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銷員的突然死亡,特別是如此慘烈的死亡方式,引起了巨大的連鎖反應。車子紛紛在附近停下,就怕碾到那推銷員的某些器官上,路邊一些膽小的人們立刻轉身尖叫著跑開,而膽大的人則遠遠地看著這一地的狼藉,表情也是一陣不適。
蕭睿這個不知該說他是膽子大還是心志堅強到變態的人,偏偏快步地走過去,撿起了推銷員原本拿著的公文包,打開後翻找起來。
談蘇看看其余玩家,都一副心有余悸,站在原地不太想靠近的樣子,她咬咬牙向蕭睿那邊走去。剛走兩步,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側頭一眼,卻見嚴淼跟了過來。他對談蘇點點頭,與她並肩走到了蕭睿身邊。
那兩截亂七八糟的屍體,就在離三人三四米遠的地方,血腥氣濃郁極了,沖鼻而來。
談蘇稍稍捂住口鼻,在蕭睿身邊蹲下問道:「發現什麼了嗎?」
蕭睿表情嚴肅認真,一臉專注,卻抽出一絲注意力邊看邊道:「公文包裡的東西說明了他是個普通的淨水器推銷員,沒有什麼異樣。」
他突然停下動作,拿出張紙條。談蘇探頭一看,赫然發現那是一張登機牌。
「是我們本來要坐的那班飛機?」談蘇皺眉道。她記得很清楚,昨天除了艾利克斯那邊的老師和學生,剩下的都是他們這些玩家了,並沒有別的乘客下飛機。
「不是。」蕭睿看清登記牌上的信息後,肯定了談蘇的記憶,又補充道,「這是目的為那機場的航班,如果航班准點,他下飛機的時間應該就在我們的飛機墜毀前不久。」
蕭睿又翻了會兒,將公文包放下道:「裡面沒有其他有用線索。」
這個推銷員昨天竟然出現在了機場,這只是個巧合嗎?
因為已經考慮過死神有可能以意外的形式殺人,所以談蘇並不認為那是巧合。推銷員那時候應該已經被死神附身了,所以才會在那個時間點在機場的吧?或許,死神想要見證自己的傑作。
談蘇眉頭微皺,這個推斷看上去似乎沒錯,但她總覺得哪裡不對的樣子,可一時間卻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釋。
蕭睿站起身,對不遠處推銷員的屍體張望了幾眼,抬腳走了過去。
談蘇沒有跟過去。那血肉橫飛的場景,真是多看一眼都會想把早晨吃的東西都吐出來。
蕭睿走到那具屍體的上半身部位,低頭端詳了會兒,突然說道:「你就是死神真身吧。」
說完,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表,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又轉頭走了回來。
「剛才這個推銷員的異常表現,再加上我們之前的推理,足以證明死神依附在了他的身上。」蕭睿對談蘇道,他頓了頓,接著說,「當然,死神現在已經不在那具軀殼裡了。」
「他撞死在我們面前,就是為了挑釁我們嗎?」談蘇疑惑道,「我們只是凡人,他這樣做,似乎沒必要。」
「是嗎?我覺得挺有必要的啊。」蕭睿挑眉道,「不這麼做,死神可沒機會顯示他的存在感和對世界的掌控。」
「哦……好吧。」談蘇沒有反駁。果然,奇葩都比較容易理解奇葩麼……
蕭睿補充道:「當然,因為死神必定還要受到系統的控制和影響,所以,不排除是系統強制讓他這麼做的。」
他望著地上那一灘血肉,邊思考邊說道:「按照系統主線任務要求,我們必須『找到死神真身』,而目前這種已經死亡的狀態並不符合系統要求。所以,我們若想完成任務,就必須在死神依附到下一個人身上之時,當場拆穿他,不要給他死遁的機會。」
談蘇點點頭,說道:「還有一個問題,死神選擇附身的標准是什麼?他有沒有可能附身到玩家身上,令玩家很快死亡?」
「附身的標准,目前還不清楚。」蕭睿道,「不過,你的擔心是多余的。如果死神真的選擇了某個玩家附身,玩家就失去了主觀性,這種發展是極不公平的,系統不會那麼做。」
談蘇飛快地瞥了那兩截軀體一眼,很快收回了目光。
蕭睿皺眉自語似的低聲道:「總覺得好像漏掉了什麼。」
「我也有這種感覺,可惜實在想不出是什麼。」談蘇道。
一直沒出聲的嚴淼此刻開了口:「死神或許是個很注重個人享受的人。推銷員的西裝和手表,都不是他原本就有的。」
一個推銷員,按照常理不會穿手工定制的西裝,戴江詩丹頓的手表,應該是死神附身之後進行了改變。
談蘇雙眼微微一亮:「也就是說,下回再見到這樣講究的人,就可以根據這一點進行一定程度上的甄別。」
蕭睿瞥了嚴淼一眼,嚴肅地對談蘇道:「別高興得太早了,死神不是個蠢貨,他這一次的出現只是下戰書,自然要讓我們察覺到他的存在。但下回他再出現,或許就會完全躲在暗處,讓我們連他的面都見不到。他的殺人手法,應當不需要接觸,也不需要他在附近。」
「記著這一點也沒什麼不好。」談蘇覺得蕭睿是有意在跟嚴淼抬槓,她認為嚴淼說得有道理,心裡自然偏向嚴淼那邊,「萬一死神就是那麼蠢呢?」
「談蘇,蕭睿,嚴淼,你們快過來!」
這邊的對話還沒結束,那邊劉一白就朝三人叫道。
談蘇抬頭望去,發現玩家那兒多了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艾利克斯,而他的表情顯得驚慌失措又震驚恐懼。
三人忙走了回去。
劉一白匆忙道:「剛才艾利克斯接到他同學卡特的電話,卡特質問他為什麼不提前告訴他泰莉會死。」
「卡特是跟艾利克斯打架的那個男孩?」談蘇問道。
劉一白點頭:「對,泰莉是卡特的女朋友,剛才過馬路的時候被卡車撞死了!」
談蘇心中微動。
之前,她跟蕭睿討論的結果是,所有玩家們早上遇到的那些倒霉事,都只是個警告和挑釁而已,所以並沒有危及到他們幾人的生命,可艾利克斯那個叫泰莉的同學卻真的死了——也就是說,前菜結束,開始上正餐了嗎?
艾利克斯有些神神叨叨地說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會放過我們的!」
「他?」葉思薇皺眉,「你到底知道什麼?」
泰莉死亡的事給艾利克斯造成了不小的心靈沖擊,他都沒看是誰在問他,喃喃道:「他?死神,死亡力量……或者別的什麼。我們本來就該死的,所有人都逃不過的!」
「艾利克斯,你振作點!」劉一白忙安慰艾利克斯,免得他因為太過恐懼而精神失常。
艾利克斯驀地抬頭看著眾玩家,表情僵硬,眼神飄忽:「下一個……不知道是誰……」
他突然轉頭跑回自己家的房子,在進門前回頭對眾人道:「你們最好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砰的一聲將房門甩上。
眾玩家互相看看,劉一白先開口道:「接下來,我們是不是待在一起比較安全?」
「待在一起?」葉思薇皺眉,臉上閃過絲不情願,但很快就散了去,松口道,「待在一起就待在一起,我沒意見。」
「大家一起互相也能有個照應,我不反對。」gin道。
穆離點頭:「我贊同。」
「可以。」嚴淼道。
「那樣確實比較保險。」談蘇道。
蕭睿一臉無所謂:「行啊。」
「那我們去哪兒?」劉一白見意見統一了,便又問道。
他們總共有七個人,必須要找一個比較大的地方。要對抗死神,或許要好幾天,所以不但要有個地方給七個人待著,還要能睡覺,能吃喝。
談蘇想起了自己目前的住處,便道:「去我那兒吧。我的住處沒有別人,地方也夠大。」
「太好了,那就這麼決定了!」劉一白高興地說。
其余玩家也都同意了。
因為怕路上再出什麼意外,玩家們都不准備回自己家拿洗漱用品和換洗衣物了,准備直接進超市,缺什麼買什麼。
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一個大型連鎖超市,約定好半小時之後在收銀處集合,便兩人一組分開行動了。因為玩家數量是奇數,還有一人必定要跟一個兩人組湊成個三人組。分組上沒什麼懸念,還是跟第一次互相合作時的分組一樣,葉思薇和gin一組,劉一白和穆離一組,談蘇、嚴淼和蕭睿一組。
因為要去的是談蘇目前的住處,換洗衣物她沒什麼要買的,不過因為他們這組人多一個,采購食物的任務落在了他們身上。不過蕭睿和嚴淼都得買換洗衣物,而一次性內衣褲和食品架就只隔著兩條貨架,所以讓那兩個男人去選衣物,談蘇跑到了食品區。因為不知道要一起待多久,所以談蘇想先准備七人十天的食物,多以速食罐頭產品為主,佐以少部分新鮮食材,可以換換口味。
因為有了目標,談蘇選起東西來特別快,很快就有了滿滿一車的食物,蕭睿和嚴淼也結束了他們的選購,各自提著個購物籃回來。
談蘇看看兩人,轉過頭忍不住笑了。蕭睿也就罷了,嚴淼這個一身精英范的人,實在跟那深藍色的家居購物籃不搭啊。
嚴淼將自己的購物籃放到談蘇的推車上,拿過了推車的把手道:「好了嗎?好了我們就去收銀台吧。」
「好了,謝謝。」談蘇兩手空空,樂得輕松,對嚴淼笑道。
嚴淼回了個笑,推著車子向外走去。
蕭睿意味不明地看了談蘇和嚴淼一眼,將手中的購物籃往推車上一放,一臉自然地說道:「那這個也麻煩你了。」
嚴淼看看蕭睿,沒有表示反對。
談蘇斜了蕭睿一眼,拿過嚴淼的購物籃跨在手臂上:「這個我來幫你拿吧,不然推車就太重了。」吃的東西分量重,東西都是談蘇選的,她很清楚那有多沉,就算用推車推,也有點費勁。
「沒關系,我推得動。」嚴淼笑了笑。
談蘇搖搖頭:「不能讓你一個人辛苦。」
嚴淼知道自己購物籃裡的東西都不重,便也沒有再說什麼,只笑道:「那就謝謝你了。」
「明明應該是我謝你的。」談蘇笑道。
兩人旁若無人地聊了起來,雖然都是些沒什麼營養的客氣話,但互相間仿佛朋友似的,氣氛很融洽。
蕭睿在一旁默默郁悶。
眾玩家在收銀台集合後,除了自己的洗漱換洗用品外,還分裝了談蘇這邊選取的食物回各自車上。
嚴淼是自己開車來的,最後蕭睿還是跟談蘇坐了一輛車回去。到談蘇家的路上並沒有遇上人任何意外,一行七人安全地到達了目的地。
此刻已經是下午兩點,因為之前目睹了那一場鮮血淋漓的車禍,中午的時候大家都沒什麼胃口,也沒人提吃飯的事。到談蘇家後,眾人這才簡單地吃了點東西。談蘇就趁著這時間上樓查看每個房間。
她這個住處夠大,除了主臥之外,二樓還有六間客房,恰好夠眾人一人一間。本來談蘇是想兩人睡一間好互相照應的,但葉思薇、穆離等幾個玩家以那樣太誇張了,他們需要私密空間為由,拒絕了談蘇的提議。談蘇不過是提議,既然他們不同意,也就隨他們了。
告訴他們自己的主臥就在正面樓梯的那個房間後,談蘇就讓玩家們自己挑別的房間。除了主臥自帶衛生間外,其余客房都要共用走廊盡頭的衛生間。
等玩家們都上樓去選房間了,蕭睿卻沒跟過去,反而湊到談蘇面前,一臉嚴肅道:「我認為你的提議很有道理。這樣吧,我跟你一間,正好能互相……」
蕭睿話還沒說完,就被談蘇一巴掌拍到了旁邊:「讓開,謝謝。」
她拿起了客廳的兩袋食物,准備放到廚房去分門別類儲藏好。
蕭睿也拿起兩袋食物,緊跟著談蘇,亦步亦趨道:「特殊情況下,男女之防不用看得那麼重。你看,軍隊裡男女兵都一起吃住睡覺,還一起洗澡呢。」
談蘇側頭看了他一眼:「麻煩你別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好嗎?哪個國家的軍隊敢這麼干?這樣還能招到女兵嗎?」
蕭睿一臉認真:「不信你去看啊。」
……電影裡的東西能當真嗎?!
談蘇像趕蒼蠅似的對蕭睿道:「讓開。我很忙,沒空跟你說話。」
蕭睿被拒絕得徹底,倒也沒多少沮喪,仍舊跟在談蘇身邊,幫著一起整理食物。
很快,玩家們都下了樓,眾人在客廳中各自打發時間,期待或者害怕著意外的發生。
雖說蕭睿駁斥了嚴淼的說法,但談蘇還是覺得,死神之後肯定會到他們面前刷存在感的。所以,接下來對每一個陌生人,她都必須仔細觀察,免得又像早上一樣將死神放了過去。
晚上,眾人吃了方便的微波食品,又在客廳裡坐到八.九點,便相繼回房間休息。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平靜得有些可怕,玩家們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卻不免放松下來。
臨睡前,談蘇鎖好了門窗,將自己房間中的危險物品都移遠或者固定好之後,這才安穩地躺下睡覺。
第二天早上,談蘇是被急促的敲門聲弄醒的。
她沒來得及洗漱,忙隨意披上件外衣打開房門。
敲門的人是劉一白,他的臉上帶著絲恐懼和驚慌,簡單地說道:「出事了!快下去吧!」
他說完就急急忙忙去敲下一個房間的門。
談蘇心中一驚,忙向樓下跑去。
她到一樓時,葉思薇已經在了,正有些驚慌地站在一旁。而廚房的地面上,躺著一個人。
是gin。他的胸口插著把尖刀,鮮血流了一地,早就凝固,廚房裡的竹制案板就掉在他的身邊,大半體積都浸在血液中。
等所有人都集合後,眾玩家都臉色凝重地望著已成為一具屍體的gin。
早上,葉思薇覺得口渴,就下樓來廚房喝水,結果發現了倒在地上的gin,她雖驚慌,卻沒動他的屍體,立刻去叫了劉一白,劉一白就把所有人都叫了起來。
gin……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