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和白玉堂在渡頭徘徊了一陣,也沒查出什麼有用的線索,河裡更是沒發現小紅的蹤跡,就暫時離開,上酒樓吃飯去了。
到了城門附近的一座小酒樓,白玉堂覺得還挺乾淨雅致,就和展昭進了小樓吃飯。
剛上樓,卻是發現些微有些不妥……因為小樓很新很新,看著似乎是頭一天開張的。
「桐油的味道很濃啊。」展昭忍不住說。
「二位公子,樓上請,吃什麼?」
白玉堂想了想,快走幾步出了酒樓左右看了看,眉頭就皺了起來,回來問,「掌櫃的,你們是新開的店?」
「嘿嘿,不瞞您說,我們今天是第一天開張做買賣的!」夥計笑呵呵回答,「不過以前也是間客棧,所以改一改很快。」
展昭聽後,心中微微一動,「改名前叫什麼?」
「哦,叫朝暉樓啊。」
夥計的話猶如一聲悶雷,打得展昭和白玉堂一時間都愣在了原地——朝暉樓!之前展皓住過,並且留下證據的那座客棧,怎麼會一夜之間易主了?!
「原先的掌櫃和夥計呢?」展昭追問。
「那我可不知道,這店是一位公子賣給我的。」夥計想了想,「早半個月就賣給我了。」
「半個月……」展昭一臉茫然,原先朝暉樓的夥計根本沒有提起過,莫非……
「賣樓給你的公子,長什麼樣?」
「哦,那公子長得挺威風的,個子高,人也不胖,穿著身簡單的青衫,像個買賣人,就是看著嚴肅了些。
「他左眼的眼角,是不是有一粒痣?!」展昭追問。
「哦……」夥計一拍腦袋,「對的!那理痣很小啊,總之呢,這人給人感覺陰森森的。」
白玉堂就覺展昭的氣息不穩起來,眉頭微皺,便問夥計,「你這兒有客房麼?」
「當然有啊。」
「要天字一號房。」
「哦……好!」夥計問,「客官住幾天?」
白玉堂想了想,突然問,「你這酒樓多少銀兩買的?」說著,掏出幾張銀票來給他,「這些夠不夠?」
「呃……夠,夠了!」掌櫃的趕緊去借了錢,跑進去拿出地契來交給白玉堂,「爺……頭一回碰到你們那麼怪……」
夥計話沒說完,白玉堂一擺手打斷他,「之前店裡所有收拾出來的東西,你放哪兒了?」
「都在院子裡,還沒來得及換呢……」夥計指了指後院,白玉堂點頭,讓他和所有的夥計廚子都空手走,什麼都別帶!
夥計掌櫃的趕緊就跑了,客棧裡就留下了展昭和白玉堂。
良久,展昭問白玉堂,「你花了多少銀子……」
「先不管這些。」白玉堂拉著他手腕子,「上樓看看。」
按記憶,白玉堂帶著展昭到了天字一號房前,邊問,「你覺得那人是你哥?」
「應該是他,我大哥給人感覺就這個樣子。」展昭老實回答。
「陰森森的感覺?!」白玉堂皺眉。
「其實他人很溫和的。」展昭皺眉,印象之中大哥雖然對人很冷淡,但是對親人很疼愛照顧,不是那種冷酷無情的人。
白玉堂剛要推門進屋,突然,聽到裡頭輕微的,「嘩啦」一聲。
兩人都一愣——裡面有人!
下意識地貼牆站,兩人側耳聽裡面的動靜。剛剛嘩啦一聲……不知道是水聲還是抖動布料子的風聲。房間裡面有水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估計是抖動布料了。
白玉堂伸手,輕輕地一推門,門從裡面上閂了,可見房內有人。
展昭一縮手,從袖子裡抽出一根袖箭遞給白玉堂。
白玉堂心領神會,用袖箭輕輕一挑門閂,隨後一推門……在門閂落地之前,白玉堂閃身進去,接住了門閂,輕輕放到地上,抬眼看四周,房間裡頭空空,不過窗戶緊閉,可見沒人出去過。
展昭指了指某個方向,示意——聲音在那裡。
白玉堂也感覺到房中還有他人的氣息了,看向展昭手指的方向,是一個巨大的屏風側步,緩緩地靠近過去,白玉堂猛地閃出屏風往裡望。
就看到屏風後面有一個碩大的水桶,水桶邊還放著一個高台,台上幾個小木桶。
正在納悶,就聽到嘩啦啦的水聲響了起來,木桶裡有人冒出個頭來,一頭烏黑的長髮,濕漉漉的,五官是個好看姑娘,脖子肩膀都光溜溜的……
白玉堂趕緊轉開臉,心說怎麼有女子在這裡洗澡?!
展昭也走了過來,他看不到,自然不知道尷尬,就問白玉堂,「什麼人?」
白玉堂還沒開口,卻聽到有極低沉沙啞的聲音想起來,「小猴子的……朋友?」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白玉堂猛地想起來,怎麼那麼大個桶?!想罷緩緩轉回頭,那姑娘還盯著自己和展昭看呢,身後突然嘩啦一聲……一條巨大的魚尾巴甩了起來。
白玉堂向來處變不驚,但這會兒也是微微張開了嘴驚駭地盯著眼前……浴盆裡頭的不是個姑娘,而是條人魚。
「你是……」白玉堂愣神,展昭可要急死了,摸索過去抓他袖子,「誰啊?」
「小紅?」白玉堂問。
那海人魚點了點頭,回答,「嗯。」
「哪個小紅?」這回輪到展昭張大了嘴巴。他真恨啊,他哥無論出於什麼心思把他整瞎了,下次再見面,非要狠狠揍他一頓不可,竟然看不到海人魚,連白玉堂都那麼震驚……真可惜看不見啊。
白玉堂想要走過去,但畢竟這姑娘沒穿衣服,就伸手從床上拿了件薄毯子給她,想讓她披上,但是小紅茫然地歪頭看他。
白玉堂皺眉,這姑娘身體青白色,浸在冷水裡,不冷麼?
展昭雖然看不見,但是也大概聽明白了白玉堂的舉動,心中輕歎,壓低聲音問小紅,「你怎麼會在這裡?」
「轟轟一聲,然後大水來了。」小紅啞著嗓子說,「他帶我出來的。」
「他是誰?」展昭問。
「他是好人……讓我在這裡等人,有吃的。」小紅回答。
白玉堂走過去看了看小木桶,裡頭有十幾尾鮮活的魚,忍不住皺眉……吃生魚麼?深吸一口氣,再看看小紅,覺得將她弄成如此非人非鬼模樣的梁知府一干人,真是死不足惜。
「貓兒,你坐下跟她聊一會兒,我去找人通知趙普他們來。」
「嗯。」展昭點頭,被白玉堂帶到浴桶邊坐下,小紅抬眼看了看展昭,悄悄游到一旁,睜大了一雙眼睛看他,「我見過你們的。」
展昭聽她的語調還挺頑皮,就笑問,「那天在馬腹祠堂裡面,就是你麼?」
「嗯。」小紅點點頭,「白的很漂亮,我看到了。」
展昭知道他說白玉堂呢,只不過不知道她說的是白色衣服很漂亮,還是白玉堂很漂亮。發覺自己又開始神遊太虛,展昭趕緊甩頭恢復清明,問,「你在水裡,冷不冷?」
小紅搖搖頭,「現在不冷,冬天冷。」
「冷的話,怎麼辦?」
「到地陵裡面吶,那裡不冷的。」小紅無所謂地說著。
「那個人也在地陵裡面麼?」展昭試探著問,「為什麼他恰好救了你?」
「他一直在啊。」小紅回答,「東西沒有找到麼,昨天塌了,他就找到了。」
白玉堂回來了,正好聽到,就和展昭一起問,「找什麼?」
小紅似乎非常喜歡白玉堂,湊到他近一點的地方,「找一顆珠子。」
「珠子?」展昭從小紅說話聲音的遠近,判斷出了她現在的位置,似乎和白玉堂比較近……莫名又想起了那個夢。
「河神爺爺的珠子。」小紅說著,伸手從木桶裡抓起了一條魚,遞給白玉堂。
白玉堂愣了愣,展昭幫著解釋,「她請你吃魚。」
白玉堂輕輕咳嗽一聲,見小紅天真模樣也不忍拒絕,就道,「我吃過了,你留著吃。」
小紅笑著點頭,拿過魚來吃,白玉堂忍不住會皺眉……真的生吃魚啊。
展昭聽著動靜了,又矛盾了,有時候看不見,也不失為壞事。
「小紅。」
「嗯?」
「河神爺爺的珠子是怎麼回事?」
「很亮很亮的珠子。」小紅說,「在河神爺爺的床裡面。」
「床……」白玉堂話沒說完,就聽門口有人衝了進來,是公孫他們。
公孫和趙普在衙門裡,就有個小地痞跑來,遞了張白玉堂的紙條,上面寫了曉紅所在的地方,公孫連手都沒來得及洗就衝來了,當然,身後跟了趙普小四子石頭等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一串尾巴。
小紅見一下子多了那麼多人,嚇得鑽回水裡去了。
「小紅。」小猴子跑過來了,小紅才出來,親暱地跟小猴子說話。
趙普見一個姑娘沒穿衣服,將跟來的影衛們都打發出去了,走近一些,看到了那條魚尾巴,駭然,「書獃,那不像是假的啊!」
公孫猛地一看也覺得這根本就是真的,但是說世上真有海人魚,打死他也不信!於是他索性走到了桶邊,低頭看水桶裡小紅的尾巴。
這一看,立刻看出破綻來了,雖然工藝巧奪天工……想到這個詞公孫趕緊搖頭,差點沒甩自己一個嘴巴,怎麼能這樣說一個活人!巧奪天工的不是人,是玩物。
小四子也湊過來看,真心驚歎,「尾巴好漂亮哦。」
小紅似乎能聽懂,笑著看小四子。
公孫將小四子拉到一旁,趙普搔了搔頭覺得這場面有些詭異,不知道是喜是悲,只好問,「要不然,咱們穿上衣服上岸說?」
緋影和黛影兩位姑娘進來,給小紅披上毯子,輕輕將她抱出來放到了床上,蓋上被。
公孫過去看她的尾巴,摸索了一下,「誒?腿部還是健康的,可以將皮子切開,讓她離開水生活。」
眾人都鬆了口氣。
白玉堂見展昭站在一旁低著頭發呆,就走過去問,「怎麼了貓兒?」
展昭仰起臉,「為什麼貓又多了個兒字?」
白玉堂失笑,「叫起來順一點。在想什麼?」
展昭皺眉,「河神爺爺的珠子……是什麼東西?」
白玉堂想起來了,剛剛小紅沒說清楚,就過去再問。
小紅說:「地宮裡,有河神爺爺的床,床鋪裡面躺著河神爺爺,還蓋著石頭蓋子,怎麼都打不開……河神爺爺的頭頂上,有一顆珠子。」
「她說的,似乎是地宮裡頭有棺材,棺材裡有個老頭的屍體,屍體上面有珠子。」公孫如是分析,展昭等人聽了都暗暗點頭——覺得估計就是這麼回事。
「大哥千方百計要的就是這顆珠子麼?」展昭皺眉,白玉堂卻是突然說,大堤是昨晚上塌的……這酒樓是今早剛剛開張的,也就是說,貓,你大哥還在蕖山縣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