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沙漠激吻

他咬牙盯著一步步退開的韓越,忽然唇邊掀起一個冷笑。

「韓越,你竟然不相信我,你自始至終就不相信我是嗎?還是說馮少雲說了什麼,所以你不信我?」

韓越站在距離他三米開外的地方,深吸口氣,大聲道:「就在昨天晚上,你對我說,馮少雲不可信,要我小心。可是你知道嗎,就在同一個時刻,馮少雲對我妹妹說,你不可信,要我小心!我很抱歉,但是我想Lemon就在我們這幾個人當中,除了我妹妹,你們所有的人,我都必須懷疑!即使你剛剛才救了我的命,也沒有辦法讓我擺脫這種懷疑!」

蕭秩面容冷肅,兩眸深沉,就那麼一言不發地盯著韓越。

此時的韓越,像一隻受驚的兔子,紅著眼睛盯著他不放。

良久後,他忽而再次笑了下。

「韓越,你還是相信我的。假如你真得懷疑我,那麼現在你根本不會說出這番話,你會小心地觀察和提防我是吧?你現在說出這話,其實還是相信我,可是又不能不懷疑。」

他盯著她的眼睛,沉聲問道:「你希望我拿出證據來,證明我是清白的,這樣你才能毫無保留地相信我?」

韓越咬著唇,垂下眼睛道:「我妹妹可能已經死了,你們樓蘭的女王已經死了,而碧靈玉也已經在你身上了。如果你是Lemon,我對你已經沒什麼用了,你大可以殺了我,或者把我扔在這裡自己自生自滅。」

蕭秩略帶嘲諷地嘆了口氣。

他伸出手,從身上取出了那塊被自己一直珍藏的碧靈玉,然後走到了韓越面前。

「韓越,這是碧靈玉,有了碧靈玉,我才能成為正常的人。沒有了碧靈玉,我很快就會重新變成一個石頭。」

他將碧靈玉交到了韓越手中。

「這是你妹妹的玉,現在,我把這玉交到你手上。」

韓越下意識地攥住了那塊玉,定定地仰頭望著蕭秩。

蕭秩眉目間帶著點痛苦,不過神情依然是肅冷的。

「韓越,這塊玉,就相當於我的命,沒有了碧靈玉,我永遠都只能是一塊無能的石頭,任人宰割。現在我把它交給你,你攥著,就相當於攥住了我的咽喉。我若害你一分一毫,若害你妹妹一分一毫,你就把這塊玉扔到這流沙之中。從此後,我就只能永生永世地當一塊石頭,一塊永遠不能說話的石頭,一塊用無奈的眼睛徒勞地望著這個世間的石頭,就這麼一天又一天地站在這個沙漠裡,看著日出日落,看著千年風吹萬年流沙,讓我在烈日颶風之中,最後磨礪成沙,埋葬在這一片沙漠中,悄無聲息地死去。」

他的話開始是平靜而沒有感情的,可是說到最後,卻漸漸帶了顫音和哽咽之聲。

韓越緊握著那塊尚且帶著他餘溫的玉,聽著他這一字一句,每一字都好像一粒沙,就那麼磨礪在她最柔軟的心頭,每一個句子都好像一把刀,就那麼割著她最脆弱的地方。

緊緊閉上眼睛,淚水一下子湧出。

她活了這麼久了,已經很多年沒有哭過,可是從昨晚到現在,她已經哭過幾次了。

她其實心裡明白,假如蕭岳真的就是Lemon,她握住了這塊碧靈玉又能如何,自己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是現在,她卻是相信的,她相信蕭秩。

除了妹妹,她不相信蕭秩,還能相信誰?

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蕭岳用發紅的眸子絕望而痛苦地望著她。

這一刻,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掙扎,那是歷經萬千年滄桑後的無奈。

她一下子大聲哭出來,一邊哭著,一邊撲過去緊緊地抱住蕭秩,抱住蕭秩的脖子。

「蕭秩,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對不起!」

她在他的懷裡哭得不能自已,其實她一直相信的,只是她需要給自己一個理由,一個相信的理由,一個不再懷疑的理由。

蕭秩在被她抱住時,先是渾身一僵,接著反過來大力懷住了她,用平生最大的力道緊緊地將她抱住。

她在哭,哭得身形發顫。

蕭秩抱著她,急切而無奈地道:「韓越你別哭,我知道你相信我,我知道!」

可是韓越依然在哭,哭得嘶聲裂肺。

蕭秩嚇到了,摟著她,下意識地親她臉頰,吻去她的淚水,低啞而狂亂地道:「韓越,我沒有生你氣,你懷疑我是應該的,你別哭了。韓越——」

「韓越,我愛你!」蕭秩一急,就這麼嘶聲喊了出來。

蕭秩懷裡的韓越一愣,眨著淚眼迷茫地看著他。

兩眸清澈含淚,猶如沙漠裡的一汪泉水。

蕭秩的心在這一刻狠狠地一抽,他咬牙道:「不錯,韓越,我愛你,我真得愛你。我看到你和孫柯是男女朋友,心就跟被刀割一樣,我看到你和他差點親吻,就控制不住想殺了他。你問我知不知道什麼叫吃醋,我知道,就是胸口酸得特別厲害,很不是滋味地難受,難受得恨不得死了!」

韓越乾澀的唇在顫,一邊哆嗦著一邊問:「你,你不喜歡你家女王陛下了?」

蕭秩微怔了下,眼眸深處有一刻的迷茫,最後終於緩慢地搖頭,低聲喃喃道:「從未開始,又哪裡來的愛……」

韓越聽到這話,竟恍惚間猶如墜入迷霧之中,不知道是喜是憂,她仰臉迷茫地望著蕭秩,品味著他剛才的話語,一時猶如吃了百花蜜那般甜蜜,一時又猶如啃了黃連一般痛苦不堪。

最後她喉嚨間發出痛苦的低叫,踮起腳尖來,抱住蕭秩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上去。

她那應該不叫吻,叫啃。

她急切而焦急地啃了蕭秩的唇。

她的唇因為缺水而顯得乾澀,蕭秩的也是。

她那種笨拙而瘋狂的動作引發了蕭秩強烈的反應,蕭秩用比她更激烈的力道瘋狂地回吻她,無師自通地撬開了她的唇,將舌探入她的口齒中。

兩個人的氣息灼燙地在鼻端縈繞,唇舌交纏間激烈難分。

絢麗的太陽緩緩升起,瑰麗的朝霞漸漸地褪去了顏色,廣袤而神秘的大沙漠褪去了那層霧濛濛的面紗,在經過一夜狂風肆虐之後,它向這個世界展現了最宏偉壯觀的美景。

而就在它的懷抱中,這對男女猶如久別重逢的戀人般,狂吻得難捨難分。

他們彼此摟著對方,在滾燙的金沙中打滾,在從未有人觸碰過的美麗沙紋中翻騰。

許久之後,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總算漸漸平靜下來,韓越在上,蕭秩在下,兩個人你望著我的眼睛,我望著你的眼睛。

彼此都能看到對方眼睛中的自己,也都感受了對方眼中的濃情。

「既然你愛我,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你不是有孫柯嗎?」

「你告訴了我,我分分鐘甩了孫柯。」

「可是你好像也很喜歡他。」

「放屁,你哪隻眼睛看到了?」

「好吧……是我的錯。」

在蕭秩承認錯誤後,韓越將連埋到了他胸膛上,閉上眼睛感受他寬闊的胸膛,以及沉穩的心跳。

「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這樣躺在沙漠中,我趴在你身上,幾乎吸遍了你的全身,最後還親了你的眼睛。」

蕭秩想起當時的情景,臉上微紅:「是。」

韓越想了想,繼續道:「那你後來有沒有支帳篷?」

蕭秩皺眉:「我可以不回答嗎?」

韓越搖頭:「不行。」

蕭秩抿唇道:「沒有。」

韓越望著他說沒有的樣子,忽然笑了下,趴在他身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的眼睛。

「我忽然遺憾一件事。」

「什麼?」看著上方韓越不懷好意的笑,蕭秩忽然感到不妙。

「你的心跳得好厲害,我很遺憾,為什麼第一次見面趴在你身上的時候,竟然不知道聽聽你的心,是不是像現在一樣跳得厲害。」嘆了口氣,韓越這麼說。

蕭秩抬起手來,摸了摸韓越的頭髮,卻沒說話。

他是不會說,其實那一次,當她的唇輕輕碰上他的胸膛時,他的心在那一刻以著一千九百八十年來最快的速度在跳動著。

只不過那個時候,他以為只是一個錯覺而已。

****************

當兩個人重新站起來的時候,終於從激情四射之中跌入了現實。

現實問題是,他們沒有水。

本來昨晚上他們辛辛苦苦做了冷凝水收集裝置,然而現在一切都埋葬在沙丘之下了。

蕭秩先將兩個人身上的細沙整理乾淨了,這才道:「咱們順著這邊的山丘往前走走吧。」

「嗯?」

他極目向前望,擰眉道:「前面有飛蟲,雖然不多,可是既然有,這附近應該有濕潤地帶。」

韓越努力地看了看前方,可是任憑她把眼睛瞪得老大,也沒看到。

蕭秩牽著她的手,低笑了下:「我目力好。」

韓越打量了一下他,想想也是,自己和他們這種練武的人沒法比。

當下蕭秩牽著韓越往前走,他的手大而有力,被他牽住手後,溫暖而舒服,就好像即使身處無人的沙漠中,也什麼都不用擔心。

兩個人的鞋子踩在鬆軟的金沙上,那是剛剛成形的從未有人踩踏過的瑰麗沙紋,往後看,是四串腳印,兩大兩小,就那麼蜿蜒在這起伏不絕的沙海中。

在這碧藍的天和金色的沙之間,天地之間的距離彷彿被壓縮,而就在這天和地之間,只有他和她,再無別人。

韓越側首看了眼身旁牽著自己手的蕭秩,望著他那高挺的鼻樑和深刻的眉眼,抿唇笑了下,忽然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找不到水,我們就死在這裡好了!再過幾百年一千年一萬年,也許會有人發現我們,看到我們手牽著手死在這裡,他們一定會以為,這是一對苦命鴛鴦!」

蕭秩見她這樣,也笑了,微微低首湊過去,用舌舔了下她的唇。

她的唇已經非常乾澀了,都起皮了,此時他的舌輕輕舔舐了她的唇,為她的唇帶來一絲濕濡。

韓越開始見他湊過來,還以為他有了什麼色心,結果自己的唇被他這樣潤濕後,頓時感到舒服了些,一時腦子裡竟想起那個古老的詞語:相濡以沫。

她仰臉看他:「其實你不必陪著我一起死。」

這是她忽然想起來的。

「我把碧靈玉扔了,你就能變成石頭,雖然變成石頭後沒什麼能耐,不過至少能活下去啊,你就不需要水和食物。也許再過多少年,機緣巧合,你會再次遇到碧靈玉。」

蕭秩笑聽她這麼說著,聽完後卻是搖了搖頭。

「不了。」

「你不想活?」

「我活得已經夠久了。」

這麼往前走了約莫幾百米後,果然見這一代活躍著稀少的昆蟲類,有黃蜂,也有蒼蠅等。

韓越眼前一亮:「這附近可能有水源!」

蕭秩點頭:「我們再往前走走吧。」

兩個人繼續往前,越往前走,前面金沙顏色越發鮮亮好看起來,而且地上陸續能看到芨芨草和白刺等,地面也漸漸潮濕起來。

韓越口裡發乾,蕭秩便拔了一些芨芨草,讓她吸了點根部的水分。

韓越一邊喘著氣,一邊貪婪地吸著那點水分:「我們找了半天,好像也就是這一塊比較濕潤,看起來根本沒水源。」

蕭秩觀察了下周圍:「可能是這一塊地勢比較窪,所以聚集了一些水分在這裡。」

韓越想想也是,頓時有點無精打采起來。走了這半天,又累又餓又渴的,唯一的希望還落了空。

無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又拔了點根莖類,甚至趴在那裡去吸吮感受細沙中的那點水汽來解渴。

這麼吸了半天,她仰起臉來,一邊擦去嘴角的細沙,一邊問蕭秩:「你要不要來點,味道還蠻不錯的!」

誰知道蕭秩正面色肅穆地望著遠方,兩眼凝重,竟彷彿根本沒聽到她說話一樣。

她感覺到不對勁,忙爬起來往他所瞭望的方向看過去。

什麼都沒看到啊。

她納悶地道:「那邊有什麼?」

蕭秩目光直直地看著前方,聲音也已經變了:「我聞到了來自我樓蘭的風。」

啊?

蕭秩卻驟然握起了她的手,嘶聲道:「前面是樓蘭,樓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