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往回走時,
淑惠夫人的南歸,叫先前直上雲霄的謠言,終於歇止了。
不過淑惠夫人臨行時,卻千叮嚀萬囑託六妹不必再見自己的母親族人。
原來北地初定後,堯暮野穩坐帝王寶座,而玉珠又從南地回歸,自然是讓蕭家的王夫人暗自欣喜。
自從被免了皇商之後,雖然有玉珠扶持經營礦場,可是照比蕭家鼎盛時的光景,卻是大不如從前。
蕭老爺向來是隨遇而安的,但是王夫人難免會回憶起蕭家鼎盛時的美好時光,由此而生出的幽怨,儘是化作刻薄的話語,每日折磨著自家老爺的耳根。
蕭山也難免聽入些母親的抱怨,更是自責自己當初的衝動讓家裡的境況每日愈下。
是以當初南北戰事起來時,他聽聞北地短缺海鹽與一些緊俏的物資,便動了走私的心思,去舅舅王家硬著頭皮軟磨硬泡借了些本錢,又組建了走私船,便開始鋌而走險,卻不曾想被人拿住,更是被迫的讓二妹來換回自己。
而淑惠夫人已經被娘家人徹底傷透了心,而那日王夫人終於肯來看自己,還流露出了想再見見袁中越之意,話裡的意思大概也是要給袁大師講一講當初撫養這麼一個孤女的不易。
雖然淑惠夫人也是盡了血親該做的事情,終於說動南帝放了蕭山歸去,但是想到家裡人若是再趨炎附勢,攜恩攪鬧玉珠不得安寧,就自覺羞憤不已。
是以在臨行前,淑惠夫人特意給父親和祖母分別寫了一封信去,只在信裡言明六妹今時不同往日,萬萬不可眼看六妹富貴,便一味攜恩親近,就淑惠夫人自己而言,她自覺那信裡的意思已經是不留情面了,可是又怕母親不知分寸,是以臨行時跟玉珠講明,不必搭理母親,不然便是細碎的麻煩無盡無休了。
玉珠自然知道二姐的心思,笑著說她知道分寸,讓二姐放心。
另外二姐在臨行前,又拜託她請陶神醫配了些特殊的藥丸,都是能避了身孕之物。玉珠心知這是二姐立意不想再為南帝養育孩兒。
「那樣的宮廷,死了一個白妃,還有黑妃紅妃,我又何苦生養出孩子叫他白白受苦?不過是相聚一場,鏡花水月轉瞬即逝罷了。」二姐的這一番話透著淡淡的傷感,卻也是她心內的肺腑之言,一時倒叫玉珠暗自希望那南帝真是迴光返照,病入膏肓,這樣一來,二姐也算有瞭解脫,便可不日回來與鯉兒團聚了。
就在大魏定都一年半之後,梁帝下詔冊封袁氏玉珠為章懿皇后,而這封后大典也不是當初皇帝登基時那般精簡,倒是極盡能事之鋪張。玉珠覺得有些太過奢靡,但是堯暮野卻毫不在意,說道當初那算命先生說你要三嫁,倒不如坐實了。這冊封大典就當做我們再婚娶一次,成全了那卜卦的,免得以後再生出枝節,便宜了別的浪蕩子弟。說完這個,堯暮野又想起了什麼,說道:「我已冊封岳父大人為放山侯,有食邑封地,可以頤養天年。在封后大典之上,倒是讓他親自見證珠珠嫁我一次,也算成全了岳父的一番心願。」
聽堯暮野這麼一說,玉珠自是隨他去安排。得了空子,她便去看望父親,隨便帶了禮官與他說一說典禮上的禮儀。可是,當她來到父親的院落,在門口便聽到養母王夫人高亢的笑聲:「袁大師真是有福之人。當年珠兒入我院中時,便有會看相的說這孩子天庭飽滿,乃是旺夫旺父之相,如今看來果真是不假呀,居然能叫大師沉冤得雪,丈夫更是一朝成就天下霸業。」
玉珠進院一看,看到王夫人穿著盛裝,滿面紅光地正與父親交談,正說到袁大師就是福氣太大,自己都壓不住,才中年遭受橫禍,之後便否極泰來了。
這時侍衛高聲喝道夫人駕到,王夫人轉頭看到玉珠,連忙跑了過來,拉起玉珠的手,臉上笑成了一朵花,說道:「我的好珠兒,可是讓我好想。自從你上次回家又去了京城後,我就日思夜想,不能入睡,恨不得一步趕到京城找你,只是蕭家人多事雜,總是不能得閒。聽說你到了北地,我卻是什麼都顧不上,甩了家裡諸多事情便來見你。」
玉珠一早便已經聽聞王夫人又來了都城,只是她深知王夫人和蕭家眾人的的秉性,若是盛情款待的話,以後蕭家還不知會出什麼麼蛾子事來,是以刻意沒有召見王夫人。不過王夫人也是有門路,竟然只能尋訪到了袁大師這兒。
看到王夫人過來,玉珠也笑著道:「確是有幾年未見了,且到廳堂裡說話。」
進屋落座後,玉珠問道王夫人此來可是有什麼事情。王夫人倒不忸怩,立時說道:「珠兒,你也知道我們蕭家原來一直是御貢的皇商,只是因為先前中了小人的算計才失了資格。現在珠兒就要做了我梁朝的皇后,我尋思著沒有道理好處落到外人手裡,所以來找珠兒商量一下,許了我們蕭家做大梁的皇商。」
玉珠的回答也是乾脆,她從腰間取下一塊玉珮,拿在手裡說道:「我本為玉匠,對技之一事一直心存敬畏,不敢懈怠,這塊玉珮雖小,卻包含了雕玉的各種手法,若是蕭家能做出同樣的東西,自然便有資格做梁朝的皇商。若是做不出的話,我卻也不敢隨意指定而冷了民間匠師的心。」
王夫人聽了玉珠的話自然是大大的不滿,不過此時她卻是再也無膽在玉珠的面前冷嘲熱諷,撒潑發橫,待想著再說上幾句,讓玉珠能否看在往日情面上免了蕭家的這番考核。玉珠扭頭與父親說起話來,卻是不再理她。
王夫人乘興而來,眼看著要敗興而歸,心中自是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