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錦輕拍了拍手,便看見一群丫鬟魚躍而入。沒一會兒桌子上便擺滿了精緻的吃食。
碧粳粥、糖蒸酥酪、如意金糕、合歡湯、吉祥果、 珍珠翡翠湯圓、蓮葉羹、梅花香餅、香薷飲、玫瑰酥、七巧點心、花開富貴 、翡翠芹香蝦餃皇 、招積鮑魚盞、水晶冬瓜餃。
蘇念妝用了一塊如意金糕,只見那糕點色澤紅潤且透著絲絲金黃,口感爽滑細膩、滋味酸甜可口,十分開胃。
封錦看著眼前的少女,心念她逛了一下午,定是有些餓了,於是拿起公筷親自為她布菜。
「念妝,你嘗嘗這翡翠芹香蝦餃皇,滋味十分不錯。」
蘇念妝只見那蝦餃外表晶瑩剔透,十分精緻,讓人看了便心生喜愛,於是輕啟紅唇,用雪白的貝齒咬下一口蝦餃,只覺得鮮香四溢,湯汁醇正濃郁、入口油而不膩,蝦仁十分飽滿,芹香清爽,滿口好滋味。
用過糕點之後,封錦說親手要給念妝沏茶,讓丫鬟拿上一套珍藏的茶具,便開始了動作。
先是用紅木製成的木勺拿上茶葉放進蓋碗,用旁邊壺中燒開的水淋過,茶香裊裊上升。沸水反覆相沏。
第一層水沏過,暖香自白玉杯中升騰,撲鼻而來
第二層水沏過,醇和甘香
第三層水沏過,濃郁不衰
第四層水沏過,一絲淡淡花香
第五層水沏過,一片蜜糖香,漸漸瀰漫
第六層水沏過,味淡久而清雅,香寂靜而轉幽
第七層水沏過,水過無聲留清韻,月夜何處尋弦音
壺托在少年修長有力的手指間,輕巧得如一張薄紙,左手中指按住壺鈕,水流悠然而下,手腕帶動手指,恍如描摹著一幅精緻的工筆畫,一點一點,一筆一筆從心底暈染而出。
輕挽袖口,將這杯茶遞給了少女。
蘇念妝接過,只見那杯子通身白玉,施以汝釉,杯口點綴的小小蓮瓣,宛如新生,古樸典雅、光潤有度、杯體開片如魚鱗、蟬翼狀,上面刻有美麗絕倫的花紋。再看杯中,茶湯色澤橘紅透明,煞是濃醇誘人,散發著香甜的蜜糖香。
少女以水袖掩面,從杯口稍吮一小口,茶水經過柔嫩的舌尖,擴散到舌苔,直接刺激味蕾,只覺得口感略帶些酸味,並伴有甜甜的花果香,氣韻悠長,甘香醇厚,怡情大方。
「念妝可能猜出這是什麼茶?」封錦笑吟吟地問道。
「祁紅。」蘇念妝溫柔恬淡地說道。
「念妝可是曾喝過這茶?」封錦好奇地問道。
「並不曾,我只是在書上看到過,祁紅茶標誌的蜜糖香一聞便知。」蘇念妝搖搖頭,面帶笑意的說道。
「念妝可真是厲害。」封錦抬起手輕撫少女柔順的黑髮。
「那是自然,書中自有黃金屋。」少女漾起一抹笑意。
封錦看著眼前嬌俏自信如春日海棠般的少女,心中不捨極了,可是為了他們的未來,這件事勢在必行。
「念妝,有件事我要告訴你。」蘇念妝看著眼前神色嚴肅的少年,心下不禁好奇。
「蘇侍郎的大女兒因體弱多病自幼養在莊子上,前些日子暴斃了,這件事現在只有蘇侍郎一個人知道,我已經讓他封鎖消息了。他的大女兒年歲和你一般大。所以我想把你安置在蘇侍郎府上,這樣你的身份就不會遭人詬病了。」封錦解釋道。
「好!」蘇念妝柔柔地點了點頭。
蘇念妝聽到這個安排,面上看不出什麼,其實心下早已興奮不已,蘇侍郎的內宅可不平靜,什麼因體弱多病養在莊子上,不過藉口罷了,還不是和前世的蘇念妝一樣是被繼母打壓,正好拿他們試試手,就算再陰毒的手段時間長不用也會手生,這回就讓我替這個可憐的小姑娘拿回她應得的東西。
「綠枝和紅裳跟著你,過會兒我再給你送兩個丫鬟過來,你一併帶去。蘇侍郎是我的人,在蘇府沒有人敢委屈你。」
「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的。」封錦聽到少女的這句話,眼裡的光彩更甚。
封錦走後,一個身著綠色金絲綢緞的嬤嬤帶著兩個婢女來到了蘇念妝的面前。一個梳著雙環髻,眉目秀麗,一身月色的百褶長襦裙,眼睛裡透露出調皮機靈。另一個梳著一個含煙髻,端莊懂事,一身碧青的羅裙。
「奴婢紫蘇,會些拳腳功夫,負責保護姑娘。」穿著碧青羅裙的姑娘十分穩重。
「奴婢白梨,會些醫術,負責調養姑娘的身體。」穿著襦裙的姑娘則是俏皮活潑。
蘇念妝囑咐了二人幾句,便讓她們下去了,倚靠在軟榻上,聽著封錦派來的嬤嬤細細地敘說蘇府的情況。
這暴斃的姑娘乃蘇侍郎蘇清平的原配杜阮所生,名蘇扇。蘇扇剛出生時長的冰雪可愛,十分討人喜歡,身為心愛的妻子所生的第一個孩子,蘇清平更是喜愛的不得了。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侍郎府上傳出一些風言風語,說蘇扇不是蘇侍郎的血脈,杜阮和青梅竹馬的表哥依然糾纏不清,藕斷絲連。
要說這杜阮在年幼時確實對自家青梅竹馬長大的表哥有些朦朧的好感,因此在和蘇清平定親前,鬱鬱寡歡了一段時間,但是自從嫁給了蘇清平之後,漸漸被他的清俊溫柔所吸引,一顆心都掛在了他的身上,蘇清平也被杜阮的溫柔小意所俘獲,也就沒有在杜阮面前提過這件事,兩人也是蜜裡調油,越發恩愛。
雖然當初不再提這件事,但是卻不代表著他忘記了。杜阮喜歡自家表哥這件事一直是蘇清平心裡的一根刺,此時聽到府裡流傳的風言風語,不禁怒火中燒,跑到杜阮的屋子裡一番質問,兩人不歡而散。
杜阮覺得夫君不信任自己,自此寒了心,終日鬱鬱寡歡,在蘇扇兩歲那年,撒手人寰了。杜阮雖死了,可是關於蘇扇不是蘇侍郎血脈的謠言卻一直沒有停歇。
終有一日這件事鬧到了明面上,蘇侍郎當著眾人的面,滴血認親。當兩滴血融合的那一刻,蘇清平百般滋味湧上心頭,悔不當初,看著仍在襁褓裡的蘇扇卻越發的厭惡,如果不是這個孩子就不會有這些謠言,自己就不會失去心愛的妻子,於是派了幾個嬤嬤和丫鬟照顧蘇扇,便不再過問。
直至蘇清平的嫡母做主幫他續絃,娶了蘇老夫人娘家寧威將軍府的嫡支庶女秦煙,秦煙入府一年後生下一女,取名蘇瑜。秦煙心機深沉,手段更是了得,為了讓自己的孩子成為唯一的嫡女,私下裡打壓苛待蘇扇,收買了她身邊的嬤嬤,給蘇扇下了一種叫做玉曼羅的□□。
蘇扇四歲那年,秦煙更是藉口蘇扇體弱多病直接把她安置在了偏遠的莊子上,還對外營造出面慈心善的繼母形象。
時間荏苒,蘇扇慢慢長大,體內的玉曼羅使她的身體逐日枯敗,加上在莊子上被丫鬟嬤嬤苛待,前些日子身體還是熬不住了,暴斃在莊子上。
蘇清平為了配合封錦給蘇念妝安排一個新的身份,已經把莊子上知道蘇扇暴斃的人全部滅口,而且還找了靈若寺的浮生大師上門演了一齣戲,當著眾人的面卜了一卦,說蘇扇之所以體弱多病是名字所致,只要改了名字,一切就會慢慢好起來,大師親自贈名蘇念妝,小字嫿兒。
是以現在蘇侍郎府上都在精心準備著迎大小姐回府。
煙雨院裡,燈火明亮,一個婦人端坐在主位上,只見淡青色的玉蘭花羅裙包裹著她玲瓏有致的身軀,如玉的手上戴著一隻光潤的血玉手環,臉上畫著較為厚重妝容,梳著精緻的朝鳳鬢,頭戴鏤空精細的金步搖,此刻狹長的鳳眼中滿是惡毒的神色。
「杜阮,你就在下面睜大雙眼好好看著我如何磋磨你的女兒吧!」女子咬牙切齒地說道。
翌日,天氣晴朗,陽光溫暖舒適,秦煙和蘇瑜帶著幾個丫鬟在蘇府門口等著迎接今日歸家的大小姐。
這時,一輛馬車從遠處駛來,停在了蘇侍郎府門前,淡黃色的窗布隨風擺動,彷彿女子般嬌柔。
從馬車上麻利地下來了四個丫鬟,其中一個穿著橙色羅裙的丫鬟笑吟吟地打開了珠簾,將裡頭的人迎出來。
只見從馬車上下來的少女,清麗非凡,一襲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緞繡玉蘭飛蝶氅衣,內襯淡粉色錦緞裹胸,袖口繡著精緻的金紋蝴蝶,胸前衣襟上鉤出幾絲蕾絲花邊,裙襬一層淡薄如清霧籠瀉絹紗,腰繫一條金腰帶,貴氣而顯得身段窈窕,氣若幽蘭,頸前靜靜躺著一隻金絲通靈寶玉,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氣 ,耳旁墜著一對蝴蝶耳墜,用一支白玉芙蓉簪挽住烏黑的秀髮,盤成精緻的柳葉簪,顯得清新美麗典雅至極。黛眉輕點,櫻桃唇瓣不染而赤,渾身散發著股蘭草幽甜的香氣,清秀而不失絲絲嫵媚。散發著貴族的氣息,美的不食人間煙火,美的到了極致,宛如步入凡塵的仙子。
秦煙只覺得胸中一股郁氣直衝面門而來,這小賤人在莊子上被這般磋磨,卻還能養成這般勾人模樣,果然是隨了她那狐媚子娘,面上卻不得不端出一副慈祥模樣,拉過蘇念妝的凝脂般的玉手,愛憐地說道:
「我可憐的孩子,身子可是大好了?」
「回母親的話,自從浮生大師賜名之後,念妝的身子已是好了大半,經過這幾日的調養,現如今已大好了。」蘇念妝面上含笑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