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妝轉過身子看了看馬棚小廝牽過來的這匹棗紅色的駿馬,四肢修長,皮薄毛細,看起來極為野性,十分桀驁不馴。
蘇念妝從小廝手中接過韁繩,在素手上繞兩圈,另一隻手輕輕地撫上了柔軟的馬鬃,倨傲的駿馬在蘇念妝的撫摸下變得溫順了起來。
一旁身穿一襲碧色羅裙的小姐看著高大的駿馬變得如此溫順,不由得心生親近之感。
靠近這匹駿馬,想要摸一摸它,這匹駿馬卻突然前蹄騰空,昂頭嘶鳴,把這小姐嚇的花容失色,連忙躲到蘇念妝的身後。
世家小姐們看到此景,也不再靠近這匹駿馬,心中也對蘇念妝更為欽佩,不愧是蘇清平之女。
蘇念妝牽著這匹駿馬緩步走到了馬場中央,盈盈而立,站在這匹高大的駿馬旁邊襯得少女更是嬌小纖細。
「第一局,蘇侍郎府大小姐蘇念妝對定北侯府表小姐薛盼。」一位冷俊的侍衛高聲喊道。
蘇念妝一手抓住韁繩,抬腳踩住馬蹬,麻利地上了馬,衣角翩躚,顧盼神飛。
蘇念妝勒緊韁繩,雙腿緊緊地夾著馬肚子,側頭對薛盼莞爾一笑,眼角眉梢滿是媚氣。
薛盼不屑地冷哼一聲,嘴角勾起一抹狠毒的笑意。
蘇念妝也不再看她,專注的盯著前方。
當侍衛喊出開始二字時,兩人的馬兒才如同兩道疾風似的衝了出去。
圍觀的眾人一下子沸騰了起來,紛紛攘攘。
蘇念妝雙腿緊緊地夾著馬背,揮舞著手中的韁繩,身下的駿馬也是如疾風一般奔跑著。
薛盼的騎術也十分精湛,在蘇念妝的身後緊緊地跟著。
路程過半,蘇念妝只覺得身下的這匹駿馬開始變得不安分起來,不住地想把蘇念妝甩下去,高抬前腿,變得十分暴躁。
蘇念妝一手狠狠地抽甩著馬鞭驅使著它前行,一邊回頭看向薛盼。
薛盼看到這一幕,眼底露出蝕骨的恨意,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蘇念妝看到薛盼幾乎馬上要超過自己了,從青絲之間拔下一支桃花簪,將尖利的那一端狠狠地插進了駿馬的前端,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濃重的血腥氣之間還混雜著一些甜膩的香氣。
駿馬吃痛,一個箭步衝了出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發了瘋般似的狂奔。
薛盼的馬兒聞到空氣中這股甜膩的香氣也開始狂躁起來,緊緊地跟在蘇念妝的身後。
蘇念妝為了不讓自己被甩下去,也是緊咬著牙關,滿頭大汗,那勒緊韁繩的手處,甚至已經滲出絲絲血跡。
封錦看著這一幕,不禁覺得心都要跳出來了,連忙推開環繞在自己身旁世家公子們,翻身一躍,狠狠地甩了一鞭子,就朝著蘇念妝的方向的飛奔而去。
那邊薛盼的馬也開始變得狂躁,有種不把薛盼甩下來誓不罷休的氣勢。
很快蘇念妝就到達了終點,而這匹棗紅色的駿馬也因著疼痛難忍,前腿一軟,倒在了地上,揚起陣陣灰塵,薛盼卻是被她身下的馬甩了下來,拖拽了一段距離,雪白的羅裙上染上了血跡,變得髒污不堪。
封錦騎著駿馬趕到蘇念妝的身旁,翻身下馬,連忙跑到蘇念妝的面前,緊緊地箍著她的肩膀,檢查她有沒有受傷,看到嬌嫩的手心滲出絲絲血跡,一顆心彷彿被攥緊了一般,痛的難以呼吸。
而薛盼那邊已經受傷暈了過去,斑斑血跡看起來十分駭人,怕是十分嚴重。
「來!宣御醫!」封錦朗聲喊道,十分焦急。
雖然北安民風開化,封錦身為太子卻也不得不避嫌。
蘇念妝在幾個丫鬟的攙扶下回到了自己的帳篷,橫躺在軟榻之上,感覺渾身都要散架子了。
本想著看在薛盼活不久了的份上陪她玩上一玩,卻沒想到竟讓自己受了傷。
看樣子薛盼在那匹棗紅色的駿馬上下的藥十分烈性。
御醫給蘇念妝包紮了一番便退了出去,蘇念妝整個人這才放鬆了下來。
白梨在一旁低眉斂目地說道:「小姐,此乃華鎣,平時抹在駿馬的皮膚上倒也無事,可是只要馬匹一旦奔跑起來,就會散出一種甜膩的香氣,讓馬匹變得狂躁不安。」
「我騎在馬上的時候,就隱隱約約地聞到一股甜膩的香氣。其實在挑選馬匹的時候,我就看出這匹馬有問題了,當聞到這股甜膩的香氣時更是確定,所以我狠狠地劃傷了那匹馬,正好薛盼就我身邊,她身下的馬聞到這股香氣果然也發狂了。」蘇念妝淡淡地說道。
「這麼好的藥,怎麼能不讓她也試試效果呢。」蘇念妝的眼角彎起一抹弧度,嘴角掛著冷笑。
「薛盼傷勢如何?」蘇念妝問道。
「御醫說,右腿的傷勢比較嚴重,怕是會影響日後的行走。」白梨說道。
「活該,誰讓她天天就想著害小姐。」紅裳在一旁氣憤地說道。
「遣人送些補品過去,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蘇念妝淡淡地說道。
感覺身體有些乏了,便揮了揮手,讓她們退下。
綠枝為蘇念妝輕輕地蓋上了毯子,幾人便福身退下了。
蘇念妝輕輕地闔上雙眼,不一會兒,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次日,聖上及皇子嬪妃們將於今日到達。
黎明前,一千多名官兵便進入林苑里布圍。草深樹密不適合馬匹活動的圍裡就派步兵前往,地勢較平林木稀疏的圍裡就派騎兵挺進。
到時候,侍衛們在前哨導引下由圍場兩邊成弧形自遠而近向望台方向驅進靠攏。
北安的秋獵有一定的禮規,不按禮法狩獵是暴殄天物。禮法規定,田獵不捕幼獸,不採鳥卵,不殺有孕之獸,不傷未長成的小獸,不破壞鳥巢。
另外,圍獵捕殺要圍而不合,留有餘地,不能一網打盡,斬草除根。
晌午之時,眾人齊聚獵場,恭迎聖上。
精兵林立,百里儀仗,文武百官前來迎接。
長長的隊伍自遠方而來,紋金繡龍的黃色華輦在太陽下熠熠發光。
文武百官和世家子弟皆是跪下恭迎聖駕。
華輦在正中央停了下來,錦色羅裙的婢女忙上前將華輦上頭珠簾掀開,身姿挺拔的君王從裡面走了出來淡淡瞥了眾人一眼,只一眼,便讓人感到無法抗拒的威壓。
尊貴的華輦後面還緊緊跟著一頂富麗堂皇的轎子,一隻芊芊玉手伸了出來,左側的丫鬟將整個簾子打開,裡面的人彎腰走了下來,嫵媚的容顏,妖嬈的身姿,眼角眉梢卻透露著尊貴榮寵,一身大紅的鎏金散花雲錦宮裝,臂間輕挽碧羅輕紗,正是皇后娘娘。
「父皇,母后。」封錦上前見禮。
聖上威嚴的臉上看到封錦才露出一起溫和的神色,輕輕對他點了點頭。
皇后娘娘則蓮步輕移,走到封錦的身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參見皇上,皇后娘娘。」眾人齊聲喊道。
「毋須多禮,都起來吧。」皇上淡淡地吩咐道。
「謝陛下。」眾人諾道。
站在北安帝身後的二皇子封若緊緊地盯著封錦,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手。
當蘇念妝看到站在皇帝身邊不遠處的浮生大師時,唇角不禁綻開一抹笑意。
看樣子長公主是打算利用浮生大師除去薛盼,這倒是讓蘇念妝有些期待了。
這浮生大師看起來不理凡塵俗事,可每件事都有他的手筆,也不知他到底是誰的人。
這時蘇念妝的目光被北安帝身旁的另一個熟悉身影吸引住了。
少年站得筆直,臉色依然十分蒼白,不過唇上卻多了一抹血色,看到蘇念妝向他投來的目光,唇角綻開一抹清新的笑意,眼底卻滿滿都是侵略和佔有。
看到秦透笑了,蘇念妝的眼角也微微彎出弧度。
看到蘇念妝的笑容,秦透的心底有個聲音在叫囂著,佔有她,把她藏起來,只有自己才能看到她的笑容,其他人都不配。
蘇念妝注意到長公主的目光在世家小姐裡面來回打轉,彷彿在尋找著什麼,蘇念妝猜她一定是在找薛盼。
「為何本宮不見薛家的小姐啊?」蘇念妝這邊想著,就聽到長公主問道。
「姑姑,薛家小姐在昨日賽馬時受了傷,還在靜養,怕是暫時見不到了。」封錦淡淡地說道。
「哦?為何會受傷?」長公主疑惑地問道。
「薛小姐和蘇大小姐昨日賽馬,兩人的馬突然變得狂躁不安,想把兩人甩下去,不過蘇小姐及時抓住了韁繩,沒有鬆手,這才沒受重傷,而薛小姐被馬匹拖拽了一段距離,受了很重的傷。」封錦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