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玩偶殺(5)

因為看到倪茂而產生的驚訝緩過去後,談蘇回想起了剛才看到的一幕。她發現除了倪茂之外,那群玩家之中,她還有一個熟人——在次世界三中遇到的章穹。

如果那群玩家之中她認識的人更多一點,她或許會出去,但現在他們總共有四男一女五人,章穹和倪茂之外的三人她都不認識,不知道他們的性情如何,要是她將倪茂的危險性告知,他們是會相信她還是相信倪茂……所以,談蘇選擇了按兵不動,先看看再說。

談蘇所在的是一條長直的通道,不過因為過刊閱覽室外並沒有指出它的用處,所有圖書館內設施的標牌是在辦事大廳中,就算那些玩家來圖書館的目的也是尋找過刊,也不太可能直接過來,必須先拐一個彎到辦事大廳去,而那時候,他們看不到這條長直通道。

談蘇只是在翻找舊報紙的過程中出來吃個飯而已,還要回去的,所以那些報紙就攤在座位上,沒有收拾。左手邊放的是已經看過的,右手邊放的是未看過的,兩邊都疊放得整整齊齊,中間還有一份正在看的報紙——過刊閱覽室中沒有其他人,沒人看到談蘇曾在那兒坐了一個上午,但只要根據這些,輕易就能推斷出翻閱者是中途有事離開,很可能並未走遠。

談蘇心中有些著急,她還沒從舊報紙中找出任何線索,而舊報紙幾乎已經是她目前唯一的線索了,在他們走後,她肯定還要再看的,所以她並不想倪茂知道她來過這裡,那麼她最好在他們來過刊閱覽室之前將那些舊報紙都收起來,清除她來過的痕跡。

當然,她也可以立刻離開,那就不用擔心會被倪茂抓到了。但那之後呢?她還必須完成主線任務,總歸是要回來的,要是倪茂猜到了她的行為,來個守株待兔呢?

當談蘇聽到幾人交談著離開這條通道進入辦事大廳後,她立刻溜回了過刊閱覽室,飛快地收拾舊報紙。好在她看完後就把舊報紙按照時間順序放得整整齊齊,直接塞回報紙陳列架上就可以了。

然而,在收拾那堆沒看過的報紙時,談蘇的目光凝在了最上面的一條新聞上。那是一起凶殺案的新聞,一家三口被擺放成全家福的模樣,舌頭都被扯掉了,死狀淒慘。談蘇飛快地掃了一眼,發現新聞內提到了玩偶這個詞。

這是談蘇找到的第一個相關線索,不過現在時間緊迫,她根本來不及細看,只能記住了這個新聞的時間,然後將報紙都塞回陳列架上。

這時,談蘇聽到外頭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立刻躲在了陳列架後。

說話聲漸漸靠近,最後幾人果然進了這間閱覽室。

談蘇緊緊地抓著包的帶子,心中不免有些緊張。雖說她將東西都收拾好了,但她出現在這裡的事,並非毫無破綻。只要倪茂向管理員詢問,就能得知有個女人一大清早就過來了,而這個小鎮都是本地人,外地的、又是個黑發的亞洲人,特征太好比對了。現在就看倪茂是不是還執著於追她了,畢竟他跟其他玩家同行的目的,應該是為了完成主線任務,現在他那邊有那麼多玩家,他還有必要非扯著她麼?畢竟,她明白他的本性,對他很提防,而那些玩家,從他們相處的方式來看,或許根本不知道倪茂的真正模樣,他要想暗地裡謀劃些什麼,可比跟處處提防他的她在一起方便多了。

談蘇猜不透倪茂的心思,只能暫且按照常理來推斷,小心地傾聽著那幾人的動靜。

「這麼多報紙啊!」有個男聲驚呼著感歎道。他的聲音聽上去有點稚嫩。

「就是啊,這也太多了,要看到什麼時候去啊!」另一個女聲抱怨道。

「那可是好幾十年的報紙,當然多啦。」另一個相對沉穩的男聲道,「還好我們人多,大家一起看的話,看起來應該會快很多。」

「我一看到英語就頭疼啊。」之前那女聲又道。

「別擔心,你忘記了嗎?系統會幫我們翻譯成中文的。」之前那個沉穩的男聲又道。

「那我們趕緊開始看吧!不然也不知道要看到什麼時候去。」稍顯稚嫩的男生催促道。

到目前為止聽到的聲音都是陌生的,談蘇想應該是那三個她不認識的玩家。

「哎,倪茂,你要去哪?」女聲突然驚訝地問道。

倪茂清脆的聲音傳來:「我隨便看看,不用管我,你們先看起來吧。」

「那你快點哦!」那女聲又道。

倪茂沒再回她,而是沿著陳列架之間的過道慢慢走了起來。

談蘇聽到了倪茂和那女聲的對話,也聽到了倪茂走過來的腳步聲,心中緊張,悄悄地向更深處走去。她不知道倪茂是真的知道她在,還是只是碰碰運氣,或者他的舉動跟她無關,無論是什麼原因,她都不想被他看到。

倪茂的腳步聲突然停住,然後又漸漸遠離,他應該是回去了。談蘇心中微微放松,但也不敢大意,屏息靜氣地聽著那邊的動靜。遠遠的,她能聽到報紙被翻動的聲音,以及玩家們小聲的交談聲。

半晌後她突然意識到不對,因為那些交談聲中,她聽到了那三個陌生玩家的聲音,甚至還有章穹的,但惟獨沒有倪茂的。

——糟了!

「談姐姐,你怎麼躲在這裡啊。」倪茂的聲音突然輕輕響起,談蘇心中一抖,眼角余光瞥到後,下意識地向另一邊跑去。

她還記得之前逃走時倪茂看著她時的目光,深沉毫無亮色,被他抓到,她覺得她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可倪茂早有准備,一把抓住了談蘇的手臂,將她按在陳列架上,另一手中的刻刀橫在了她的脖子下。

感受到刀鋒上的銳意,談蘇一動不動。

倪茂似乎並不想讓閱覽室另一端的玩家聽到這邊的聲音,他輕輕地說道:「我們輕點,別打擾他們專心做事。談姐姐,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很辛苦?」

談蘇抿唇看著他,她明白他的威脅,便同樣輕聲道:「你現在不是找到『伙伴』了嗎?你不需要我了。」

倪茂搖頭道:「談姐姐,你跟他們可不一樣。我覺得吧,你比他們好看,也比他們聰明,昨天我還真沒想到你能從我身邊逃走呢,真的嚇了我一跳。」

倪茂的視線落在他自己握著刻刀的手上,眉頭微微挑動,不滿地說:「談姐姐,所以呢?我到底有哪裡讓你不滿了,你就非要逃走呢?」

「我喜歡單獨行動。」感覺到刀鋒又往自己的皮膚上貼近了些,談蘇只能往自己身上找理由,她怕她要是說出真話,會惹得倪茂立刻動手。

「真是的,為了我,談姐姐你就不能改改你的習慣嗎?」倪茂道,「我都願意為了你穿女裝了,你怎麼能無動於衷呢?」

談蘇發現話題又繞了回去,而她不想再繼續昨天那樣的無解對話,便沒有順著倪茂的話說下去,而是冷靜地問道:「那麼接下來,你准備怎麼辦?當著所有玩家的面殺了我嗎?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們都不知道你的真面目吧?」

倪茂挑眉笑了:「我就說談姐姐很聰明嘛,一下子就猜到了。我可是很享受這種感覺的,談姐姐,你不要拆穿我哦。」

談蘇眉心微動:「你不殺我?」

倪茂一臉驚訝:「我很喜歡談姐姐的,當然不會殺了你啊。說好了哦,你別拆穿我啊。」

倪茂說著,將刻刀從談蘇脖子下挪開。

雖然不會真死,但面對死亡的威脅,談蘇難免緊張,倪茂一松開她,她就立刻後退半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談蘇覺得,在主線任務完成前,倪茂或許真不會殺她。一次她試圖攻擊他,一次她利用即時任務從他掌控下逃走,他都放過了她,或許她該稍稍改改想法,警惕是必要的,但也沒必要對他避如蛇蠍。畢竟他戰斗力可觀,之後或許很有用。不過……她依然有些不確定的是,她弄不清楚他的心思,就怕將來他的行為天馬行空,壞了事。

沒等談蘇確定,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近,陳列架的另一頭出現了一個女孩,她一看到陳列架後有人就擔憂又不滿地說道:「倪茂,你到底在幹什麼啊……她是誰?」

「她叫談蘇,是我之前認識的玩家。」倪茂搶在談蘇之前挽住了她的手臂,笑瞇瞇地開口道,「談姐姐可厲害了。」

女孩看到倪茂的動作,臉上頓時變得有些難看,淡淡地瞥了談蘇一眼後,只對倪茂道:「她可信嗎?不會是個壞人吧?」

「當然不會啦。談姐姐她幫了我很多呢,她可一點都不壞!」倪茂笑容滿滿地說著,轉頭看向談蘇,「對吧,談姐姐?」

談蘇正要開口,另一個熟悉的男聲帶著驚喜響起:「談蘇?真的是你啊!」

「章穹,好久不見。」談蘇看向來人,對他輕輕一笑。

而其他人也跟著走了過來,看到突然出現的玩家,都疑惑又戒備地看著談蘇。只有章穹,因為跟談蘇在同一個次世界共同奮戰過,看著她時眼中只有驚喜。

在互相介紹之後,談蘇知道了那個有著沉穩男聲的男孩叫許嘉志,另一個叫朱凱歌,而那女孩,叫做金漪漪。談蘇記得這個名字,她的男朋友,正是在次世界四中遇到的唐傑,那時候他還問起他的女友了,也不知道唐傑現在怎樣了。在次世界四中,談蘇跟唐傑也算不上盟友關系,最後她和嚴淼的任務完成了,唐傑估計夠嗆。她想了想,決定金漪漪要是不問,她就不主動提及唐傑的事,其實就算提了也沒用,他們還在系統的掌控下,又能做什麼呢?

「章穹哥哥,你跟談姐姐原先就認識啊?」倪茂臉上帶著好奇的表情,看向章穹問道。

「對啊。」章穹笑著解釋道,「之前多虧了她……我跟你們說,她真的很厲害的,之前跟我男……跟蕭睿一起行動,簡直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啊。」

「蕭睿是誰?」倪茂追問道。

章穹的臉上露出了每次提到蕭睿時必有的激動表情,立刻道:「蕭睿是大神,寫的小說可紅了,而且他過目不忘,推理能力很強,連計算機技術都超棒!」

「這麼厲害啊……」朱凱歌驚歎道,「那排行榜上的第一名,一定是他吧?」

談蘇知道蕭睿作死了一次,還故意輸給她一次,所以他的積分沒那麼高,第一名肯定不是他。

就在幾人紛紛驚歎的時候,倪茂清亮的聲音帶著笑意響起:「不是他哦。」

眾人都疑惑地看向他,許嘉志道:「你怎麼知道?」

倪茂笑瞇瞇地說:「因為第一名,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