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場中兩個妙人靜靜對峙時候的氣氛一般微妙,玉卿衣難得的坐近了幾分,口中問道:「惜兒問的對,你究竟想要誰贏?」
蕭子涼心中一凜,不自覺的看向緋夕煙與林若惜。也明白玉卿衣在問的問題並非只是一個誰贏誰輸的問題,否則他一定只希望是林若惜贏而非緋夕煙。
然則一個人的感情,若是隨時可拋,那蕭子涼的冷血無情,早已能夠制霸江湖。實則他正是因為這些不可拋卻的東西,使得地獄門不過是名聲鵲起,而無法得到他心中所要。他正是因為對緋夕煙有情,才可以眼睜睜的放任南宮錦將其救走而不追究,卻也正是因為被傷害至深,才只能與林若惜在表面遊走不肯投入感情。
可實際上,這幾年來,他對林若惜亦或者是他對緋夕煙,即便是在完全不等的天平上,卻也在慢慢的傾斜。
想誰贏,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更是一個他無法回答的問題。
緋夕煙的做法,讓其無法再愛;林若惜的身份,讓他不能去愛。
他冷冷的回答,「與你無關。」
玉卿衣一笑,心中卻在愴然,自己的小惜兒,當真是可憐至極。
緋夕煙已然身子微動,手中索命鞭毫不留情的凌空抽去。
林若惜的清心大法緩緩展開,整個場內儘是她釋放出的清新之氣,而不管是江湖名宿亦或者是玄先生潘世正,鑄劍師莫青霜,東海隱者梁博暖這三人,都詫異著今日果真是奇才輩出,不論是方才楚明瀾的排雲掌,亦或者是眼下這女子施展的心法,都是江湖中聞所未聞的。緋西樓這位不世出的天才自創的清心大法,終於在今日,得見天日。
而當林若惜進入靜中至靜的狀態時候,她反倒是閉上眼,也能感知到眼前鞭影重重忽然變成了緩慢的來勢,讓她輕鬆的抓到了那凌厲鞭法的空當。在他人眼裡,林若惜不過是微微轉身,便險險的避開了鞭子的攻擊,就算是玉卿衣明白她是進入了清心大法的境界中,也為方纔那一鞭貼著鼻尖而過,而捏了一把汗。
此刻的緋夕煙也盡展其母落卿的身法,若鳳舞九天曼妙無比。
而林若惜卻是以不變應萬變,含笑閉眼,直若那落入凡塵的仙子。她們的每一招一式都十分耐看,卻也驚險無比。因著緋夕煙所放長鞭已然殺招盡出,而林若惜的擋挪不過是險險將過。
就在一招了卻後,林若惜蹙眉,明白若不反攻遲早會被其纏到無法應對,這時展開流水身法,若風拂柳擺過對方的一鞭,單手拈花,似蓮花盛開,不但擋開了下一鞭的來襲,還順勢推還回去。
這一招令百花上人花韻棉驚奇的「咦」了一聲,她分明是瞧見那一招與自己方才使出的掌法有一些異曲同工之妙。
而林若惜的下一招攻擊則讓靈劍五姝十分詫異,那掌法就恰似她們的劍法,左手如風,右手若電,前後相錯,卻又各有千秋。玉卿衣觀此慨然,水,只有水才可以呈世間萬物,而正是她若水靈動,才可以演化他人的掌法。
這肆意妄為、天馬行空的招式頓時讓緋夕煙捉襟見肘起來,眼瞧著掌風撲面,她慌忙向後急退,近身搏擊並非其所長,而林若惜很明顯,藉著這連環攻擊已然是靠近自己,讓她防不勝防。
林若惜因為進入的忘我狀態,渾然不知自己已然創出了讓場上所有人都意外的效果,即便是來日,江湖中又多了一位若水仙子的稱號,亦是與這場爭鬥有關。
恰在勝券在握的時候,林若惜忽然停在了原處,感覺到腹部一陣絞痛,而她忽然摀住自己的疼痛處,不意朝著南宮錦瞧去,只見其正把玩著那控制著自己腹中蠱毒的瓷瓶,一瞬間就彷彿要捏碎那瓷瓶一般。
林若惜摀住唇,一股血絲滑下唇角,頭暈眼花的伏倒在地。這是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變故,因為明明林若惜已經快要贏了。緋夕煙只是微微一頓,手中的索命鞭就如同毒蛇一般張著獠牙朝著萎靡於地的林若惜咬去。
南宮錦與蕭子涼同時騰躍而出,扯住了緋夕煙手中的長鞭。
玉卿衣已然縱到林若惜身旁,將面如金紙的林若惜摟在懷中輕聲問:「怎麼回事?」
林若惜擺了擺手,明白此刻不能大動軍心,而保持了沉默,任由玉卿衣先將其抱回坐席。
南宮錦放下鎖著長鞭的那隻手,輕聲笑道:「既然贏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即便是南宮錦如此說,餘人也覺此場他們贏得十分蹊蹺。就看林若惜坐在原處捂著心口不斷喘息的模樣,也覺憐愛不已。而蕭子涼自然是明白為什麼,南宮錦不想讓林若惜贏,就可以發動他那種在林若惜腹中的毒。現在兩人的手都扯著緋夕煙的長鞭,這曾經在心中留下不可磨滅印記的女子正雙眸凝淚,大聲喊道:「你們都偏心她!我恨你們!」
狠狠的扯回長鞭,她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蓬萊台,根本不管此刻自己是贏是輸。
龍太霄想要起身去追,被南宮錦按下,他低聲說:「這一去甚好,方便別的計劃。」
任亦白咳了一聲後站出來將蕭子涼請了回去,才緩緩說道:「這三場當真是非常好看的比鬥,而如今九天門贏得兩場,地獄門贏得一場。不知這第四場,將由誰出陣。」
第四場,必須贏。
若是本場派出的是思慕侯,很有可能南宮錦自己上陣,那麼不論思慕侯武功如何高,都及不上正道盟的盟主南宮錦。這樣最後一場蕭子涼根本不用上陣,就會輸卻。
好毒的心機。林若惜算是對南宮錦徹底有了改觀,只覺此人的邪氣比任何一個她認識的邪道中人還要可怕。
她靠在玉卿衣懷中,一面回轉體力,一面虛弱的道:「第四場,由門主應陣。」
這時思慕侯司徒空山都讚了一句,「楚明瀾你這姐姐果然十分聰明。」
楚明瀾腦中還未轉過彎來,但是聽見他這般說,自然十分欣喜,「那是自然,否則我為何要如此幫她。」
司徒空山忽然柔聲道:「只可惜啊,無法與南宮錦一戰,我這箜隆劍始終只能與方紫霄拚個高下。」
話雖溫和卻透著無比的惆悵,教楚明瀾不自覺的問:「這是為何?」
「自然是因為能與蕭子涼鬥出伯仲的,只有南宮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