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一次的百草會,對所有喜好醫術之人來說,無疑是一屆盛事。在這個學醫之人地位並不低的世界,不知多少醫者能以『參加百草會』為榮,作為承辦者,這同樣也是藥王谷實力的展現。
藥王沈家,是一個傳承不比越家少的古老家族。與其他世家不同的是,沈家祖上是御醫出身,百年來以醫術立世,不知出過多少名震天下的神醫名家,宮廷裡的御醫無論旁支嫡系都以姓「沈」而驕傲,而沈家人所開設的醫館藥堂也無疑最受世人信賴,就連一個行醫之人,若說自己曾拜過沈家人為師,行走江湖都能被人高看一等。
這是一個無論江湖廟堂都不會輕易得罪的家族。
沈家人世代居於藥王谷,起初低調至極,直到後來開山立派招收門徒弟子,這個神秘的家族才逐漸在天下人面前揭開它的面紗。只可惜,藥王谷規矩極為嚴格,弟子入門後輕易不能離谷,學有所成後離開也是若非必要不准隨意回歸,更不能隨意提起谷內之事,因此藥王谷雖名聲在外,卻極少有人知曉它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唯有五年一次的百草會,人們才能懷著某種敬畏之心,藉機一窺這個神秘門派的真正面容。
沈七便是在這樣一個既熱鬧又詭異的氛圍裡,跟著越清風和奚玉棠重新踏上了他出生的這片土地。
和聽雨閣青山谷有些相似的是,進入藥王谷也是需要走特殊渠道。和想像的不同,在經過了一段瘴氣瀰漫的沼澤後,呈現在人們面前的,是一大片絕美的景緻。
青山,絕壁,流水,花草,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藥田,隨處可見的藥王谷弟子,以及修建在山間彷彿嵌入其中一般若隱若現的連綿樓閣,猶如一個世外桃源,讓人第一眼看見,便會情不自禁地喜歡上此地。沒有世家的莊肅沉悶,也沒有江湖門派的豪邁不羈,安逸而靜謐的環境讓所有人在踏入谷中的一刻,都下意識地放緩呼吸,繼而感到了發自內心的平靜和安然。
走過一段清幽的林間大道,接著登上一段山路石階,隨著眼前豁然開朗,偌大的廣場前,藥王谷谷主沈落帶著弟子們等待的身影便映入了眼簾。
這是奚玉棠第一次見到這一代的沈家家主。
事實上,在沈七被逐出師門前,她對藥王谷的印象極好,而這些印象全部來源於救了她一命的老谷主沈慈。沈慈有著一顆真正的醫者仁心。他不是不知她是魔頭之女,卻仍然傾盡一身醫術將她從閻王手中搶回來,還會在下針時摸著她的頭說別怕。在奚玉棠僅有的記憶裡,那位老爺爺睿智而善良,眉眼溫潤,總是笑著,用那雙好似能安定一切病痛的銳亮眸子溫和地望著她時,甚至能讓人忘卻死亡的陰影。
時隔多年,她早就忘卻了沈慈的樣貌,只知道作為他的孫子,沈七一點都不像他。可當她見到沈落時,看到那張似曾相識的臉,不知為何,腦海深處屬於老谷主的記憶便忽然甦醒了過來。
她免不了要將這兩人進行一番比對。
相比沈慈的慈祥,沈落要更加嚴肅正經,英俊但不苟言笑的臉,深邃剡銳的眸子,紫藤灰的寬大外袍襯得他身量筆直而威嚴,看起來不像個醫者,倒更像一個合格的世家家主。仔細打量,沈七在輪廓上倒是稍有幾分沈落的影子,但那張妖嬈的臉大約是承繼於母,若非細看,幾乎無人會覺得沈落和沈七之間有血緣關係。
在他身後,除了一些穿著藥王谷青色衣裳的弟子,還有幾個身著常服的沈家人,這些人別說奚玉棠,就連沈七自己都不認識,所以粗粗掃過一眼後便無甚興趣,只將注意力放在了沈落身上。
這同樣也是沈七時隔十多年前再見自己的父親,原以為自己會心虛複雜,可真正面對面見到時,他發現,無論是惱恨還是怨憎甚至是孺慕,統統沒有,心中平靜得毫無波瀾,如若不是知曉對方的身份,甚至會覺得那是個陌生人。
……畢竟從小便是最不受寵的那個人,沈落厭憎他,他自然也不會對對方報以什麼好感。
「沈谷主,別來無恙。」越清風姿態優雅地對沈落抱手行了一禮,後者臉上露出笑容,同樣對越清風回以禮數,剛要開口回話,目光便落在了他身後半步的奚玉棠身上,微微一怔,眼眸深處流露出一抹驚訝和忌憚,「……奚教主?」
奚玉棠透過臉上的銀白面具淡淡掃他一眼,漫不經心地頷首,「沈谷主,久仰,聽聞貴谷今日百草盛會,本座來湊個熱鬧,沈谷主不介意吧?」
……很介意。
沈落垂了一下眸子,斂去複雜的神色,接著很快便恢復正常,同樣淡然回道,「奚教主大駕光臨,藥王谷蓬蓽生輝。」
毫無誠意的一番對話,聽著無意說者無心,個中較量全部隱於水下,面上毫無所露。
奚玉棠懶得寒暄,她甚至都沒擺出什麼好臉。反正玄天教和藥王谷之間互相看不順眼又不是什麼秘密,既然江湖上都言玄天教主囂張乖戾,那她也沒必要演一出知禮懂事。
沈落是不願看見奚玉棠的,然而人都已經來了,且還是越家少主帶來的,那再多的不滿也得嚥下去。同是一派掌教,儘管他年紀有奚玉棠兩倍大,可地位卻不差多少,尤其藥王谷雖也有武學要求,但他自己比起玄天教主來……
等等,她是越清風帶來的?!
正面不改色將客人們往藥王殿內請的沈谷主忽然想到這一點,整個人都怔在了原地,抑制不住驚詫地回頭看向自己身側的越清風。
「沈谷主?」越家少主故作奇怪地看著突然停下的沈落。
「……」沈落動了動唇,扯出一抹笑,將嘴邊話嚥了回去。
總覺得好像不太想知道答案……
……
歷屆的百草會,藥王谷發出的邀請函除了給各地的名醫以外,也有一部分在江湖人士和司氏皇族手裡,只是司氏並未派人出席,武林方面倒是來了幾位。因此當奚玉棠在藥王殿內見到林淵和江千彤時,真是一點都不感到驚訝。
如今歐陽玄重病,需要仰仗沈落和藥王谷,而林淵作為斷岳門下任掌門人選,哪怕對百草會絲毫沒有興趣,也要前來為藥王谷捧場,同時努力維繫武林盟和藥王谷之間的友好關係。至於江千彤……沉淵少俠的未婚妻,自然有資格在場。
兩個月不見,江千彤氣質已然發生了變化,仍然是一身孔雀藍長裙,看起來卻比當初即位時更能撐得起那身掌門衣著了。她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奚玉棠,第一眼望去,險些驚訝地捏碎茶盞!
而不僅是她,幾乎在場所有人都詫異於玄天教主的現身,很快地,【奚教主是越少主帶來的】這件事便傳遍了整個藥王谷,那些聽過或見過玄天教主和越家少主名頭的人們看向他們的目光都變得古怪起來。然而奚越兩人的臉皮是別人能比的麼?哪怕是頂著這般詭異的視線,兩人還是一副氣定神閒,絲毫不受影響。
沈七從頭到尾都站在奚玉棠身後,他今日低調地易了容,放奚玉棠在前面吸引火力,反倒落了個清閒。畢竟一會要參加醫術大比,過早地引起沈落或其他沈家人的注意對他們的計畫並不利。
且不管這暗潮湧動的氛圍如何,百草會以醫會友,自然最重要的環節還是醫術大比。沈落在對來客們表示了一番歡迎後便將話題轉向比試,隨著藥王谷長老宣讀比試規則和內容,人們的注意力逐漸又集中了起來。
每一屆的醫術大比都分為兩大項,一是醫術,二是藥理,醫術又分望、聞、問、切、診、治幾部分,藥理則考校對藥材的辨別、處理、入藥等等,通過層層比拚,最後選出四位勝者,由藥王谷谷主、德高望重的名醫、眾人推舉出的非醫者代表來做最後的考試。
往年司氏皇族也會佔據一個名額,然此次朝廷至今無人前來,只好先作罷。
百草會持續三日,第一日比的是醫術,下午未時一刻,比試正式開始。
參加大比的人選並無限制,每位賓客都可推舉最多兩人,越清風將化名徐然的沈七名字報上去後,便好整以暇地坐在看台上看戲了。奚玉棠坐於他身側,之後是林淵和江千彤,以及其他江湖人士。沈谷主坐主位,另一側則是一群德高望重的醫者和藥王谷之人,兩方涇渭分明,看起來倒是滑稽。
廣場上,黑壓壓近百人都在埋頭答題,這場面有些像露天的科舉,奚玉棠還是頭次見,看得興致盎然,目光一個個掃過,很快便找到了沈七的身影,見他下筆流暢不作停頓,便知他胸有成足。
「嘗嘗這紫羅果,藥王谷特有的一種果子。」越清風將一個剝好的紫色果子去核放在白瓷器皿裡,隨手放在奚玉棠身前,後者看膩了考生,正在將考題當故事看,聞言,目光都不曾從眼前試卷上移開,拿起果子想都不想地塞進了嘴裡。
清甜的果香和爽口的試吃體驗讓奚玉棠微微一怔,繼而抬起頭來,「唔……」
「如何?」越少主看她。
「好吃。」奚小教主誠實地回答。
話音落,很快又一個被去了核的果子直接塞進了她嘴裡。
奚玉棠怔了怔,唇邊還殘留著越清風手指微涼的觸感,壓下心中的彆扭,她三兩下嚼完果子嚥下,剛要警告他別得寸進尺,話還沒出口,便察覺到周圍不少人的視線正灼灼地落在她身上。
——確切地說是落在她唇上。
奚玉棠木著臉望去,就看到了一群下巴快要跌到几案上的人們一個個驚恐的臉。
「……」
「張嘴。」一個溫潤的聲音忽然想起,她條件反射地微微張口,下一秒,又一顆紫羅果進了口。
奚玉棠默默將果子嚼吧嚼吧嚥下。
別說,這東西還挺好吃,有些上癮。
「不能多吃,再吃舌頭會澀。」越清風絲毫不顧忌旁人的目光,隨手拿起蘋果,手腕一翻便翻出一把匕首,便削皮便道,「你午膳吃的少,也不愛喝藥茶,還是用些水果和點心。」
說話間,蘋果被削完,刀光閃過,瓷盤上瞬間出現幾瓣均勻而無核的蘋果。拿起銀質的小叉子紮起一瓣,越少主動作極為自然地遞到了奚玉棠面前。
……無法直視!!
看台上所有人心中同時出現四個大字。
夠了越少主!你在做什麼!你居然在削水果皮?!而且還是給奚教主?!
天啦誰來告訴我們這不是真的!
這兩人,這兩人……不是宿敵嗎?怎麼突然就變畫風了?
頂著人們越來越具有殺傷力的目光,奚小教主輕描淡寫地掃了某人一眼,接過叉子,順便將整盤的蘋果拿到自己面前,「你很閒?」
越清風唇角的笑容似乎有擴大的趨勢,「嗯,是很閒。」
「……算了。」不知該說他什麼,奚小教主決定吃蘋果。卡擦,卡擦,聲音在這寂靜的看台上顯得越發突兀。
她重新將目光放在考題試卷上,看了一會,說什麼也看不下去,只好惱怒地抬頭。
恰對上托腮望她的越清風。
「……看什麼!」奚小教主咬牙開口,隱在發間的耳尖熱得令人難以自持。
「看你。」越清風堂而皇之地承認。
「……」
夠了你們兩個!考慮一下別人好嗎!我們眼睛都快瞎了!!
拜託你們看一眼對面那群醉心於研究考題的老大夫們好嗎?他們都不看試卷也不看比試了,他們在看你們啊!
周圍一群耳力目力都極好的江湖人集體磨牙。
誰來告訴他們,這個世界怎麼了?這兩人不是宿敵嗎?宿敵是這樣相處的?就算是兄弟之間也沒有這種奇怪的到處飄粉紅桃花的氛圍啊!這是藥王谷啊兩位大人!這不是雪山也不是姑蘇啊!矜持呢?倫理呢?說好的不斷袖呢?說好的情敵呢?你們將聖女蘭玉和離雪宮宮主置於何地啊!
默默聽著周圍一群摔碟子掉杯子的聲音,沉淵少俠深深捂臉,而身邊的未婚妻直愣愣地盯著自己面前的藥茶,好像已經魂魄出竅。
至於坐在越少主另一側、眼角隱隱有些抽筋的沈谷主,此時心情極度複雜,連臉上的表情都快控制不住了。
先是越家少主帶奚玉棠進藥王谷,接著又是親手削蘋果又是盯著人看……表現得這麼明顯,他連否認都不知道要否認什麼。越家,難道要和玄天聯手了?
這可真是……難以接受。
這邊,越少主正在堂而皇之地秀恩愛,另一邊,沈七已經答完了所有試題,迤迤然落筆起身,鎮紙壓好試題,面不改色地交捲了。
負責收卷的藥王谷弟子震驚地看了一眼還沒燒完的第二柱香,目瞪口呆了好一會,這才快速將卷子拿到了看台這邊。
彼時,看台上的人們都還沉浸在被越少主和奚教主亮瞎狗眼的詭異狀態裡,直到小弟子喚了好幾聲,眾人才恍然回神。沈落詫異地接過卷子掃了一眼,頓時直起了腰,接著仔細又重讀一遍,這才將試卷順著右手邊傳了下去。
「後生可畏啊。」沈落感慨,「不知這位徐然大夫是哪位推舉的?」
他看向那群滿臉都寫著讚歎的醫者們,見眾人紛紛搖頭,不禁一怔。
聽到徐然二字,奚玉棠和越清風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兩人發現廣場上沈七桌前沒了試卷,這才意識到沈落在說誰。奚玉棠忍不住勾起了唇角,遙遙望去,沈七恰好看過來,微微點頭示意她放心。
接下來第二場,沈七依然是最早落筆也最早收筆之人,速度快得讓人不敢置信,更令人震驚的是他的答案竟然也挑不出任何問題!一時間,看台上的人們終於將注意力從奚越二人身上轉移,紛紛望向沈七,想知他究竟還能帶來多少驚喜。
第三場,第四場……整個下午四場比試下來,參加百草會的所有人都記住了【徐然】這個名字。
幾乎沒有人再懷疑他的能力,人們更多好奇的是他是何方神聖。而當徐然結束了一下午的答題,起身走向奚玉棠時,看台上的眾人再次跌破了下巴——
居然是越少主推舉之人!
經過一下午的強行秀恩愛,「越少主心悅奚教主」這件事已經得到了在場所有人的確認。此時再看徐然,總覺得……嗯,他們不震驚,真的一點都不震驚。
越清風和奚玉棠,就是那種無論多令人無法接受,都能讓人覺得他們『的確做得出來』的人啊!所以,手下有徐然這等優秀的人才,真的不奇怪……
……
下午的比試結束時天色已暗,眾人走出廣場,賓客和藥王谷之人居住之處不同,兩撥人逐漸分道揚鑣。
一個錦衣華服的青年一邊走,一邊緩慢地咀嚼著一個名字,「徐然……真名麼?」
「少爺覺得不對?」身後小廝接話。
那人不確定地搖了搖頭,「去查一查,這個徐然到底是越清風的人,還是奚玉棠的人。」
聽到兩人的對話,走在青年旁邊的一位妖嬈的女子不屑地冷笑,「我說沈楹,你是不是太緊張了?那徐然不過是有些小本事而已,聽都沒聽過名號的人,至於你特意去查?」
被叫做沈楹的青年臉色不愉地掃了女子一眼,「你懂什麼。」
女子被嗆聲,臉色微變,但很快便又諷道,「怎麼,堂堂沈家三少爺,還怕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比下去不成?哦,不對,你今日的確是被比下去了呢,抱歉抱歉,二姐我不是故意的,三弟切莫放在心上才是。」
「……沈靜雲!」沈楹咬牙,「這話,你敢對大哥說麼?」
沈靜雲眼底閃過一抹不屑,嘴上卻噎了一下,接著故作惱羞成怒地甩他一眼,快步走了。
「怎麼了?」一個沉穩的聲音在身後不遠處響起,沈楹回頭,藉著天光看清來人,「大哥。」
「嗯。」沈榕頷首,「又跟靜雲吵了?」
「沒有。」沈楹倔強地別開眼。
兩人並肩向前走去,頓了頓,沈楹還是將心中擔憂說了出來,「大哥,那個徐然會不會……我是說,他是誰的人?」
沈榕平靜地掃了他一眼,慢道,「別胡思亂想,專心接下來兩日的大比,別的不要操心。」
「大哥!」沈楹急道,「玄天教……」
「閉嘴!」
「……」
揉了揉眉心,沈榕長呼了一口氣,「我去父親那裡一趟,你先回吧。」
說著,他腳尖一點,運起輕功迅速消失前方茫茫夜色之中。
靜靜地看著他離去的方向,沈楹撇撇嘴,唇角勾起一抹涼意,轉身走向自己的院子。
……
「所以,沈楹和沈榕不是親兄弟?」
另一個院落裡,奚玉棠驚訝地問道。
「嗯。」沈七因身處藥王谷而一整日都沒什麼胃口,此時精神有些懨懨,「沈楹是大房嫡子。」
當年沈慈膝下二子,沈寰和沈落,大房沈寰一子一女,沈落有三子二女,沈七是小輩裡最小的。他生母身份不高,生下他不久便離世,沈七天生筋骨有異無法習武,沈落不喜他的樣貌,兼之他資質奇差,向來不願見他,唯有沈慈這個爺爺看中了沈七的性子和學醫的天賦,加上動了惻隱之心,親自帶在身邊教導。
若非如此,沈七幼年定會過得極為艱難。
「沈落和沈寰不合?」一旁的越清風忽然問道。
沈七驚訝地抬頭,「你怎知?」
奚玉棠也詫異地看了過來,後者無聲地回了她一個無辜的笑容,「直覺。」
面對兩長寫滿了『我不信』的臉,越少主淡定自若地給奚玉棠斟了杯茶,「很容易想到,老谷主死前並未立繼承人,為何身為二子的沈落能成為新谷主?」
沈七&奚玉棠:「……」
「不過這對我們來說,卻是個好消息。」他看向兩人。
奚玉棠幾乎是瞬間便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習慣性地眯起眼沉吟片刻,幽幽道,「……沈落接手谷主之位十六年了吧?不知換個人,藥王谷能不能讓人看得更順眼些。」
話音落,越清風的笑容漣漪般擴大開來,「放心,總不會比現在更差。」
沈七:「……」
等等,你們兩個要做什麼?不是只打算給藥王谷一個難堪就收手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