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臉上有些不舒服了,撣了撣綢面裙擺上的褶皺,站起身,「我處處為著相公,說了這些話,反到是我做了小人,陷害別人,相公不信可以去問府裡的婆子媳婦們,看見的人可不止我一個。」
話擱下了,就要走向裡間,至於怎麼理料『大和』一事卻是不提了。
別說王掌櫃對珍娘的事半信半疑了,就算是不信真有這事,也不能為了個女人不管生意了。
哪頭重哪頭輕,他還是分得清楚,再說先答應下來,如果夫人說的辦法不好使,再推翻也來得及,忙拉住她,陪著笑,「夫人,我們夫妻也有二十載了,我哪能不信你?家裡的事可都是你管著的,你說怎麼著就怎麼著。」
王夫人這才又坐了回來,臉色也好看了,「赫子佩一表人才的,鎮裡的姑娘們,有幾個不想往上貼?」
王掌櫃正豎著耳朵,想聽她有著什麼好招,這一聽她開口,洩了氣,靠回了椅子靠背,「我說什麼好主意呢,原來是想給他找個媳婦,難道你看不出來?陸家鐵了心要將閨女嫁赫子佩。而赫子佩一個心思全在陸千喜身上,哪能要你給他找媳婦。」
撇開了嘴角,就這破招還要他不納妾,賣珍娘!「再說了,就這附近,你還找不出一個比千喜水靈的姑娘來,找個爛茶渣,他要?」
他一疊聲的數落,王夫人也不惱,只是笑口呤呤的聽著,等他住了嘴,才道:「我哪有空給他找媳婦去。」
「不是找媳婦?那你是……」王掌櫃又來了精神。
王夫人湊到他耳邊,咬著他的耳朵,一陣嘀咕。
王掌櫃稀疏的眉毛越挑越高,小眼睛閃著光,等她說完,轉過頭,懷疑的問,「這……能成嗎?」
「怎麼不成?這樣一來,赫子佩還能有臉呆下去?」王夫人慢慢坐直,「你只要開個口說行,馬上就叫苤子來合計下。」
「會不會損了點?」王掌櫃深吸了口氣,有些拿不定主意,過去為了生意上的事,雖然沒少使陰招,但傷天害理的事,卻是沒做過的。
請土匪綁了赫子佩也是被這生意淡得起了一時的念頭,但也只是想了想,哪敢真做,這時聽王夫人支的這個招,就有些心虛了。
「無毒不丈夫,捨不得孩兒,套不到狼。」王夫人又在他耳邊吹了一陣風。
「不成,不成,這萬一被人知道了,陸家哪肯罷休,鬧了出來,我們也完了。」王掌櫃想了想,將頭搖得跟浪鼓似的。
王夫人早就料到他是個頂著老虎皮的貓,有這心也沒這膽,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算了,還是等著『大和』把我們吃掉吧,到時賣了宅子,卷被子回老家,粗茶淡飯的也能湊合這後半輩子,我一個婦道人家到是沒什麼,可憐相公可就要被人數落好些年了。」
「這……」王掌櫃的手指交替敲著桌面,煩燥不堪,以前父親過世給他留下的這間要倒不倒的染坊,全靠著他吃苦耐勞,又有些頭腦,勉強給撐了下來,後來娶了王夫人,靠著她娘家的財力和勢力,才硬打下了這片江山,過上了好日子。
一眨眼十來年過去了,早已習慣了富裕生活的他,哪還過得下那種粗茶淡飯的苦日子,雖然也知道夫人說這話是堵自己的,但又何嘗不是說到了他心坎裡。
又再想想王夫人的主意,心就活了,走一回險,沒準就能保得一世的太平。
王夫人看他神色變幻,知道是動了心了,又湊了上來,「再說了,只要辦得神不知鬼不覺的,誰能知道?」
王掌櫃的手指越敲越快,仍然遲遲拿不定主意。
王夫人也不催了,端了茶慢條斯理的喝著。
足有一盞茶的功夫,王掌櫃手指驀然『得』的一聲停下了,神色一定,「就這麼定了。」站起身衝著院子裡喊,「小三,馬上去給苤子給我找來,就說有急事,要他跑快著點。」
外面應了一聲,就有人踢著鞋子出去了。
王夫人將茶杯放在回桌上,唇角露出了個得意的笑。
這個苤子是王夫人娘家的一個遠房親威,從小就不學好,好賭又好打架,結識了一幫子的地痞流氓,但人卻有幾分義氣,於是在黑道上還混了點小名氣。
自從『福通』生意好了,也沒少有人來找事,苤子看著是遠房表姐的份上,自告奮勇的上門擺平了那些想詐點小錢的混混。
王掌櫃的念他的情,沒少幫補他些銀子,這一來二往的就熟絡了,凡事『富通』遇到什麼麻煩事,少不得苤子出面,事後自也少不了他的銀子酬謝,這互利的事,自然是皆大歡喜。
這時苤子正在賭場輸得眼紅,將手裡的荷包裡捏了又捏,裡面早空得倒不出一錠銀子,心裡煩燥,又聽到有人叫他,正要將滿肚子的脾氣倒出來,「他娘的……」
回過頭一看,竟是『富通』的夥計,三角小眼一亮,送財來了,怨氣就消了一半,再聽說王掌櫃的說有急事找他,要他跑快些,頓時喜上眉稍,這鐵定是有大擔生意,否則王掌櫃不會催得這麼緊,回頭招呼了聲,「我有事先走了,改天再來過。」
說完就跳下長木板凳,屁顛屁顛的跟著夥計出了賭場,沒走多遠,就嫌夥計跑得慢,自己一個人先跳到前面去了。
等王夫人把意思說了,他一惦量,摳著下巴,壓低聲音道:「這事可不小啊,要做得乾淨,得花上些心思,還有這人也得找好,而且這個辦了就得走,所以這費用……」
他這剛輸得精光,又遇上這擔活,還能不乘機好好的撈上一筆?
王掌櫃是生意人,哪能不懂這眼色,「多少費,你盤算著使,事辦成了,我再加倍謝你,只要辦得乾淨,別給我抹一身的屎。」
苤子頓時眉開眼笑,「有王哥這句話,我苤子還能不給你好好辦嗎?再說了,以往給您辦的事,有哪件沒辦妥當的?這事包在我身上,我這就先去打探打探。」他說走,可屁股卻不挪一下,壓根沒起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