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千年風沙

這幾天韓越和蕭秩很不對付,不過這並沒有影響寧夜和蕭秩的計畫。

馮少雲這幾天也陪著寧夜一起過來了,和寧夜蕭秩一起商議前去塔克拉瑪干沙漠的種種細節。

馮少雲彷彿還不嫌亂,甚至把孫柯也找來了。

當三個男人一個女人將深入沙漠探險的計畫細節都商量妥當後,看起來他們也成了很好的朋友。

馮少雲欣賞地望著蕭秩:「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公司啊,我給你開高薪!」

蕭秩想起自己之前打算自力更生的事,點頭:「等這次回來再說吧。」

能不能活著回來都是一個問題。

孫柯這幾天和蕭秩沒怎麼說話,此時他忽然感覺到了蕭秩話語中的意思,溫和地笑了下:「放心,我們一定能夠活著回來的。」

蕭秩聽他這麼說,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怪不得之前寧夜很是想撮合他和韓越。

如今蕭秩這麼一看,果然就覺得,他是最適合韓越的那種人。

他並不是非常俊帥,不過渾身上下充滿了陽光一般的溫暖,就是那種曬在身上讓人很舒服的溫煦陽光。

相形之下,蕭秩也頓時明白了寧夜當初對自己的不喜。

他對著孫柯禮貌地點了點頭,卻沒說話。

馮少雲自然看出了什麼,拍了拍蕭秩的肩膀:「走吧,明天就出發了,咱們今天好好地喝一杯,就當啟程酒。」

其實蕭秩自從石頭狀態甦醒後,還沒怎麼喝過酒呢,此時跟著馮少雲孫柯等人過去,人家讓他喝,他也就喝。

現代社會的這酒並不如樓蘭美酒醇厚,不過勁道倒是很足。

幸好他酒量好,並不會輕易被這酒撂倒。

酒過三盞,孫柯拉著蕭秩說話:「兄弟,如果你真喜歡韓越,我不和你爭!」

蕭秩卻擰著眉搖頭:「不,你很適合她,你們最相配,我和你們不同!」

孫柯並不知道蕭秩的事兒,他也沒打算說,他只是苦笑一聲:「我不適合她。」

馮少雲摸著下巴看他們,若有所思。

這一天,蕭秩喝了太多太多酒,以至於到了最後,他走路都不利索了。

喝醉酒的他捂著心口,躺在自己房間的地鋪上望著水泥屋頂。

那一晚,韓越就在他的屋門外問他,吃醋你懂不懂,就是胸口酸得特別厲害,很不是滋味地難受。

這些天來,他的胸口一直酸得特別厲害,很不是滋味地難受。

不過他還是什麼都沒說。

從沒有現在這一刻,他清楚地明白自己該做什麼樣的選擇。

如果說之前他對寧夜充滿了不喜,那麼現在,他是再理解寧夜不可了。

或許寧夜說的是對的,自己一定會是那個為韓越帶來傷害的人。

自己這樣的,如果和韓越在一起,她怎麼可能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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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經是深秋之時,曾經酷熱的塔克拉瑪干沙漠也彷彿變得柔和了。初入沙漠邊緣,韓越站在沙丘上望遠處看去,只見沙丘高低起伏,一峰未平一峰又起,其上有風吹留下的沙紋,像一副鋪天蓋地的大手之作。

此時胡楊樹也披上了金色的外衣,其間有白灰色的葦絮隨風搖曳,為這神秘的塔克拉瑪干沙漠平添了幾分如泣如訴的浪漫和神秘。

這一次深入沙漠探險的領隊是馮少雲,跟隨而來的是寧夜,韓越,蕭秩,孫柯,孫曉瑞和陳振東。

可以說,這個隊伍裡面本應該是矛盾重重的。首先寧夜和馮少雲目測是一對,不過顯然這一對不太和諧,寧夜對馮少雲說話很不客氣,冷冰冰的好像八輩子仇人,馮少雲作為一個領隊顏面盡失。韓越和蕭秩彼此誰都不看誰,孫柯和韓越是男女朋友,可是這對男女朋友彼此之間比普通人還客氣。孫曉瑞也就罷了,在裡面身份就是個普通旁觀者,而陳振東呢,好歹是對韓越有過仰慕之情的,儘管那點仰慕之情很快就被扼殺在搖籃裡。

總之,這是一個充滿了劈腿三角戀以及各種感情矛盾的隊伍。

不過難得可貴的是,這個隊伍竟然還是能非常和諧共處的。

馮少雲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個小型直升機,飛機一路直接衝進了塔克拉瑪干沙漠,並定位在了他們懷疑的那個綠洲附近。

「這個綠洲能夠一直存在不被人發現,他們一定有強大的反偵查能力。我們還是小心為上。」

馮少雲這麼說。

這倒是大家之前默認的,並沒有人提出異議。

下了直升機後,為了不被發現,直升機直接開走了,此時天都要黑了,他們開始準備支帳篷休息,養精蓄銳第二天前往那個所謂的綠洲探查。

當下馮少雲簡單地分配了任務,分別開始搭帳篷並取出食材,偵查周圍環境等。很快這帳篷搭了起來,大家坐在帳篷前,取出面包和飲用水來。

沙漠的星空高遠浩瀚,比起大城市裡來,那些星子格外的清晰明亮,整個銀河系幾乎就落在眼中。偏偏此時又有陣陣徐風而來,韓越靠在自己的背包上,半眯起眸子。

孫柯過來坐在她身邊,小聲問道:「累了嗎,要不要早點歇息?」

這個時候大家都沒睡呢,韓越也沒有睏意,搖了搖頭說:「先不了。」

寧夜一邊慢吞吞地喝了一口水含著,一邊擰眉不知道在想什麼,馮少雲則是拿著一個棍子在地上撥拉著,至於蕭秩呢,巍然挺立在大越五十米開外的地方,神情肅穆地望著遠處。

孫柯順著韓越的目光望過去,便衝著蕭秩打招呼:「過來吧,一起聊天,這樣才熱鬧!」

他這麼一喊,大家也都看過去,卻見蕭秩身形落寞蕭瑟,僵硬地立在那裡。

馮少雲也笑了:「蕭秩,我們先聊聊明天的計畫吧。」

蕭秩轉過身望這邊走,他來到馮少雲身旁,和他一起盤腿坐下,幾個男人圍在那裡說起話,無非是明天的注意事項,以及尋到這個綠洲該如何如何。

後來話說完了,大家按說該進去休息了,可是顯然大家各自有心事,也睡不著。再說了,按照時間來看,也才八點多,若是以往,還遠遠不是睡覺的時候呢。

也不知道是誰提議,大家唱一首歌吧。

馮少雲不贊同:「還是不唱了。」

他是怕打草驚蛇。

寧夜聽到,卻是不贊同:「唱吧,蕭秩你先唱一個!」

她心裡門清,估計自己的行蹤根本就在Lemon的監控中,唱不唱的人家都知道,所以也無所謂。

蕭秩沒想到自己第一個被點名,不免看了寧夜一眼。

寧夜挑眉道:「我姐姐不是錄了你的一首歌嗎,我聽著挺好聽的,你再唱一個。」

蕭秩心中一動,看了下韓越,韓越低著頭沒說話。

他點了下頭,啞聲道:「好。」

於是在這一望無垠的沙漠中,在這浩瀚的星空下,蕭秩微微合上雙眸。

此時夜色淒然,孤冷高遠的月亮為這腳底下滾燙的沙漠帶來一點點的涼意,風吹起細膩的沙,滑過眾人的臉頰和頭髮。

蕭秩的聲音低沉雄厚,語調悠揚而悲壯,他用著大家都無法聽懂的一種古老語言,輕輕唱出了那首摩柯兜勒。

不知道是不是近鄉情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回到了這片他熟悉的沙漠,讓他想起了曾經那個白衣少女,此時此刻,他唱出的這首歌,要遠比當初哼給韓越的那個調子更添了幾分悲壯和滄桑,還有濃濃的無奈。

蕭秩所用的語言,她猜應該是樓蘭人所用的吐火羅語吧。不過即使聽不懂任何一個詞語,她聽著那悠長悲愴的歌聲,眼前卻彷彿浮現了一幕幕。

空曠無垠的沙漠中,褐黃色的駱駝高昂著頭顱,將兩趾的腳一下下地踏在了鬆軟細膩的沙漠裡,留下了一串串的腳印。此時此刻,它們脖子上的銅鈴發出悅耳的聲響,伴隨著這銅鈴聲,即將出征的將士們從喉嚨裡發出低沉的歌聲,形成了激昂的曲調。

在那漫天黃沙之中,身披戰甲的將軍回首瞭望,卻見被風侵蝕的城牆上,一個身穿白衣蒙了白紗的少女正望向這裡。

也許這一去,馬革裹尸,永生再也不能再見。

可是那又如何,他是樓蘭護國大將軍,這是他的家他的國,亦有他仰慕的那個少女,他誓死效忠的女王。

守護樓蘭的每一寸國土,每一粒沙,每一滴水,這是他的使命,是他跪在羅耆寶殿下,跪在那個尊貴美麗的女人裙襬之下所許出的永不言悔的諾言。

歲月流逝,千年的風沙吹過,駱駝依然高昂著頭顱,銅鈴聲依然悠揚悅耳,可是兵馬不見了,白衣少女不見了……

只有城牆,被風沙侵蝕的城牆,斑駁的褐黃色,頹廢而倔強地立在那裡,見證者曾經的那一場盛世繁華。

悲壯激昂的歌聲嘎然而止,韓越胸口彷彿被人刺了一刀般,驟然間疼得無法呼吸。

恍惚中她睜開雙眼,卻覺心中淒涼苦澀,整個人彷彿經歷了萬千劫難般,悲愴交加,可是細想之下,卻也不知這痛從何來,這苦是為何。

就在這個時候,她感覺到臉上一點濕潤。

不敢置信地抬起手來,摸了摸臉頰,果然是有水的。

她將手指放入唇中,品味到的是苦澀。

這是淚嗎?

她,自從父母去世後,便是再也沒有眼淚的。

正詫異時,卻聽到馮少雲冷靜地道:「大家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