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老人看了看我的褲子,我還穿著醫院的褲子。他繼續沉默的洗瓷器,面前巨大的腳盆裡已經洗出來不少。邊上放著籃子。
我看老頭不太愛說話,要麼是個內向的人,要麼是個謹慎的人,要是後一種人我怎麼問都肯定問不到東西,但如果是個內向的人我有辦法套近乎。我看了看老人洗出來的瓷器,就對他道:「大爺,我看這裡洗的最好的人就是你了,我朋友的你幫我洗怎麼樣?」
他搖頭:「不行的,統一分配的。」
「但你洗的好啊。」我說:「我加錢讓你洗,我去和老闆說,哪個是老闆?」
他頭也不抬,悠悠的說道:「不行的,要都像你這樣,別人沒得飯吃,我就洗死。」
「那我不買了。」我道,老頭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其他人,笑了起來:「你不買我也沒辦法逼你買,是吧?」
我看了看四周的人,又看了看老闆,忽然意識到自己又看錯了,心裡忽然很不舒服,如果是以前,這一眼看去,大部分情況我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現在各種眼拙,同時我也發現,不是我看不出來,是我懶的去看。
這老人這種氣度,這裡他洗瓷洗的最好,又一眼就能看出是老淘海客,其他人年紀都沒有他大,狀態也沒有他悠閒。
我還去問誰是老闆,這個老人就是這個場子的主人,毫不起眼,躲在人群裡,做最底層的工作。這裡這些洗瓷的人,都未必知道這個老人是他們的主子。
老淘海客,民間智慧,講究,難怪能30多年不出事。
我看了看四周,在邊上拉了一把椅子也坐了下來,老頭絲毫不為所動,專心洗著自己的東西。我輕聲和他說道:「海裡還有多少,我包下來。您老總得給我點VIP待遇了吧。」
老頭抖了抖瓷器瀝水,完全沒有理我。我把手放到他的大腿上,捏了捏:「我懂規矩,微信上開價。」
老頭低頭看了看我的手,我把手縮回來,他就問道:「為愛屁?我只管洗,買東西你找老闆。」
我做了一個心領神會的表情,就順勢問道:「話說起來,您知道不知道這島為什麼叫麒麟島?您老有沒有知道一些傳說啥的。」我指了指胖子:「我老闆一直想知道。」
老頭在圍裙上抹了抹手,對我說道:「你哪兒的人哪?」
「杭州的。」
「你知道杭州為什麼叫杭州啊?」
我為之語塞,有人過來拿籃子,老頭把洗好的籃子一個一個的給出去,就趕我:「你坐在這裡我洗都洗不快,你走開啦。」說著把污水往我腳下面倒。
我急忙跳起來躲這些污水,討了個沒趣,確定了這老頭不是內向,是非常謹慎,想來也是,30多年的老瓢把子怎麼可能內向?腦子真是進水了。
只好去陪胖子,胖子挑了七八籃東西,我看了看價格,幾乎是他手頭所有的錢了,讓他悠著點,海撈瓷最近行情不明朗,別砸自己手裡,胖子說沒事,付了錢了事。提溜著東西用魷魚乾包著,我們回到醫院,就看到二叔的人已經來了,在幫我們辦出院手續。
之後換到一個一晚只有40元的海濱民宿裡,裡面已經變成了麻將室,我在裡面見到了劉喪。
他一個人靠在酒店大堂的陽台上看海,不見二叔悶油瓶但聽手下說,已經上來了,應該還在灘塗邊上等什麼。我走到劉喪邊上,胖子踢了他一腳:「牛逼啊,小子,還敢出現。」
劉喪看著海面上的一條黑線,看都不看我們,說道:「馬上要打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