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三界都在想辦法,如何取回聖劍。
天衢子憂心忡忡,載霜歸看出來了,問:「你還想等到什麼時候?」
其實不用多等,他之前承諾,必須等到頊嫿生下孩子,且身體復元,可是如今,頊嫿的肉身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他突然問:「師尊聽說過功德丹嗎?」
載霜歸的臉色變了:「功德丹?你問這個幹什麼?」天衢子沒說話,載霜歸卻是幾乎立刻就明白過來:「頊嫿想煉功德丹?!」
天衢子的臉色已經說明了一切,載霜歸一臉凝重:「功德丹這種歪門邪道的東西,乃是將大功德之人入藥,提取其功德所用。以湊夠己身仙緣,令自己早日登天化神。但大部分人不會用這樣的方法,因為若是仙緣差得遠,功體也定然不夠深厚。渡劫之時,失敗的機率很大。」
天衢子說:「但……她乃異類,功體十分強大。如果讓她湊齊功德……只怕登天化神,是可能的。」
載霜歸當然知道,他說:「頊嫿抓走向老,是否就是為了提煉功德丹?」
天衢子嘆了一口氣,這也是他最擔心的問題。畫城之中,他與木狂陽、付醇風、九盞燈乃至君遷子,都能隨意走動。頊嫿幾乎沒有限制他們的人身自由。可是卻獨獨不見向銷戈。
載霜歸說:「向老當初鑄造聖劍,再加上這麼多年來,鑄造神兵數不勝數,若論功德,如今玄門恐怕只有他與我們宗主可以相比。如果頊嫿真的拿他淬煉功德丹,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這是當然的,而且更令人擔憂的是,不知道她何時下手。或者說,如今向銷戈到底是不是還活著?或者已經變成了一顆能助她得道登天的丹藥?
載霜歸說:「聯繫魔族吧,無論如何,先救出向老要緊。只是聖劍之威,九淵仙宗無人能夠抵擋,這卻如何是好?」
天衢子說:「不能抵擋就避開。她與色無非立盟,色無非不可能完全信任她,二人一定曾經立下過神魔之契。她答應守護畫城,但這不會是一句空話,到底是如何守護?護佑魔傀一族,到底又是如何護佑?」
載霜歸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們抓住魔傀,威肋她釋放向老?」
天衢子說:「少量魔傀估計不行,色無非與她一定有族民的數量約定,但是魔傀戰力不強,要想證實,想必不難。」
載霜歸略有些明白,說:「那就這麼辦。」
天衢子立刻集結九淵九脈弟子,如今宗主甦醒,各大長老對他的敵意也沒那麼強,再加上幾位掌院還困在畫城,這時候倒是很配合。
當天晚上,九淵仙宗再攻畫城。
魔族當然得到消息,但是贏墀當然不會在這時候搗亂,弱水河口關乎大家性命,這時候添亂無異於自尋死路。他甚至通知其他各族,準備隨時援助九淵。
畫城,頊嫿肉身只要一出星辰海,立刻就會遭雷劈。三君過來稟報的時候,她也有些苦惱。真身雖然不畏雷電,但是畫城內外的法陣,可也是會被轟碎成渣的。
可天衢子猜得不錯,色無非雖然犧牲性命放出頊嫿,卻真的是有條件的。而且她對頊嫿,不可能百分之百的信任——幾萬年的一塊隕鐵,就是一個老怪物,不約束怎麼行?
所以畫城之中必須要有多少族民生活,整個三界,一定得有多少魔傀存在,這可都是有定數的。
一旦畫城之中魔傀減少到二人的約定數目之下,神魔之契就會生效。所以她任這個傀首,可是要保證至少六成以上的魔傀能夠安居樂業的。
頊嫿嘆了一口氣:「九淵仙宗可真是會製造難題。」她看了一眼被揍得鼻青臉腫的鬼夜來,說:「既然本座不能出去,你就去替本座向魔尊帶個話吧。」
鬼夜來一聽還能活命,當然道:「傀首有什麼話想帶給魔尊?」
頊嫿說:「第一句,向銷戈在畫城作客。第二句,你問問他,聽說過功德丹嗎?」
鬼夜來心中一頓,功德丹雖然少有人見過,但是幾乎每個修仙者都聽說過。他問:「就這兩句話?」
頊嫿說:「就這兩句呀。」
鬼夜來被她一頓暴打,此刻也不敢問別的:「屬下遵命。」
九淵仙宗開始攻打畫城之時,贏墀離得還有點遠。他可不想在這時候招惹聖劍,還是觀察為上。
鬼夜來鼻青臉腫地走過來:「魔尊。」
贏墀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說:「本尊記得從前,她並沒有這般暴力。」
鬼夜來不堪迴首:「別提了,被頊雲嶠那小子坑了一頓。對了,她讓我帶兩句話給魔尊。」贏墀這才有了些興趣:「雖然知道她肯定不懷好意,但本尊還挺想聽一聽的。」這種時候讓帶話,總不會是求助之言。
鬼夜來原原本本的把兩句話說了:「她說向銷戈在畫城作客。然後問魔尊聽說過功德丹嗎?」
贏墀喃喃道:「功德丹……化神時彌補仙緣之物,從身懷大功德之人身上淬煉而出。她是想用向銷戈淬煉一顆功德丹嗎?」
鬼夜來說:「她如今正受天遣,只能靠星辰海的法陣隔絶氣息。恐怕是想請魔尊過去一趟。」
贏墀紫眸閃動,許久不語。鬼夜來也沒打擾他,畢竟登天化神,多少個修士裡面才可能有一個這般的機緣?!誰不神往?何況魔族對捷徑,可沒有玄門那般排斥。
片刻之後,贏墀說:「好吧,本尊終是忍不住這該死的好奇心。」
畫城,星辰海。
頊嫿在正廳裡,面前放著兩杯茶,周圍陳設仍是一片珠光寶氣。
贏墀走過去,說:「九淵仙宗都打到家門口了,難得傀首還有這般閒情逸致。」
頊嫿伸手請他入座,微笑道:「急什麼,九淵仙宗九脈掌院,外面只剩六個,好歹總要一個半時辰才能破陣。」
贏墀便當真入了座,問:「許久未得傀首這般相請,真是受寵若驚。」
頊嫿說:「沒奈何,誰讓天衢子不識好歹呢?」
贏墀知道她叫自己來不是為了談心,不由問:「傀首派鬼夜來前來,提到功德丹,是何意?」
頊嫿輕輕一拍手,奚雲清託了個盤子走進來,盤子上放了兩個小玉盒。贏墀目光凝聚在盒上,隔著玉盒,他已經聞到裡面丹丸的馨香。
奚雲清把盒子放在桌上,頊嫿輕輕將盒蓋打開,頓時,一股異樣的清香撲面而來,轉瞬間充溢了整座正廳。贏墀心中震動:「功德丹?!」
頊嫿說:「功德丹。魔尊可曾見過嗎?」
贏墀搖搖頭,這東西在整個三界都只是傳說,如今活著的大能們,沒人親眼見過。頊嫿輕輕拈起一顆,那丹丸在她拇指與食指之間晶瑩透亮,寶光流轉,只消一看,便知是稀世珍品。
贏墀的目光也被其吸引,頊嫿說:「向銷戈這輩子確實功德甚重,居然煉出了兩顆。可惜啊,天衢子沒興趣。」她語聲中極為遺憾,贏墀說:「他的性情,豈不是一向如此?」
頊嫿倒是也贊同:「這倒是。迂腐守舊,不堪大用。」
贏墀雖然意動,但是也知道她的話不可信。他問:「傀首已將向銷戈煉化成丹?他若真的功德如此深厚,為何未曾登天化神?」
頊嫿冷哂:「他不過一器修,肉身早已損毀嚴重,能夠活到現在已經是上天仁慈。以他的功體,就算化神,如何渡劫?」
這倒是,贏墀點點頭。畢竟向銷戈的身體狀況,大家都有目共睹。他常年鑄造各類法寶,早已被兵器戾氣所傷,身體早早損壞。幸而他確實有一雙巧手,和鬼斧神工的技藝,一直不斷修補肉身,方才活到現在。若真是勉強渡劫,恐怕只能落得個飛灰煙滅的下場。
贏墀心中猶疑頗多,但誘惑實在巨大。他問:「傀首既然已經得到功德丹,為何不立刻服用,以登神境?」
頊嫿說:「我與前任傀首色無非立下過神魔之契,畫城魔傀之數若少於六成,我將返回弱水河口,永失自由。」
贏墀有些明白了,說:「看來,天衢子是猜到傀首與色無非約定的條件了。魔傀戰力弱,只要破了防禦法陣,要抓他們可容易得多。」
頊嫿嘆氣,也是有些發愁:「可不是嗎?本座是可以登天化神,但神魔之契並不會消除。若是在本座渡劫之時,畫城人數低於六成,那本座豈不是只能重返弱水,鎮壓守天河?」
贏墀說:「那麼,傀首請本尊過來,是有何事相商呢?」
這已經是明知故問了,頊嫿微笑:「本座既然請魔尊過來,當然是很有誠意的。既然天衢子不識抬舉,那麼魔尊是否有登高望遠之心呢?」
登高望遠之心?身為修士,誰沒有呢?贏墀說:「但是以本尊功體,就算功德齊備,也未必能夠順利渡劫。畢竟化神之劫,非同小可。」話雖如此,其實心裡還是擔憂,她的話裡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他吃不透。
頊嫿輕笑:「魔尊伸手過來。」
贏墀緩緩伸手過去,頊嫿把指尖功德丹放在他掌中。贏墀甫一接觸這丹丸,立刻渾身劇震,這丹丸中流轉的功力修為,深不可測!他失聲道:「這……」
頊嫿說:「這粒丹丸中,不僅有向銷戈的功德,還有他四千餘的修為。喔,不是很多,所以為保證魔尊能順利化神,本座將自身修為融鑄了一些。再加上魔尊自身功體,登天化神是綽綽有餘了。」
贏墀眸光晦暗:「傀首煉製此丹,真可謂是用心良苦。那麼不知本尊若是服下它,又當如何報答傀首大恩呢?」
頊嫿輕笑:「吾之一人,不能一邊化神一邊守護畫城。魔尊只要替吾守護畫城,吾將再無後顧之憂。」
贏墀沒有說話,顯然在考慮此事真實度。他喜歡頊嫿雖是事實,但這也並不代表他喜歡被頊嫿坑害啊!頊嫿說:「魔尊若是心中存疑,本座先行護你化神亦可。」
贏墀的視線重新落在掌中功德丹上,心思幾轉,一時竟然也拿不下主意。
頊嫿站起身來,說:「時間不多,一旦他們攻破畫城法陣,便更為難了。」
贏墀問:「就算你我皆能化神,弱水河口如何處理?」
頊嫿顯然早已想過:「這也正是本座需要同伴的原因。弱水河口如今有水空鏽神識鎮守,他支持不了太久。但是死物是鎮守不了弱水的。相信之前玄門與魔族都曾試過無數次。吾等若是成神之後,則身化天地。吾之真身亦可以捨棄。到時候合你我二人之力,在弱水之中將水空鏽神識重新融鑄其中,用他鎮守弱水,方才可行。」
外面交戰之聲四起,贏墀拿起丹丸,以神識試探。但神識只初初進入,便可感覺到裡面洶湧奔流的力量。他並沒有見過真正的功德丹,但這一顆,無論如何,服之亦可添無數修為。
這樣的誘惑,由不得人不心動。
他思來想去,猛地將心一橫,正要將丹丸納入口中。外面突然有人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