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涼,地氣蒸騰,在日光下,那些奇怪的氣團似乎是看不見的。頭上的樹蔭非常茂密,迫擊炮應該看不到我們,今天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今晚再來這麼一次,我們就死定了。
我喘息了片刻,不由感嘆人體真的是很精妙,我自我感覺肺已經燒壞了,現在竟然還能緩過來。由坎肩攙扶著,我們繼續往前走去。
不久之後,我們聽到了遠處傳來的慘叫,是毒氣上升到迫擊炮的位置吧,人世間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如果昨晚這哥們高抬貴手,我肯定也會提醒他這個危險,現在我們奄奄一息,估計他們會更慘,兩敗俱傷。此時劉喪就道:「聽說按你以前的脾氣,你還會通知山腰上的人,讓他們當心毒氣,即使他們會殺我們。」
「那是文學創作,現實生活中,無論是何時的我,在乎的只是我的朋友。」我默默道:「天真不代表傻。」
再往前走了半個多小時,天已經全亮了,陽光從樹冠間透下來,完全就是格林童話裡的樣子。大自然真是最好的騙子。在前面探路的白蛇,忽然給我們打了手勢。我們幾個人矮下身來,他退回來道:「鳳凰木。」
白蛇的視力非常好,我們拿起望遠鏡,在他的糾正下,才看到前面的樹,說實話在這個距離,我根本分不清楚那是不是鳳凰木,白蛇這也算是超水平發揮了。
我用望遠鏡望了好一會兒,大概知道了為什麼白蛇能那麼敏銳的看見,因為在那顆樹的樹下,情況非常特別。這裡的叢林中長滿了蕨類植物,蕨類植物就是綠色蜈蚣一樣的枝丫和碎葉,其中混著一些我叫不出名字、帶刺的灌木——這些東西刮過我們潰爛的皮膚簡直抓心的疼——但不管是哪種,遠看都是一團的綠色,這個林子就是各種不同深淺的綠色,但那顆鳳凰樹下的灌木中,卻有著紫色,藍色,黃色等多種鮮豔的顏色。
遠看的時候,那樹下的灌木叢花團錦簇,似乎是畫出來的一樣,但仔細看就知道那些不是花朵。
走近我們慢慢就看到了,那些都是菌類,大部分只有小拇指指甲蓋那麼大,也有少數大的,各種菌傘打開著,也有菌包沒有打開,在樹木的根部,灌木下的石頭縫隙裡,藏滿了星星點燈的各種樣子的菌傘,看上去像膿瘡一樣,有大有小。很多苔蘚也是有顏色的,顏色不是綠黃色,而是黛青色的。
而從這個區域往前望去,整個森林的樹冠陡然變高,變密,陽光投下來更少,我們看到後面的叢林裡全是藤蔓環繞,藤蔓上開滿了黃色的小花,在每棵比較巨大的樹下,都長滿了五顏六色的菌類。
從叢林的這一刻為分界線,裡面和外面幾乎就是兩個世界。裡面的世界昏暗冰冷,但是色彩豐富。
更加刺眼的是,在這些菌傘的生長的岩石和樹根的縫隙中,劉喪撥開苔蘚,我們看到了無數的碎骨。不知道是人的還是動物的。「昨晚的風裹著這些菌的孢子,從這個林子的深處吹出來的。」
我和劉喪對視一眼,同時說。
「我們怎麼進去?」坎肩問道:「這裡面全是蘑菇。」
我搖頭,這些彩色的菌類只是這個林子裡菌類很少的一部分,我看到了無數的靈芝一樣的真菌傘,長的很像耳朵,在樹皮的皸裂中幾乎到處都是。這些都被大量的蕨類覆蓋了看不清楚,看來林子的這片區域非常適合真菌的生長。劉喪四處聽了聽,指了指一個方向:「那兒有條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