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一口氣,滿鼻子的海腥和潮氣,喉嚨不由發癢,胖子敲的非常急促,我壓抑內心的恐慌,慢慢合上打火機的蓋子。
墓道重新回歸黑暗,我揉搓了一下上臂驅寒,就緩緩的聽到,墓道深處那種集市一樣嘈雜的聲音,正在慢慢的清晰起來。竟好像有一大群人正往我的方向而來。
那種聲音越來越清晰,發音似當地的方言,我無法聽懂。有爭吵,有吆喝,和大笑。
我的雞皮疙瘩開始起來,也不知道是冷還是害怕,胖子的敲擊聲夾在在那些聲音裡,繼續傳來:「往聲音走,千萬別開燈。」
我和他現在的距離大概有三四層樓的厚度,他既然也能聽到那種聲音,說明源頭是相連的。
他敲擊的時候,我聽到另外更深的地方,又有新的敲擊聲加入,敲的沒有章法,但是很從容,應該是悶油瓶在回應我們。
我側耳聽了兩遍的呼應,心中篤定了是悶油瓶不會錯,和胖子一起敲擊回應,此時希望聽到第四個人的敲擊,但是來回就是這兩個聲音了。
我敲擊給胖子:「劉喪怎麼樣了?」
胖子回覆我:「不知道什麼情況,我們先匯合。」
我心中暗嘆,希望劉喪自己命大。於是問道:「為什麼不能照明?」
知道他們都活著讓我稍微放鬆了一點,再次深吸一口氣讓開始發抖的手靜下來,我覺得越發寒冷。
胖子隔了很久才回覆,顯然這個回覆過於複雜他要想想怎麼表現,他敲的很混亂,我大概去猜他的意思:「墓道壁上有東西,會看到我們。」
墓道壁?我皺起眉頭,墓道壁上全部都是海蟑螂,我剛才沒有注意上面有什麼。「會看到我們」……難道海蟑螂下面還有什麼東西。想著我就不敢靠近墓道壁,一下覺得黑暗中站滿了什麼。
胖子繼續敲道:「我還有十八根雷管,如果不能匯合,找最近的地方我炸過來。保持敲擊,熟悉各自位置。」
我心說也只能如此,於是站起來提醒胖子:「雷公像有問題,別碰。」就往前走。
胖子頓了頓回敲:「你認真的麼?我剛打包好。我這個是鎏金的。」
我心中暗罵這老王八蛋越老越不怕死,一邊在黑暗中安靜的往前移動,每移動十幾步,我就和胖子敲擊通告自己的位置,悶油瓶會在我們交流的時候,隨機加入進來。慢慢的,我就發現我移動的速度比胖子快很多,我意識到胖子可能真的背著那雷公像在走,不由扶額。
越往裡走,那集市嘈雜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我聽到胖子的敲擊聲也越來越近,我發現聲音因為管道的共鳴,從四面八方湧來,開始無法分辨方向,走到一定距離,聲音太過清晰幾乎就在我邊上,我有點不敢往前了。
胖子也停了下來,我對胖子說道:「那聲音好像就在我周圍。我得先弄清楚是什麼再走。」
這一下胖子沒有回敲,我又緩緩的敲了一遍。胖子才緩緩的敲了回來,一下一下,一段信息緩緩的敲了起碼三分鐘。
「我就在它們之中。」他說道。
在敲語中,信息傳達僅僅集中在有限的意思裡,我是沒有辦法和胖子聊股票和百老匯的,但是墓裡的大部分情況我們都考慮到了,所以這個「它們」,我們是精心設計,意思是非人,是胖子無法形容的東西。
我冷汗冒出來,趴到地上,這裡的海蟑螂好像不多了,我把耳朵貼在地上,聽下面的動靜。
清晰的集市一樣的聲音從下面傳來,幾乎就在我正下方。我非常非常輕的敲擊:「到底是什麼東西?」
胖子緩緩的回過來:「不-知-道,老-子-先-炸-的-它-們-媽-媽-都-不-認-識-它-們。」
我愣了一下,就聽到胖子敲了一個「3」,心中不祥的預感起來,胖子又敲了一個「2」,我忽然明白了怎麼回事,爬起來往牆壁上一貼,同時往來路狂逃,一聲巨響,地面就炸開了,火光一瞬而逝,整個地面下陷,我腳下一空連同地上的碎石裹了下去。腦子一下嗑到了尖銳的地方,翻身想立即起來,頭暈目眩,晃了不知道幾下,鼻子和嘴巴裡全是血味。
我摸了一下,頭上的血順著鬢角鼻樑全流了下來,耳朵嗡嗡什麼都聽不到。
恍惚中,就在我眼前兩米不到的地方,第二根雷管炸了起來,這一下火光衝天,一下我看到了墓道中的情形。我就看到四周的墓道壁上,全是各種陶制的「小人」,每個大概到我膝蓋高,在墓道壁上形成了一幅海上集市的景觀,胖子在很遠的地方,瞬間的閃光中我看到他的脖子上趴了一個「東西」,竟然是那個雷公像。
那東西已經完全變形,竟然似活了一樣,躲在他背上,雙手捂著他的耳朵。
我愣了一下,立即去摸自己的脖子,一下我就摸到了粗糙的皮膚,趴在我的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