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內務府給櫻檸安排了新的宮女進殿,大家看到她不是躲躲閃閃就是戰戰兢兢;她看得出來宮女並不是真心想留下來伺候,便讓她們想離開的,便自行重新回內務府報導去了。
而留下的要麼是另有苦衷,要麼就是他人安插的眼線,縱然感覺自己孤立無援,可又無可奈何。
那個她曾經以為會是自己最大支柱的男人再也沒有出現過;或許這個想法本就是錯誤的,她不該依賴任何人。
雪半融,冷風蕭瑟,淫雨霏霏;天與地之間像垂著一幕灰濛濛的簾子,乍眼望去只能看到稀稀拉拉的黑色人影在晃動。
「二月八了?」似乎想到了什麼,櫻檸站在屏風後,忽然問道。
新來的宮女童心聞言,修理花枝的雙手一抖,「回娘娘,今日個確實二月八,娘娘是否有吩咐……」
良久都未得到櫻檸回話,童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櫻檸緩緩走出屏風,身形消瘦了不少,卻依舊嬌艷媚人。
「沒點炭火嗎?為什麼這樣冷颼颼的?」拉緊了身上衣袍,櫻檸環顧四周。
「回娘娘……這個月的炭火已用完了……」童心心一急,扯上梅花枝,連這瓶子一同摔到地上;一聲清脆刺耳的聲響,讓櫻檸心臟猛跳一下,撫額道:「收拾一下,下去吧。」
童心反應過來時,眼淚嘩啦啦的流了一地,胡亂抓起地上的碎屑,往裙襬上堆放。待她慌張離開後,櫻檸嗅到了一絲淡淡的騷味,這才發現童心居然嚇到小便失禁……
半柱香時間過後,宮女們傳來一個讓她震驚意外的消息——童心撞柱而亡。
房間裡,一支燭火孤獨的舞動,發出的微弱光亮,並不足以照亮房間每個角落。櫻檸對著銅鏡而坐,細細的撫摸著自己的臉頰……
她是魑魅魍魎還是吃人的妖怪?為什麼宮中上上下下都避她如蛇蠍猛獸?她不能這樣坐以待斃,不能這樣萎靡下去,可失去了慕容珀崇的愛她拿什麼鬥……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一身古色古香的扮相,沒有絲毫違和之處,她已經將自己融入著其中了嗎?就這樣消磨自己?
心中的不平化作滿腔的怒火,她無法控制自己,手臂一揚,將桌上的東西一掃落地,一陣霹靂巴拉的碎掉的聲響,並不足以平息怒氣;轉身推開門,一股刺骨的風冷襲來,隨著一個哆嗦,她全身似乎被凍住,看著冷清的宮殿,暫態產生了幻覺,她似乎看到了一個龐大而黑暗的巨怪飛快朝她撲過來,想要將她吞噬……
光著腳,她在濕滑的地面上奔跑,猶如失去魂魄的軀殼,感覺不到週遭的一切。不知過了多久,一個黑影忽然閃現,迷糊中她似乎看到慕容珀崇著急的面孔,她來不及伸手觸摸,便陷入黑暗中。
終究一切只是個夢……
而這一夢似乎在冗長的歲月漸漸模糊又再清晰……
夢中,她穿著紅色高跟鞋,以及嫣紅色連身高腰百褶裙優雅而美麗,一頭黑色的長卷髮,讓她越發明亮動人,她一臉自信,開著自己的小車穿梭在鬧市裡;電話那端傳來朋友歡快的聲音,讓她感到無比的放鬆,沒有任何的壓力與負擔,她活得自在。
或許是從笑聲中醒來,她發現自己還躺在鞏靈宮中,她失望,憤怒,想要撕碎眼前的一切;看著面前一張張充滿恐懼的面孔,她感覺情緒一下被掏空了,豁然冷靜……
她忘記了在現代生活的感覺,找不到自我,將自己融入了這個詭異的空間與國度,她不該是這個樣的……
*
休息幾日後,她已經完全康復,偶撩起額前的流海,才發覺原來疤痕已淡了許多;悄悄的一切都在改變……
坐在精緻的玫瑰椅上,櫻檸一派主人之姿,「你們既然被派入我鞏靈宮中,就得好生伺候本宮,尋死覓活這套本宮膩味了,若是有人斗膽再犯,就算死了,本宮也不會讓其家人好過,如此一來到了陰朝地府也不會寂寞。」
她話語極輕,卻讓宮人們瞬間感覺背脊一涼,均抖如糠篩,連連頷首稱是。
既然給人的印象無法改變,那就索性讓它成為自己的武器吧!
「本宮生病這幾日,可有人來探望過。」回想起那晚暈迷的情景,她心中隱隱有著一絲期待。
「回娘娘,彩淑儀來過!」新來的宮女宜蓉面容清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十分激靈。
「你是內務府安排過來的?」似乎從宜蓉的眼中察覺到了什麼,櫻檸試探性的問道。
「不,奴婢是淑儀娘娘安排過來伺候婕妤娘娘您的。」
櫻檸眼珠一轉,也不再多問,隱去內心的失望,變得安靜起來。宜蓉倒是一點都不被這種氣氛影響,甜甜一笑,道:「娘娘今日想梳個怎樣的髮髻?」
櫻檸回想了一些自己平時的裝扮都與宮中的妃嬪八九不離,自己也厭了,指點宜蓉梳了清爽舒適的的髮髻,自己也看著新鮮了不少,心情自然不一樣。
早膳過後,櫻檸撐著油傘在宜蓉的陪伴下,摘了院子裡開了正艷的粉色梅花,正巧碰上了其他宮殿的一名陌生宮女。
宮女說鞏靈宮梅花開得艷,特意為自家主子上門討點回去妝點宮殿。只是沒成料想到宮女離開之時,悄悄給她塞了一張紙條。
紙條內容如下:暮雪,展信安好。我與錦亦已安全到達,請勿掛念。匆匆離別,心中惶恐難安,現已無法左右陪伴,特意派人前往相助,若遇麻煩請勿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