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最後一戰(6)

「喲。」蕭睿笑著對談蘇打招呼。

此刻他身上的穿著跟談蘇是一樣的,輕薄的衣服更襯得他像個柔弱書生般纖細。

談蘇看著他,沒吭聲。

蕭睿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若有所思狀:「我長得更帥,你認不出來了?還是說你被我的英俊驚呆了?」

談蘇嘴角一抽:「我被你的無恥驚呆了。」

蕭睿語重心長道:「別當著他們的面秀恩愛,會被燒死的。」

談蘇:「……」

因為蕭睿的插科打諢,談蘇遲了一步才意識到,在這新的一伙人手中,他們兩人依然是階下囚。

在將蕭睿和談蘇關到一間小屋裡後,抓著談蘇來的那些男人就准備離開,沒想到蕭睿卻攔住了他們。

他指指談蘇的腳,說道:「她受傷了,你們是不是該幫她治一下?」

最後離開的,也是把談蘇當麻袋一樣扛過來的男人沒有回答蕭睿,他的雙眼透過玻璃漠然地看了蕭睿一眼,側移一步就要繼續往外走。

蕭睿抬手拉住了他,挑眉道:「至少給個醫藥箱吧?」

「等著。」那男人的聲音有些低啞,拉開蕭睿的手後走了出去。

這個小房間裡只有張不到一米寬的小破床,談蘇因為腳傷站不住就坐在了床上,蕭睿的視線在房間裡掃了一圈,也在床上坐下。

談蘇看了蕭睿兩眼,問道:「玩家如果在這個次世界死亡了,會怎樣?」

談蘇心裡隱隱擔憂現在她所經歷的一切還是個夢境,所以她必須問這個問題進行確認。

蕭睿雙手一攤:「不會怎樣。系統會在每一個次世界結束之後進行統一結算,所以這個次世界之前的玩家積分為負的,早已經意識消散。而在這最後一個次世界中,只要破壞了系統主體,那麼就算期間死亡,系統也還沒來得及進行結算,玩家可以完好無損地回到地球。」

聽到蕭睿的話,談蘇舒了口氣。不管是他回答上了這個問題,還是他回答的內容,都讓她放了心。

這時,小屋門開了,剛才那男人拿著一個小箱子走進來。

蕭睿迎了上去,從他手裡拿過醫藥箱,微微一笑道:「你可以走了。」

男人瞥了蕭睿一眼,倒是沒有生氣於蕭睿仿佛趕下人的語氣,乾脆地轉身走了。

蕭睿拿著藥箱回到談蘇身邊,後者盯著他道:「你這種完全沒有階下囚自覺的態度,就不怕被他打嗎?」

蕭睿呵呵一笑:「放心吧,他們還是講道理的。」

他在談蘇身旁坐下,眼疾手快地抓著談蘇的腳踝放到自己大腿上,談蘇沒防備,身子向後一仰差點直接倒在床上,好在反應快雙手撐在身後才免去一劫,她剛要發火,卻聽蕭睿道:「更何況,他們還有更煩惱的事,沒空管我們。」

「什麼事?」談蘇有些好奇蕭睿又看出了什麼。他似乎比她早跟這些人接觸,知道的東西可能比她多。

但蕭睿並沒有直接回答她,只道:「我們先來交流一下情報吧。」

談蘇倒也不急,點頭道:「好。」她頓了頓,又道,「你先松開我的腳。」

「我在幫你處理傷口。」蕭睿一臉嚴肅。

「我自己來。」談蘇想縮回腳。

蕭睿緊緊抓著她的腳踝,依然嚴肅:「你的傷在腳底,自己處理不方便。」他說著打開了藥箱,拿出整瓶雙氧水,利落地拿棉簽沾了,抹上談蘇的腳底。

刺痛讓談蘇猛地一顫,到嘴的話剎那間也說不出來了。

蕭睿沒給她緩過來的機會,邊熟練地對她的腳底進行清理消毒,邊說道:「從你的衣著來看,你應該是跟我同樣在類似的機構清醒過來的。」

「對,那應該是個研究所,處於鬧市區,不過從外面看不出來它是幹什麼的。」談蘇想起被帶上飛車時向後瞥的那一眼,從外表來看,她出現的那個地方真的不像是個研究所,倒是跟周圍的建築融為了一體。

「呵,我也是。」蕭睿道,「你也是先經歷了一個危險的夢境,然後發現研究所裡鬧喪屍了?」

「是的。」談蘇點點頭,「而且,我猜測我所在的研究所裡,像我這樣的情況,算上我有兩個,但另一人已經死亡,不過這是把我帶出來的那些人向上級匯報時說的,我並沒有親眼看到。」

「把你帶出來的那批人?」蕭睿抬頭看了談蘇一眼。

談蘇盡量不去注意腳上的痛楚,點頭道:「他們像是軍人,並且似乎早就知道研究所裡的情況,在開門的同時就對喪屍發動了攻擊,攻擊目標都是頭部。後來我被他們帶走,中途就被現在這些人劫了。」

蕭睿沒有說話,像是在思索著什麼,半晌他突然抬頭看著談蘇:「換只腳。」

談蘇:「……」

她的一只腳已經包上乾淨的紗布,蕭睿似乎很熟練。她邊換腳邊道:「你經常做這種事?」

蕭睿抬眸無辜地看她:「不是啊,我只摸過你一個人的腳。」

談蘇:「……」

蕭睿一臉嚴肅:「你要是不信的話,我可以發誓……」

雖然明知不該讓話題被他帶到奇葩的方向,但談蘇沒忍住:「你不是不信鬼神麼,你要對誰起誓?」

蕭睿聳聳肩:「我可以假裝我信。」

談蘇:「……」她再次無言以對了,半晌她才又開了口:「……剛才我是說你處理傷口的手法很熟練。」

「那必須的。」蕭睿得意地笑了起來,「這對我來說小菜一碟,五歲起我就能獨自處理各種摔傷擦傷扭傷刀傷了。」

「你小時候……生活好豐富。」

「那時候我還小,太頑皮啊。」蕭睿用一種贊歎的語氣說出了本該羞愧說出的話。

談蘇默默地想,現在你這麼大了,也不見得不頑皮啊……

此刻他正好將她的另一只腳也包扎好,雙手一攤道:「誰叫我太機智,我父母放心放養我呢。」

談蘇總有種她再接話,蕭睿就會開始細數他小時候有多機智的預感,果斷將話題扯了回去:「我剛到這個次世界經歷的那個夢境,與這個次世界有一定掛鉤,如果我選錯按鈕,就會死亡,我想那應該是系統管理員做的。」

蕭睿道:「我也是。不過,系統管理員所能做的確實有限,否則他就不會只做到這程度了,還給了我們選擇的機會。他應該只能利用這個次世界中的某些情境給我們設下死亡陷阱,比如我們剛來的時候。我們所待培養艙上的兩種選擇,不是他特意為殺死我們添加的,而是與我們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有關。」

談蘇道:「我沒能問出我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們也不肯告訴我啊。」蕭睿微笑道,「不過,要猜測並不難。我們暫且把關著我們的這些人稱為反抗軍,而之前帶走你的那些人叫做政府軍。我從培養艙中醒來後沒多久就被反抗軍帶走了,他們離開時走的是秘密通道,我猜那時政府軍已經到了,不過雙方沒有交上手。從反抗軍對我所在研究所的熟悉程度來看,那研究所應當是隸屬於反抗軍的。而我們,就是他們的實驗品了,所以他們千方百計也要把我們帶出來。」

談蘇思索片刻道:「那麼那些喪屍呢?這個世界並沒有爆發喪屍危機,但你與我所處的兩個研究所同時出現喪屍,這怎麼看都不像是巧合。」

「你剛才也說了,政府軍早就知道研究所裡的情況。喪屍這事不像反抗軍幹的。假設將研究所裡的人都喪屍化是反抗軍為了殺人滅口,但從他們後續的行動來看,他們需要把我們帶出研究所,那麼在釋放喪屍病毒之前,一定會先把我們帶走,而不是後來再回去闖。所以我想各個研究所裡的喪屍病毒,應該跟政府軍脫不了關係。至於政府軍想幹什麼……呵,實驗病毒特性,塑造反抗軍的負面形象……不外乎那幾個原因。但在我們對這個世界了解得更多之前,這些還都只是猜測。」

「還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政府軍已經知道反抗軍在做什麼。」談蘇道,「他們就是沖著我來的。」

「哦?」蕭睿摸了摸下巴,「那麼,那些喪屍病毒作用,恐怕還要加上一點:引蛇出洞。」

政府軍應該是秘密將喪屍病毒投送到各個研究所裡的,他們的目的或許是實驗病毒效果,引出反抗軍,抑或給反抗軍冠上不人道的罪名。而現在,政府軍的目的實現了,反抗軍插翅難逃。

「我們的存在,對反抗軍來說是非常有價值的。不然,他們不會冒這麼大的危險將我們從研究所裡帶出來。」蕭睿笑著,表情有一點幸災樂禍,「而現在,危險還沒有過去。」

談蘇點頭道:「這裡不安全,而他們要回到安全的地方,就必須通過政府軍的封鎖。」

談蘇想到之前他們劫她時那麼大的陣仗,政府軍要是不進行有效的反擊,面子上絕對過不去。而且如果真實狀況真的如同蕭睿臨時給他們各自取的名字一樣,那麼反抗軍在下水道就像是甕中之鱉,政府軍只要加大搜索力度,很快就能把反抗軍都抓住。

果然就像是蕭睿之前所說,反抗軍麻煩大了,他們現在最煩惱的事,就是怎麼逃出去。

「……你在幹什麼?」談蘇突然瞪了蕭睿一眼。

蕭睿一臉無辜:「我在思考。」

「你思考要用手的嗎?」

蕭睿順著談蘇的視線低頭,目光落在他無意識搭在談蘇腳踝的手上。此刻他的手指在她的腳踝上畫著圈,微癢的感覺讓談蘇整個人都是一抖。因為之前她忙著跟蕭睿討論問題,竟然忘記了把腳縮回來。

蕭睿又摸了兩把,然後才依依不捨地在談蘇的怒目而視下縮回了手,淡定道:「我思考的時候,手會無意識地畫圈。」

談蘇收回自己的雙腳坐在床沿,看著包扎得好看又實用的雙腳,她壓抑了怒氣,想著他這解釋還算合理,便准備開口說點別的。誰知就在這時蕭睿繼續道:「不過剛才我確實是故意的。你的皮膚又滑又嫩,真是讓人愛不釋手。」

談蘇:「……」

蕭睿摸著下巴道:「看來某些裡說的都是真的。」

「什麼……?」

蕭睿看了談蘇一眼,眉頭一挑:「你要是感興趣,等我們回了地球,就一起『研究』吧!」

談蘇隱約覺察到那些的類型,半晌才吐出句話:「……你對『系統主體』的所在怎麼看?」

蕭睿倒也沒有話題被轉移的不悅,回道:「目前我還沒發現什麼線索。」

「我在路上看到有個廣告在說『維克智能管家』項目,隱約覺得它可能跟系統主體有關。」談蘇道。

蕭睿點點頭:「還是因為我們知道的太少了。如果能全面了解這個次世界的世界觀,那麼要推理就容易多了。」

「能跟他們談談,建立合作關系麼?」談蘇指了指外頭。

蕭睿微微一歎:「他們太頑固,早在你來之前,我就嘗試跟他們交流,但沒能成功。不過……」他頓了頓,臉上突然露出一絲微笑,「現在情況已經不同,或許有重新談判的可能。」

蕭睿突然站了起來,走過去用力拍打著門板。

外面有人將門打開,對蕭睿冷冰冰地說:「幹什麼?」

「我要跟你們的頭兒談談。」蕭睿端著架子,微微仰頭一臉冷艷高貴相。

開門的男人戴著頭盔,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動作說明了他的態度——他隨手一甩就要把門關上。

蕭睿伸手一攔,冷笑一聲:「不然,你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被對方找到。除非,聽我的。」

男人上上下下打量著蕭睿,他的話戳中了此刻最困擾他們,他們卻完全無可奈何的事,他沒有擅自做決定,說了句你等著,就關上門找人去了。

蕭睿站在門口,微笑著對談蘇比了個v字。

談蘇:「……」

很快,一個男人就眾星拱月一般來到了小屋門口。

小屋內空間太小,待不下所有人,那領頭的男人便道:「你有話跟我說?出來我們談。」

可蕭睿卻特不給面子地轉身回到談蘇身邊,一屁股坐下,笑道:「談可以啊,你搬把凳子進來吧。」

「你……」領頭男人還未開口,他身後就有人站了出來。

其實蕭睿的態度連談蘇都看不下去,明明是他提出要談話,對方來了,他倒好,又做出這種鬼樣子,他還真是一點都不怕被打啊。

還好那領頭男人很有氣度,也可能是蕭睿這副模樣真的唬到了他,他揮揮手讓手下退下,自己走進屋內。他的手下搬了把椅子進來,他就在蕭睿和談蘇跟前坐下。

領頭男人摘下了頭盔,露出了他的真正模樣,他看上去大概有三十歲,金髮綠眸,模樣英俊,神情偏冷。他也不多廢話,開門見山道:「你之前說,你可以讓我們不被監管者找到?」

談蘇和蕭睿對視了一眼,他們剛才臨時命名的「政府軍」有了真正准確的名字——監管者。

「當然。」蕭睿道,「這點本事我還是有的。不過,在那之前,我需要知道更多情報。」

蕭睿的話引起了門外幾人的不滿。因為他的話意思很明確——我現在還沒有辦法,但如果你們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就有辦法了。

領頭男人望著蕭睿,面無表情,但語氣卻帶著些驚詫:「你不了解任何事,就有這麼大的信心?」

「當然。」蕭睿仍然是信心滿滿,「你以為我剛從培養艙裡出來,就純白得像一張紙,什麼都不知道?如果你這樣想,就大錯特錯了!」

「那你知道什麼?」領頭男人將問題丟了回來。

蕭睿呵呵一笑:「我知道得是沒你多,可你們知道了那麼多事,不也沒想出該怎麼脫困麼?」

蕭睿不但把對方的試探問題成功地丟了回去,還拉滿了仇恨。

好在領頭男人並未與他計較,承認道:「是,我們對目前的狀況確實束手無策。」

「其他小隊的狀況呢?」蕭睿道,「能聯系上麼?」

這就算是進入了正題,領頭男人面色一凝道:「都失去了聯絡。」

「哦,那還真是可惜。」蕭睿那無所謂的表情跟他的話語完全不匹配。

但領頭男人卻完全不在意,道:「你說有辦法讓我們脫困,你拿什麼證明你的話?」

「我知道是監管者在同一時間對你們的所有研究所釋放了喪屍病毒。」蕭睿道,「它們的目的有三個:一,毀滅研究所,讓你們的研究功虧一簣;二,讓民眾以為喪屍病毒是你們研究的副產物,讓輿論整垮你們,動搖你們的人心;三:利用研究所引出你們,將你們一網打盡。這些目標,不需要全都完成,只要完成其中一樣,就足夠監管者高興的了。而目前看來,他們快完成全部的了。」

領頭那人擰眉無話,其他人就更是安靜,一時間氣氛凝重。

而談蘇此刻也跟上了兩人的對話。

雖說之前蕭睿並未得到任何信息,但作為玩家,有利的一條是,他們知道這個次世界的玩家不止兩人。談蘇的經歷也證明了,很可能有第三個玩家跟他們的狀況是一樣的,有第三個,就可能有第四個。而在進入這個次世界前,系統已公布玩家還剩下20人,這麼多個玩家,此刻應該都在這個次世界中,那麼多幾個跟他們相似狀況的,又有什麼不可能的呢?這支隊伍負責將她和蕭睿帶出來,說明兩個研究所比較近,也或者是這本來就是兩支隊伍,找到人後才匯合在一起。無論過程如何,結論都是肯定的——假如還有別的研究所,就會有別的救援小隊。所以,蕭睿才會直接問起其他小隊的狀況進行大膽猜測。事實證明,他猜對了,領頭男人並未疑心他的話是在猜測,只當他已知曉了大部分的事——畢竟蕭睿之前那段自信滿滿的話,是很能唬人的。

蕭睿完全不受這壓抑氣氛的影響,又是呵呵一笑:「所以呢,現在外面的情況糟糕到了什麼地步,你們都一副快完蛋了的表情?」

「這附近十個街區的地面道路都已經被封鎖,監管者正派人對下水道進行地毯式搜索,我們躲不了太久。」領頭男人道。

「躲不了,就逃啊。」蕭睿一臉輕松地說。

「我們只有不到十個人了。」領頭男人此刻瞥了談蘇一眼,「還要帶上你們兩人,要突圍幾乎不可能。」

蕭睿突然看了談蘇一眼,得意地眨了下眼:瞧,我連他們的剩余人數都套出來了。

怕破壞了蕭睿的套話大計,談蘇忍著沒說話,只是斜了他一眼。

蕭睿摸了摸鼻子,視線轉回領頭男人身上時,又變回了一臉的高深莫測:「還沒做,就直接放棄了麼?呵。」

「你有辦法?」領頭男人的表情幾乎沒變,但從他前傾的動作和略顯急切的聲音可以看出他的焦急。

蕭睿自信一笑:「辦法我多得是,就看你們信不信我了。」

蕭睿說的這可是大實話。他和談蘇畢竟是實驗品,他們這些人,會輕易相信原本作為實驗品的話麼?

領頭男人微楞,身子又挺直,目光閃爍地望著蕭睿。剛才他的表現,已經稱得上是病急亂投醫了,本該作為實驗品的人,本該毫無話語權的人,現在卻因情況的危急而占據著主動權。

「時間不多了,你們就快點決定吧。」蕭睿閒閒地說了句,「要麼就跟監管者死磕,最後沉屍下水道,要麼就聽我的,看我有沒有能力把你們一個不少地帶出去。」

蕭睿的話極為狂妄,再加上他此刻悠閒卻極度自信的模樣,領頭男人一時間被鎮住了。

談蘇這時插了一句:「如果他都沒辦法,那麼你們就死定了。」

領頭男人臉色微變。他從未想過會受制於一個研究所的實驗品,但目前危急情勢和眼前這個實驗品表現出來的鎮定自信,都讓他無從選擇。

他在考慮了幾秒之後說:「好,從現在起,你暫代我的指揮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