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木鳶

  其實桓意如一直在籌劃逃避,可自從她上次被抓回來後,府裡的守衛愈發森嚴,連多走一步都有一條暗影緊隨其後。

  她好比被困在封死的四面牆內,除非像鳥雀有雙翅膀,才有機會衝出牢籠。

  不過如果真一雙翅膀,能讓她飛起來……

  受啟發的她在雕刻饕餮時,偷偷製造一木鳶,這幾日她觀察風向,決定在月圓之夜行動。

  臨行前一夜她待在木工房,給木鳶腳上裝上一副支架,使其能支撐一個人的身體。

  做了不少次的測試後,確定木鳶不會讓她掉下來,她總算能歇一口氣,倚在木鳶上打個盹。

  睡得渾渾噩噩時,她細膩的面龐被溫柔輕撫, 精 緻的眉目被細細勾勒。那手指冰冷甚似寒川,凍得她撐開了眼皮。

  只見修長的人影直挺挺背著燭燈,遮擋了她周圍昏黃的燈光。唯一那雙眼眸亮得驚人,意味不明地盯著那具木鳶。

  「你做的是什麼?」他俯下身翻看木鳶,毫無起伏地問道。

  桓意如想到現在是在夢裡,便倘然說了出來:「這是載我離開此處的飛行器,就等著明晚風速最大時出發了。」

  「是嘛,原來你這麼想走……」他一遍遍觸摸木鳶的頭顱,幽黑的眼瞳驚鴻般掠過一抹紅光,木鳶猝然搧動了下翅膀。

  「怎麼突然動了?」桓意如抬起木鳶,檢查是否出了問題。

  「大概碰到了機關。」他一手奪過木鳶丟到一旁,沉沉壓在她的身上,唇若近若離的貼近她。

  他散發的氣息比烏雲還沉,化作巨浪吞噬她的靈魂,手掌按壓在她的心口:「我想把你的心挖出來。」

  桓意如彷彿被勒緊呼吸,渾身僵硬著無法動彈,壓在她 胸 口的力度越來越大,那份陰 冷隔著層層衣服,抵達她內心深處。

  差點以為他要付之行動時,他的手突然離開她的心口,張嘴噬咬她香軟的唇瓣,毫不留情的掠奪。她嘴皮被一下咬破,滾出一滴滴血珠。

  他彷彿嗜血的修羅,猩紅的舌尖一勾,舔乾她嘴角的血絲,復又憐惜地闔上她的眼皮道:「今夜放你一馬……」

  ……

  玉兔東昇,銀盤高空懸掛,夜風如長嘯猛獸,席捲稀薄的層雲。

  桓意如立在房樑上,抱起沉重的木鳶,琢磨著風的方向。

  她目光逡巡下四周,確定附近沒人之後,靈巧地打開木鳶的機關,將上半身托在木架上。腳架處有道機關,能讓她既能穩住身子,又能控制木鳶飛行。

  她下意識地碰了下嘴唇,那處完好無損,並沒有破皮的痕跡。

  昨夜的疼痛歷歷在目,不知離開這詭異的地方,還會夢見那個男人嘛……

  桓意如雙腳一蹬跳出房梁後,木鳶「啪」的一聲展開翅膀,順著襲來的烈風載著她騰空而上。

  木鳶飛行在玉樓的上方,俯瞰迷離月色下一片漆黑。她收回目光不再遲疑,正要拉下機關使木鳶飛得更遠,眼角忽然閃過一道幽白的暗影。

  月光溢滿的玉樓青瓦,有似鬼似仙之人,抬首凝視她的方向。

  他如今只是個遙遠的身影,寬大的衣袂在淒厲的夜風中,獵獵飛舞如翻捲的薄雲,飄逸地遠離塵世。

  玉無瑕,他怎麼發現她的?

  桓意如趕緊拉下機關,突見玉無瑕將手指伸入面紗,吹了口短促而清越的口哨。

  木鳶展翅的頻率愈發劇烈,飛行得也愈發得快速,可它卻是朝玉無瑕飛去的。木鳶好似有了自己的意識,無論她怎麼拉機關都無濟於事。

  她驚慌失措下拉斷了機關,上半身失去了支撐,從木架上滑了下來,幸好手還牢牢地握著木把,雖還沒掉落下來,但已經搖搖欲墜。

  玉無瑕恰在這時,彷彿被一陣風吹拂,白雲般朝她飄了過來,長臂撈起她的腰身,穩穩落到一處房樑上。

  黑夜的風清清冷冷,夾雜著無邊的恐懼,冷得她渾身顫慄。

  她的恐懼並不是被玉無瑕當場抓住,而是方才落地時,他面上的白紗被風掠起,宛如曇花一現,露出一張風華絕俗的側面。

  那張臉她終生忘不了,是夢中幾番親近的,也是她親手雕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