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放闡關魚

劉氏夫婦拿了銀子,第二天一早就收拾了包裹屁顛屁顛的走了。

初夏夜短,天早早就亮了。

千喜盤下了隔壁茶水鋪,心情大好,將頭髮分成幾股,擰成麻花,盤在頭側,壓了朵金絲絞絲珠花,穿了條撒花長裙,清爽秀麗。

也不等赫子佩忙完手上的活,便自己邁出了『大和』站在門口指揮著夥計清理那幾個黑爐子,又叫人直接塗了那堵黑牆,按她昨晚畫的圖紙,訂做櫥窗,訂了兩個人形木架,打算到時穿掛衣衫。

在那時候都要進了門,才能看到貨物,像她這樣打算將衣衫掛的門外的,還僅她一家。

赫子佩忙完手上的活,也轉了過來,站在她身後,看著她比劃,覺得新鮮,面露笑容,難得看到她這麼高興,看來這事給她辦對了,「你這個框是做什麼用的?」

千喜笑著賣了個關子,「仙人自有妙用。」

「喝,還跟我保密。」赫子佩也笑著搖頭,「你要的線,我已經要周大哥幫你去拉了,過些天就能回來,織布機買了一台先用著,到時需要加人手的時候再添,我正巧要去村口看看我們的馬車和染料到沒有,你看還要什麼,我一併去辦了。」

千喜看看搗鼓這鋪子也沒自己啥事了,就只等著弄得七七八八了,回來驗收,「我跟你一起去,反正在這兒也是閒著,倒不如去瞅瞅我們馬車。話說回來,這馬車是買回來了,可是你會趕嗎?」

「以前在老家倒是趕過馬車,這轉眼已經有這麼些年沒摸過了,手上生生疏自是難免。不過這不是有周大哥嗎?跟著他學學,自己再琢磨琢磨,不會有問題。」赫子佩走在她身側,如沐春風。

沒走多遠,便見那日發佈牌的衙差眼不斜視的衝著『大和』的方向直奔去了,從他們身邊走過,也沒看見他們。

看他的眼神,只盯著『大和』,只怕是衝著『大和』來的。

千喜看向赫子佩,見他眼裡閃過一絲喜色,心裡有了數,「我們回去?」

赫子佩揚了揚眉,「回去,魚進了塘子了,是時候放閘門了,但我們還得繞兩圈再回去。」

「為啥?」千喜微怔了怔,這兩下見了面,有事說事,說完拉倒,幹嘛還要去繞一圈。

赫子佩回頭望了一眼急匆匆的衙差,「先晾他一晾,等他氣焰消了些,我們再見他。」

千喜不能確定衙差的來意,「你確定是好事?」衙差那日放下的狠話,她至今還記著。

「是好是壞,一會兒不就知道了。」赫子佩也學著她賣了個關子。

千喜『切』了一聲,翻了個白眼,也不急著問,反正這馬上就知曉的事,也讓他得意一回,「那你不如陪我去買匹絹,我聽說『金繡坊』剛回來一種叫什麼冰蟬紗的薄絹,薄如蟬冀,光澤照人,在太陽下一晃,能幻出七彩色,而且剪開了也不會毛邊。」

「你說這個,我倒是見過,不過人家都是拿來做頭花用的。」赫子佩按著她所說,想起了一物。

千喜奇了,「你哪兒去見過這東西?聽說這東西極少見,這次『金繡坊』也是巧遇到一個賣奇珍的游商才買到三兩匹,說是匹,那一匹其實只是在那布芯上薄薄的裹了兩層,都不知有沒有二尺,寬度也只得一尺來寬。」

「你沒看過,怎麼知道?」如果這東西真是他以前所見過的,讓千喜看見了,只怕早就買下了,她之所以沒買,就說明她根本沒看到這樣東西。

「昨天我聽婉娘說的,『金繡坊』的女掌櫃去她那兒尋她幫忙織補塊料子,閒談中說到的,她沒打算賣,我去了,也只是得個看看,過過眼福。你還沒告訴我,你在哪兒見過?」

赫子佩神色微微一黯,但也是一閃就恢復了正常,「我小時候,在一個大戶人家裡看過。」

千喜抬頭看了看他,還想再問,但見他已把頭轉向別處,顯然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怕那事會讓他想起以前不開心的往事,畢竟他父母雙亡,兒時的苦定然沒少受,也就不再提了。

回頭看向那衙差,果然彎也不轉一下的,奔到『大和』門口,衝著夥計嚷嚷,「你們掌櫃的呢?」

夥計看是個衙差,也不敢怠慢了,回身作了個揖,「回老爺,我們掌櫃的出去辦事了,您什麼吩咐,等我們掌櫃的回來了,馬上給您回。」

「出去了?」衙差急得搓了搓手,「他們啥裡回來?」

「剛出去,什麼時候回來,倒沒吩咐,要不您進裡面喝杯茶等等?」夥計讓開門口。

「可這真是急煞人了……」衙差想走,但又怕這一走,又錯過了,想了想,「我進裡面等吧。」

「裡面請。」夥計一抬頭,見千喜正回頭看他們,剛要張口叫喚,見千喜向他擺了擺手。這夥計本是機靈得力的,這一看就明白千喜的意思,回過頭,只當沒看到千喜他們,招呼著衙差進了屋,跑著斟了茶。

衙差左等右等,百般不耐煩,偏偏夥計把他服從得服服帖帖,讓他是有火也發不出,再看鋪裡的別的夥計,也都是規規矩矩,迎客送客,個個面上掛笑,嘴裡含蜜。

進出的客人更是一批接一批,就沒個空閒,送布來的也沒什麼太多的要求,光聽夥計樣擺弄,一口一個「行,就這麼著!」「讓你們掌櫃的看著染就行,怎麼好怎麼染,他知道我的喜好。」

來拿布的吧,捧著布,一口一個贊,眉開眼笑,就沒一個說不好的。

衙差越看,心裡就越懸了,人家這生意做成這樣了,怪不得那幾千匹布說不要就不要。

如果換一家,他拿著官架子壓一壓,別人賠著錢也不敢不做,問題是他拿了布版以為啥事都到手了,結果喚了幾個染坊的掌櫃,居然個個搖頭,說染不出來。

他該壓的也壓了,結果那些人得個哭,說什麼就是砍了他們也染不出來啊,如果交上去不合適,到時可是掉腦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