴墨鏡刻意去遮掩,細碎的短髮稍稍遮住她的眉眼,完美而精緻的五官教人移不開視線,那舉手投足間的貴族氣質,更讓人為之迷醉。

  「汐!」往眾人眼光聚集處看去,就一定能看到她,喬楚揮了揮手。左汐抬頭微微眯眼,看清是喬楚和黎曼,便微笑著朝她們走過去。

  才站定,左汐好笑地問道:「什麼事情這麼隆重,要來接我?」演奏會加開了幾場,推遲了幾天回來,上飛機前,她給喬楚打了一個電話,說下午到。喬楚卻忽然說要來接她,害她一路上都在想今天到底是什麼特別日子。

  黎曼斜睨了喬楚一眼,笑道:「問她。」她也想知道喬楚葫蘆裡賣什麼藥。

  兩人好整以暇地盯著喬楚,喬楚尷尬地輕咳一聲,惱羞成怒道:「好心接你還那麼多廢話,我還沒和你算賬呢!知情不報,罪加一等。」

  左汐輕輕舉手投降,笑道:「好,我的錯,喬小姐親自來接我,真是無上榮幸。」誰讓她確實隱瞞在前,這次算是讓喬楚抓住小辮子了。

  三個耀眼的發光體站在出口處,吸引過來的視線越來越多,還有些小女孩拿出手機偷偷地拍照。黎曼微微皺眉,說道:「機場人太多了,先回去再聊吧。」

  左汐點頭,說道:「好,走吧。」

  兩人走出幾步,卻發現喬楚還在不時地往出口方向看去。左汐低聲問道:「喬?怎麼了?在看什麼?」

  喬楚淡笑說道:「沒事,走吧。」

  左汐輕輕挑眉,沒事怎麼會一副失望的樣子。左汐很高,稍稍抬頭看去,就能將出口一眼看完,忽然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左汐莞爾一笑,說道:「我還以為真的是來接我的呢,原來不是……」

  順著左汐的目光看去,喬楚也看到了宋沐允,有些窘,喬楚急道:「我當然是來接你的,他……只是今天剛好回來而已。」

  「剛好?」黎曼終於弄明白喬楚今天的異常所為何來,嘖嘖笑道,「還真是巧啊!」

  「曼!」這兩人不懂見好就收是吧。

  喬楚和黎曼在鬥嘴,左汐朝著宋沐允的方向輕輕揮了揮手。她本來就高,又是聚光體,宋沐允也很快注意到了她們,眼中閃過一抹驚喜,宋沐允帶著淡淡的笑意朝她們走來。

  宋沐允走到左汐面前,眼睛卻含笑地看著喬楚,說道:「你們好。你也是今天回國嗎?真是巧。」

  宋沐允一說「巧」,左汐和黎曼同時大笑起來,喬楚狠狠地瞪了宋沐允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看她們的反應,宋沐允基本已經猜到她們剛才在聊什麼,也更加肯定喬楚是特意為了他來到機場的,心裡泛起淡淡的甜蜜。

  「大哥,這位是?」四人正笑鬧著,微低的男聲在宋沐允身後響起。四人回頭,一道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他穿著一身暗藍色西裝,長得和宋沐允有幾分相像,氣質卻大相逕庭。宋沐允溫潤中暗藏鋒芒,而這人卻是個給人壓迫感很重的男人,銳利的黑眸很有攻擊性。就如同現在,他盯著左汐的目光深沉而放肆。

  宋沐允一眼就看出他的目標是左汐,故意裝作不知道,指著喬楚笑道:「她是喬楚,這兩位是她的朋友。我弟弟,宋澤勻。」

  宋澤勻劍眉微蹙,不太滿意這個答案。左汐一向受人追捧,對任何形式的眼光追逐都習以為常,自動過濾掉那道彷彿要將她燒出兩個窟窿的炙熱逼視,左汐淡定地對喬楚說道:「好吧,既然是這麼巧剛好遇上了,那你們聊兩句吧。」

  走出兩步,左汐又再笑道:「需不需要等你?」還是她想「順便」跟著人家走了?

  喬楚咬牙說道:「當然要!」

  「慢慢聊,不著急,我們有時間。」訕笑著留下一句話,左汐和黎曼說笑著離開。

  她是發了什麼瘋,要來機場接人,這回一定會被她們笑很久!喬楚扭頭瞪著宋沐允,發現他也在笑,一口氣堵著,不知道說什麼,乾脆公事公辦地說道:「設計圖的事情明天最好就能解決掉,不然會耽誤工期。時間讓你的秘書通知我吧。」

  宋沐允明知道她在賭氣,故作苦惱地說道:「我以為你會和我說點別的。」

  先是誤會他不告而別,莫名其妙地吼了他一頓,喬楚本來是想要說些什麼的,但是現在這個時候,她又不知應該怎麼說,只能裝傻道:「說什麼?」

  宋沐允微微彎腰,在她耳邊輕聲說道:「我很想你。」

  喬楚趕緊搖頭說道:「我才不說這麼噁心的話!」特意跑到機場說這個,她還要不要臉啊。

  「我是說……」宋沐允低笑道,「我很想你。」

  喬楚一愣,看著宋沐允含笑的眼中帶著淡淡的揶揄,不免有些惱,但是耳邊低沉的表白,又讓她心花朵朵開。

  宋澤勻黑眸始終看著遠處半靠在車門旁與那個妖嬈女子聊天的身影,耳邊聽著大哥的打情罵俏,不耐煩地說道:「我到外面等你。」

  「汐她們等太久了,我先走了。」喬楚也覺得兩人站在出口說這些話有些彆扭,擺擺手,留下一句話,喬楚朝著外面的停車場走去。

  喬楚小跑到左汐身邊,鑽進了後座,左汐回頭看了宋沐允一眼,瀟灑地擺了擺手,上車離開。

  直到車子完全消失在眼前,宋澤勻忽然再次問道:「她到底是誰?」

  宋沐允輕笑:「你想問誰?」

  宋澤勻一副你明知故問的表情,宋沐允笑道:「你對她感興趣?」

  「她是我見過最有魅力的女人。」宋澤勻毫不掩飾對左汐的欣賞與愛慕。

  宋沐允微微挑眉,能一眼看出左汐是女人的人可不多,他怎麼不知道自己這個冷酷的弟弟原來喜歡這種型的女人。宋沐允也不再瞞他,笑道:「你和媽媽的審美還挺一致的,她就是Vaty左,左汐—媽媽的偶像。」

  「她是Vaty左?」宋澤勻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劃過深深的驚訝,嘆道,「不敢相信媽的眼光終於好了一回!」Vaty左是媽媽最喜歡的鋼琴家,按照以前媽媽欣賞畫作和其他藝術品的奢華品位,他對Vaty左根本不抱希望,更是從來不屑一顧,想不到竟是她。

  「你媽我的眼光回回都好!臭小子,在我背後說我壞話。」秦琳瞪著兩個高大的兒子,心裡暗罵,剛才還在大廳裡,一轉眼兩人影子都不見了,居然躲在這裡說她壞話。沒有一個貼心的,看著乖巧地陪在身邊的Ann,秦琳總算欣慰了一些,對這個女兒她滿意得沒話說。

  宋澤勻不置可否,不作回應,如果讓媽媽知道她錯過了近距離看見Vaty左的機會,不知道會不會捶胸頓足。宋沐允和宋澤勻對視一眼,誰也沒去提這件事。

  「允,剛才那個女孩子是誰?」宋歆看著兩個兒子眼神交會,就知道這兩人肯定又有了什麼共識,他們從小就是這樣,性格各異,卻默契十足。

  「你說的人就是她?怎麼不帶她來給我和你爸看看,這麼見不得人啊?」光看背影,秦琳就對那個女孩子沒有好感,穿著普通,走路還跑跑跳跳,沒什麼品位。

  Ann暗暗咬牙,剛才她也看到了喬楚,沒想到她竟然追到機場來了,還真有辦法。

  秦琳語氣很沖,宋沐允習慣性地不去接她的話,只淡淡地笑道:「她是來接朋友的,下次我再帶她回家給您好好看。」言語間的包容已說明他的態度。

  秦琳臉一沉,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回國才多久,把心都給丟在這裡了。

  眼看著秦琳要惱了,Ann趕緊微笑著挽著她的手,討好地笑道:「媽,坐了這麼久飛機,您一定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會兒,晚上我給您安排了地道的小吃,您一定很久沒有吃到了。」

  「還是Ann懂事。」兩個兒子,都不把她當回事。秦琳牽著Ann的手走出機場,將身後的三個男人甩得遠遠的。

  米色羊皮長沙發上,秦琳舒服地半趴在上面。Ann一邊幫她按摩著肩膀,一邊笑道:「媽,今天一天累壞了吧。」

  點點頭,秦琳眯著眼睛,說道:「嗯,是挺累的。不過今晚終於吃到我想了好久的酒釀丸子,真是太好吃了。」說到美食,秦琳開心地睜開眼睛,坐直身子,輕拍著Ann的手背,笑道,「那些老外做的就是沒有這個味道好!」

  出國二十多年,極少有機會回來,就算回來了也是來去匆匆,根本沒能好好享受美食,今晚Ann的安排真不錯,讓她嘗到了很多好久沒有吃到的小吃。

  輕靠著秦琳的肩膀,Ann微笑說道:「您要是喜歡,我讓廚師天天給您做。」

  「真乖。」秦琳誇道。這個養女漂亮能幹,還貼心乖巧,比起那兩個整天讓她操心的兒子要好多了。

  兩人靠在一起聊天,輕輕的敲門聲忽然響起。

  秦琳揚聲說道:「進來。」

  門從外面緩緩打開,宋沐允站在門外,看了一眼秦琳身邊的Ann,宋沐允沒有走進來的意思。秦琳斜睨著他,輕哼道:「幹嗎,今天氣我還不夠啊。」

  宋沐允輕笑一聲,也不接她的氣話,低聲說道:「我想和您談談,關於新店設計圖紙的問題。」

  宋沐允話音才落,Ann的眼中劃過一絲慌亂,不過很快冷靜下來,拿起身邊的雜誌隨手翻閱,沒讓身邊的秦琳發現異樣。秦琳聽宋沐允要和她談公事,心下更惱了,一見面就只會談公事!擺擺手,秦琳不耐煩地說道:「那個設計根本是自相矛盾,讓她們改,不行的話,直接換設計公司,違約的錢我們還賠得起,總之我不允許不完美的東西出現在R&;E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