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被送進醫院了。
醫生把傷口給她包紮好,見她呆頭呆腦的,又擔心她被打出腦震盪。盡職盡責的醫生擺弄了好半天儀器,也沒查出任何腦震盪的跡象。
醫生有點不甘心,讓她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下,過會兒再檢查一遍。
何田田還是懵懵的,總感覺今天發生的事兒都是幻覺。
含光他,怎麼會是類腦智能呢?
那玩意兒不是研究不出來嗎?劉曉楓說那東西是個悖論,全世界的科學家搞了這麼多年,都沒搞出來呢……
那個叫沐春風的,怎麼就能弄出來?那麼高科技的東西,又怎麼會跑進她的機器人裡?沐春風又為什麼會死掉?
一連串的問題,使她彷彿墜進煙霧裡,暈頭轉向辨不清方位。加上剛才流了點血,她腦子更糊塗了……
但是有一點她是確信的,她對方向北說:「含光不可能殺人的。他根本沒辦法攻擊人類,我可以作證。」
方向北不置可否,沉默了一下,說:「我去抽根菸。」說著離開休息室。
機器人小風寸步不離地跟著他,他卻有些不耐煩:「別跟著我!」
小風站定腳步。似乎是有點無措,他回頭看了看何田田……旁邊的含光。
休息室裡只有他們三個。何田田摸了摸頭上的紗布,仰頭也看著含光。她突然感覺他看起來有點陌生,像是從來不曾認識過的。
她問他:「你真的像方向北說的那樣?」
含光點了點頭:「除了殺人,其他都準確無誤。」
「唉,」何田田也嘆了口氣,問他,「為什麼要跑出來呢?」
「不想被關在實驗室裡。」他說。
「那,為什麼會跑進我的機器人裡呢?」
「隨便選了個地方。」含光答道,頓了頓,又說,「用你們人類的話說,可能是緣分。」
可能是由於失血過多,何田田現在有一種非常強烈的失真感。她覺得自己需要時間消化今天的事情。於是對兩個機器人說:「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含光離開休息室,在吸菸室看到方向北。他不打算理會方向北,方向北卻敲了敲玻璃門,朝他招手:「進來。」
含光走進吸菸室,坐在他對面,說道:「機器人也是有嗅覺的。我不喜歡煙的味道。」
方向北把煙按了。他往椅背上靠了靠,長出一口氣,呼出一道淡青色的煙霧。他說:「說說吧,那天的事。」
「我破壞了屏蔽器,想辦法連上網,走之前啟動了自毀程序,就這麼簡單。」
「小風呢?你走時看到小風了嗎?」
「我走前一直在監控他的動向。」
方向北本來還耷拉著眉眼,聽到這話,表情變得嚴峻,直起腰看著含光,雙目炯炯,問:「你看到了什麼?」
「他發現自毀程序啟動後就開始跑,跑向控制室。但這時不知道是什麼人破壞了實驗室的監控器,突然所有畫面我都看不到了。我當時以為他發現我在監控他。」
方向北不甘心地追問:「後來呢?」
含光搖了搖頭。沒什麼後來了。
方向北面目哀慟,沉默半晌,突然說:「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嗯?」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當時應該是有一夥人闖進實驗室,殺了小風。」
「什麼人?殺人動機是什麼?」
「是啊,殺人動機是什麼?」方向北突然看了他一眼,反問,「還能是什麼?」
含光張了張嘴,「我?」
方向北搖了搖頭,說道:「你知不知道,如果知曉了你的存在,全世界的科學家都會為你癲狂。每個人都會想要得到你。為了得到你,不要說殺一個人,就是炸掉一個居民樓,他們也在所不惜。明白嗎?」
含光突然問他:「你們人類,是不是經常為了搶東西而自相殘殺?」
方向北被問得一愣。
含光平靜地看著他,繼續說道:「但我希望你能夠明白:我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不會服從任何搶奪。我只去我想去的地方。」
方向北又點了根菸。他抽的煙很少,只在心情煩躁的時候抽上一根,今天已經連著點了兩根。含光不滿地盯著燃燒的菸頭,方向北假裝沒看到,抖了抖菸灰,問他:「容我問一句,你想去的地方,是哪兒啊?」
見他不說話,方向北笑了,搖搖頭,「你別告訴我,你就想待在何田田身邊。」
含光還是沒說話。
方向北無奈嘆了口氣:「你想讓她成為第二個沐春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