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又灌入了一些清氣,想辦法借自己的這股寒意,降低蕭子涼身上的熱度。哪裡曉得當第二股清氣注入其丹田的時候,腕處忽然一震,她驟然睜開眼,卻看蕭子涼面露痛苦的睜開眼,眸中的精光閃過,將林若惜狠狠的拋在壁上,用力的點住自己週身幾個要穴,卻似乎毫無作用,發狂的跪在地上強自忍受。
林若惜以為自己辦了壞事,自己這相生相剋的清氣,很有可能是讓蕭子涼走火入魔的導火索,不覺嚇的衝了過去,大聲喊道:「門主門主,我們都到這裡了,堅持住。」
蕭子涼額上已經青筋冒出,體內的烈火正在與那兩股清氣做搏擊,這般打鬥若是在體內的話,自然難以忍受。他推開林若惜,洩憤似的連續擊掌,一股股的熱浪撲出,轟在牆上頓時印出一個又一個的手印,碎石崩裂,砸在絲毫不敢動彈的林若惜頭頂,才將她再度砸清醒,咬緊牙關衝上前去攔腰抱住蕭子涼的腰。
「冷靜!冷靜一些!」
「離……遠一些……」蕭子涼委實擔心自己狂性大發,傷了這個女人。
林若惜搖頭,都走到這一步了,她絕對不允許蕭子涼真個發生這種事。頃刻間週身的清心大法居然不受控制的再度滲出,令她花容失色,頓時手忙腳亂的收回功法。
蕭子涼一把回抱住她,「別動,就這樣,別動。」
方纔她的清心大法竟然與他體內的那股清氣起了反應,似乎有前後夾攻壓低體內火焰的趨向,所以他絕對不能讓林若惜離開導致前功盡棄。漸漸的因為涼意滲透,他體內升騰的邪火總算是壓了回去,舒了口氣,蕭子涼才放下心來,與林若惜抵額相對。
大概這輩子蕭子涼都沒有此刻如此狼狽,往常他即便是被仇家追殺,也能與關鍵時候逃離生天,今日這渾身如浸了泥湯一般全無形象的,或者是週遭第一回。
堅持了這麼久,終於似乎有了起色,林若惜始終繃緊的那根弦瞬間鬆弛,整個身子控制不住的軟了過去。蕭子涼一把將她撈了回來,強撐著道:「我撐不了多久,現在是去哪裡?」
「晏雪山,尋神醫晏雪,替你醫治。」林若惜被一語驚醒,立刻簡明扼要的回答。
蕭子涼想起那整整五年的愛意,心中不覺一蕩,只是眼下他自己重傷在身,根本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勉力起身,抱著林若惜提氣踏回了山崖。
只是載著二人的馬車已經不見蹤影,蕭子涼停在原處身子似乎又有些傾斜,但一旦看見林若惜,就又挺直了回來,目光灼灼的望著來路上正騎著馬飛馳而來的商賈。
林若惜忽然明白,他是要殺人劫馬,心中一顫輕聲道:「不……不要殺人。」
就在下一刻,蕭子涼果斷收掌,起身凌空而起,將那商賈踢下了馬,冷冷的道:「借你馬一用。」
眼看著此人身上到處都是鮮血泥水,不似是正常人樣,將那商賈嚇的屁滾尿流,口中連聲道:「您用、您用!」
話音剛落,他們已經絕塵而去,不知去向,山道之上,只留了余煙滾滾。
「強盜啊!!!」
當林若惜帶著再度昏迷過去的蕭子涼趕到晏雪山的時候,險些沒有尋到晏雪的小屋住處,幸好她向來記憶甚好,勉強依著記憶,只走錯了一條路,便安然到了晏雪神醫那門外。
她與晏雪還沒有那麼熟,不過好歹也有幾面之緣,此刻與那日不同,正是日出正午時分,當馬蹄聲「噠、噠、噠」的出現在晏雪那小院的時候,那神醫已然在屋內說道:「不知是哪路朋友?」
林若惜喘了口氣,高聲道:「是林若惜,龍子你還記得我嘛?」
她刻意提這件「龍子晏雪」的傳說,便是想讓晏雪能快速的記起,果不其然,那晏雪拔腿就出了門口中嚷嚷:「雖然你肯定是來給我找事的,但我實在是想念你做的飯啊。」
結果二人一對面,晏雪愣住,「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
要說林若惜這刻,風塵僕僕不說,渾身泥濘,又臭又髒,若非說話聲音沒變,晏雪險些都沒認出她來。
林若惜無奈苦笑,「此事說來話長,不過今日是央你救救他。」
她下了馬,露出伏在馬背上的蕭子涼。
晏雪大感頭疼。
但是他又沒辦法不管這送上門的病人,撓了撓頭歎口氣道:「索性他還沒死呢,你二人先弄乾淨點。」
林若惜連忙應許,借了晏雪的那灶房煮水沐浴,為了趕時間也不像往常那般細緻的洗,除去一身泥污後,便穿著晏雪的書生裝走了出來。
晏雪正手忙腳亂的擺弄著蕭子涼的上身,顯然是想幫其擦拭下身子,但又明顯其對這種事情十分沒有經驗,林若惜只好歎了口氣上去幫忙,只是由晏雪架住蕭子涼。若說晏雪這人,當真對朋友推心置腹的很,也不問此人來歷,只要是朋友帶來的,絕對不推辭,這等好心腸,難怪被稱為當世神醫。
只是看她很習以為常的替蕭子涼擦完背部,由晏雪拖到床上後,他終於壓抑不住的問:
「你不是玉卿衣未婚小娘子麼,怎麼與這男人如此不避嫌?」
「別聽玉卿衣胡說,我與她是好友,他……他才是……」
林若惜服侍了蕭子涼這麼多年,哪裡沒見過,當然能面不改色,但她實在認為不該瞞著晏雪,當其知心良友一般指了指躺在簡陋客房的床上的蕭子涼,頓時嬌顏羞紅,若出水芙蓉,一時間讓晏雪看的都有些呆愣。
「那我還必須治好他,以免你連夫君都沒了。」晏雪尋處坐下,替蕭子涼開始把脈。
林若惜將蕭子涼弄乾淨後,替他蓋上厚被,卻想起緋夕煙,心情頓差。那個如斯反覆的女子,真要是回來,蕭子涼是會繼續接受她的吧。畢竟緋家對其的養育之恩在那,蕭子涼是不可能能對緋夕煙狠心的人。
不過也好,自己也坦明瞭愛意,就再沒遺憾了。
「不會是夫君的……因為他根本不要我……」林若惜黯然的垂下頭,她已經盡力了。
「什麼?他居然敢不要你?」晏雪的聲音都提高了幾倍。
「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心中如何想的,摸不透這人。」林若惜忽然覺著累的夠嗆,精神的疲憊至極、身體的疲憊至極、心的疲憊至極,讓她很想立刻趴下,若非很想知道他的現況,她真的早就堅持不住了,「不過他心裡,原先一直有個喜歡的人,愛了很多年很多年。」
「這樣……那你真的有點苦。」晏雪慨歎,「真是愛的話,能包容對方所有的錯。你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一句話點透了林若惜心中所有不解。她終於明白了。
晏雪說的對。真是愛的話,蕭子涼就根本沒恨過緋夕煙。他有他的江湖事業,所以緋夕煙的小打小鬧他可以完全容忍,甚至是無視。只是因為緋夕煙想毀掉她父親一手建立的地獄門,他才真的生氣。
正是因為有愛,所以可以包容。
她林若惜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可以包容眼前男人的一切缺陷,甘之如殆。
正是將心比心,她才恍悟,自己真的很難撼動緋夕煙的位置。蕭子涼把愛給了緋夕煙,怎麼還能分給自己,或者是憐愛,或者是同情,但這不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