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喜扯開環在腰間的手,讓開兩步,「睡吧,明兒早起。」
赫子佩心裡一陣涼,隨在她身後撩了簾子進到裡間,在床邊上坐下,也不脫衣裳,雙手撐在膝上,看著千喜坐到銅鏡旁解頭髮。
千喜放下一頭烏絲,回頭見他靜望著她,「怎麼還不睡?」
「等你。」赫子佩知道她不願他去京裡,但沒想到她牴觸到這地步。
千喜心裡暗歎了口氣,自已這是做什麼,男人外出闖蕩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但她總覺得不踏實,這或許就是常說的第六感,走到他身前站住,解了他頭上髮帶,鋪平了搭在床邊角凳上,又去解他的腰帶。
他也不動,只是凝視著她的臉。
千喜也不願說話,明天就要走了,說什麼也沒用,為他除去外衫,放過一邊,另取了乾淨衣衫搭在屏風上,方便他明早起身更換。
又轉頭看了看,覺得沒什麼事可做了,才自已脫了外衫,吹了紅燭,站上床榻,落下幔帳。
赫子佩想阻止她吹熄紅燭,卻已是來不及,只得作罷,等她走近,將她攔腰抱了,滾向床鋪,將她摁倒在枕頭上,於黑暗中看著她隱約的輪廓,「千喜,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這麼不願意我去京裡?」
千喜搖了搖頭,也不知他是否看得見,將他拉了下來,他的體重讓她有片刻的心安,抱著他厚實的背,「你為什麼非要去呢?到底有什麼事是你一定要去做的?」
赫子佩側過身,從她身上下來,將她攬入懷裡,「有些事,我自已都沒能證實,也不敢張揚出去。」
「我也不能知道嗎?」千喜抑著臉,他的眼睛在黑暗裡泛著光,夫妻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不是不能告訴你,我是怕你性子直,聽到點什麼風聲,沒有的事都能急出事來。」
「你什麼都不肯告訴我,我這麼瞎猜著,不是更著急?心裡更不安樂?」千喜越發不高興,說來說去,就是一個不說,一翻身,拿背對著他,這是什麼日子,明天就要分開,還這麼彆扭,「算了,睡了。」
赫子佩見她真的生氣,也有些急,她的性子能惱上一夜,沒準明天走,都看不到她一個笑臉,想了想,從後面貼近她,下巴擱著她的肩膀,「這麼說吧,我死去的爹是我的養父,我給你的那粒金珠,是我親爹的東西,以前家裡出了些事,無奈之下才將我交給了我爹。如果我是我親爹丟掉的,我也就不尋了,可是當年他丟下我也是迫不得已,我爹死之前,要我無論如何也要尋一尋,活著能認祖歸宗,我琢磨著如果他老人家躲過了那一劫,活著,過得好的話,我遠遠的看兩眼,認祖歸宗倒也不必了,我這心也圖個安樂。如果不在了,尋著墳,給他嗑個頭,也算他生我一場。」
千喜『咳』的一聲鬆了口氣,「這有什麼不能說的。」話剛落,突然想到什麼,睜大了眼,那粒金珠上面的圖標………分明就是朝中人所有…………難道他親爹涉及到什麼,「你是怕………」
赫子佩輕拍了拍她的背,「你多心了,這麼多年了,誰知道是什麼環境。」
千喜伸手去摸那個荷包,「那珠子,你還是帶上吧,萬一能尋到,也有個東西相認。」
赫子佩把她的手扯了下來,合著身子一起攬住,「不必了,這八字沒一撇的事。再說我得去京裡那染料作坊試染料,光身子幹活是難免的,在我身上,沒準什麼時候就丟了,放你這兒還踏實。」
一番話,千喜心裡的陰影並沒散去,但心情卻好了不少,起碼他算是坦白了,他這個人不肯說就不肯說,當真說了也就不會騙她。
蹭進他懷時依著他,「不早了,睡吧,你明兒趕路,有得累的。」
赫子佩哪捨得睡,伸手進她衣衫,摩挲著她光滑細膩的肌膚,把身子緊緊貼著她,「明天一走,得好些日子不見,還不憋死我,不如乘現在還有時間……….」
千喜耳根子瞬間發燙,他的手更不老實,從後背繞到她胸前揉捏,「我不怕明天累不死你。」
赫子佩嘿嘿的笑了聲,將她轉過來,翻身壓在身下。
直到心滿意足的躺倒到她身邊休息了會兒,才去自行抹了身子,又換了水擰了濕巾幫千喜擦淨身子。
千喜也累得懶得動彈,由著他折騰,被濕巾抹過的身子一陣涼爽,「你跟個色鬼投胎一樣,你去了京裡,那麼長時間,咋辦?」
赫子佩看了她一眼,還能咋辦,忍著。「拋了濕巾,攬了她,」回來加倍補。「
千喜白了他一眼,「美得你。「心裡卻是絲絲的甜。
第二天,天沒亮透,赫子佩按著千喜,不讓她起身,自已簡單洗漱妥當,便聽到院子外傳來馬蹄的聲音。
千喜又撐起身,要去送他。
他將她摁回床上,親了親她,「別送了,馬車去的快,轉眼就看不見了,你站在門口,我心裡還堵得慌。「
千喜也怕離別的那份傷情,也沒堅持,撩著帳簾,探出半邊身子,「你一個人在外面,凡事把細些,京裡當官的多,不講理的人也多,你看著好樣的人就繞著點,別跟他們計較,別吃了眼前虧。「
赫子佩提了包裹,回頭笑著道:『你相公處事,你還不放放心嗎?「
千喜抿著嘴笑了,「你在這兒是油,不過這兒的人老實,比不得外面的人心眼多,你這油到了外面,沒準就算不上什麼了。」
赫子佩聽了更笑,「真那樣,大不了,讓你相公這油功再練上一練,以後回來沒準能把死人說活。」
千喜呸了他一口,「好沒正經,快走吧,周大哥該到門口了。」
「那我走了。」赫子佩又看了看她,強忍不捨開了門,撩了簾子出去,聽到千喜在裡面大聲的叫,「赫子佩,你敢在外面找小的,我追到京裡也要剝你的皮。」禁不住搖頭一笑,隔著簾子道:「我就有這賊心也沒這賊膽。」
「賊心都不許有。」
「不敢,不敢!」
千喜聽著他腳步聲走遠,臉上的笑慢慢消褪,倒回床上,「死人,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