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喜見扯回到正事上,也不再與他胡纏,安安靜靜的等著他的下文。
赫子佩表情也認真起來,「我的意思是銅官坊由我們接著來,交給大哥打理。」
千喜咬唇皺眉,「這能成嗎?大哥做的倒手買賣,銅官坊可全是瓷器,他看不來好次,怎麼做得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也小看了大哥。」赫子佩坐直身子,晃了晃頭,有點得意。
「呃?」千喜跟周成貴也還熟悉絡,怎麼到他這兒就是不知道了。
赫子佩把小板凳向她拉近些,「你每次看到大哥,都是滿滿一車的貨,好像啥都有,其實他真正做的就是瓷器,只不過他有一點,不好不做,他不顯山不顯水的,京裡好幾家的瓷器鋪,都是他供著貨呢,如果不懂,人家能長期在他手上倒貨?」
千喜聽他這麼一說,回過味了,想起以前成親的時候,家裡要的那些瓷器都是周成貴拉來的,那時她以為是他在京裡買的,這麼說來那些怕都是他要拿去賣的,當時他硬當是送給他們的賀禮,不肯收錢,所以千喜才沒往深想,那些東西後來陸氏沒少誇,說那些瓷燒的好,瓷細,還結實,那碗,不小心摔了兩次也沒摔壞。
當時只是得個笑,現在一想,如果不懂行,能成嗎?「那為什麼不像辛二哥那樣,直接讓上頭分給他,還要咱在中間攔個手?這樣上頭有什麼話,這下面有什麼事要上報,都得通過咱,不是多事嗎?」
「你以為我不想撒手啊?多攬件事,要多費不少時間,但大哥和二哥不同。」
「都是做生意,有啥不同?」千喜真沒想明白,都是做生意,一人管一邊的鋪子,怎麼就不同了。
「辛二哥當年考過狀元,是高中了的,只是不肯為官,但在皇上那兒,已經是知道這麼個人的。再說他有著鄭大人這家子壓著,皇上不怕他敢坑上頭,他毛著膽坑了上頭,鄭家一個也跑不了,所以交給他,皇上放心。但大哥就不同了,大哥啥背景也沒有,不過是個江湖上跑買賣的,做好了,上頭有錢收,高興,但上頭收著這錢也會犯嘀咕,萬一哪天做敗了,他人跑了,去哪兒找人去?就算可以通緝捉拿,也不是百分百奶捉到的,所以上頭不可能安心把這麼大的鋪子交給一個跟朝廷八桿子打不到一處的人。」赫子佩說到這兒,也就不說下去了,後面的事實在再明顯不過了。
也就是拿薛家當抵壓,周成貴跑了,薛家跑不了。
千喜算是明白了,不禁又犯了愁,「你爹肯定明白皇上的意思,那你爹肯幫大哥這跟薛家沒關係的人壓頭嗎?「
「鋪子是咱接下的,咱用誰,我爹還能過問?再說人家不瞭解大哥,咱能不瞭解?何況別說銅官坊,就連衣坊,繡坊這些全是拿薛家壓著的,多銅官坊這一間不多,這是公。咱再來論私,大哥年紀也過了三十了,家裡好不容易給他說了門親事,可是他一直這麼在外跑著,拖了這許久,都沒能定下來,如果他打理了銅官坊,可以把大娘和他媳婦一起接來京裡,也算一家團圓,何樂而不為?「
一席話說不來,千喜心服口服,他這麼一安排,人員全妥當了,好歹大家綁在一起,相互扶持著,總能做出點啥,」聽說大哥明天會到京裡,要不先和大哥商量商量?「
他們是想的美滿,萬一人家不樂意,還不是白搭。
「商量肯定要商量的,他不點頭,咱也不敢接。吳家那邊的衣坊和繡坊,你怎麼打算?「赫子佩還有點擔心就是千喜突然拉下這麼大個攤子,受不受得了。
「剛剛你說事的時候,我也就想好了,吳家那絕色坊的鋪子位置是極好的,也沒必要再另尋鋪子,就把那鋪子重新粉裝過,把那些奢華的擺設去了,換上咱的風格,掛上咱的牌子也就成了。把繡坊搬過巷子裡的鋪子,和咱的布坊合二為一,由婉娘管著,那邊也就不做買賣了,專用來做衣裳,做好了就能往外面送,不用在路上耽擱。或者遇上有客人需要改動的衣裳,也能直接往裡面送,兩邊隔得近,很是方便。「
說起衣坊和繡坊,千喜條條是理,叫人挑不出毛病。
赫子佩聽見,眉開眼笑,「成啊,這樣將那邊交給婉娘,你也可以適當的輕鬆些。「
千喜聽他完全沒有意見,還很是支持,也有些小得意,笑著看向還在報名的那一堆人。
見其中一個長得瘦小的小廝轉過頭向他們這邊看過來。
可能是長得太過瘦小,混在那群粗壯的男人堆裡,特別的扎眼,千喜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總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悉,捅捅赫子佩,努了努嘴,「子佩,你認得那個小廝不?「
赫子佩扭頭看了看,「不認得。「看著看著,『咦』了一聲,那一堆人都是報染坊的,染坊儘是力氣活,打濕的布,沒點力氣,連布頭都挑不起。
這小子身子骨沒三兩重,掛在那身寬鬆的灰白短打衣袖,空空蕩蕩,那上手臂,還沒自已的小手臂粗,這麼單薄的一個人混在那裡面做什麼?
「是不是走錯了門?「
千喜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大對頭,「我老早就看見他排在那,如果走錯了,這麼久了也該聽明白,換去該的地方才對。」
「我看看。」赫子佩也覺得不太對勁,起身向那堆人走過去。
擠進人群,見沈洪正念了一個名字,好像是叫什麼二狗的,擠在人堆裡候著的那小廝,忙撥開人群,趴到桌邊,「我是,我就是二狗。」
沈洪抬頭看了他一眼,愣了愣,「你沒個正經名字?」
二狗搖了搖頭,「沒,咱不足月就出來了,咱娘說我生下來只得一支筷子長,怕養不活,就給起了二狗這個名字,怕沖了大名,就沒起大名,一直這麼叫著,叫著叫著也就習慣了,大名的事也就忘了,後來咱爹娘死了,更沒人起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