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禾意味深長地看了陸悍驍一眼,「喲呵,嬌氣寶寶能耐了啊。」
陸悍驍瞥他一眼,「玩笑歸玩笑,有話我也撂前頭,微信號什麼的,你就別想了,我不可能給你。」
陳清禾一聽來了勁兒,「為什麼啊,咱們兄弟多少年了。」
「再多年都不行。」陸悍驍把煙拿下,夾在手指間,「你這德性我知道,五湖四海都是你妹妹。周喬就免了,這女孩是陸老爺子託付在我這的,要考研,不能分心。」
「臥槽,那你還帶人來打牌?」這也太雙標了吧。
陸悍驍敲了敲桌子,「勞逸結合你懂個屁,別跟我爭論教育問題,我二叔是教育部的,你有麼你?我能教她做作業,你行麼你?」
「我就說一句,你丫跟作報告一樣。」陳清禾摸著下巴,玩味道:「驍兒,你就沒想法?」
「我要有什麼想法?」
「我問了賀燃,他說,這女孩不是你正兒八經的親戚。」
「他怎麼什麼都跟你說?」陸悍驍嫌棄極了,「臭不要臉的都攢一塊了。」
「你以前從不帶女人出來,這兩回,可都帶了周喬。」陳清禾敲了敲桌面,「給我一支菸。」
陸悍驍把煙盒反而收得更遠,「別抽了,煙味熏得很。」
算算時間,周喬也該回來了。
他把還剩一半兒的煙身給掐熄,又走去把窗戶打開散味。
「你別瞎八卦,有事自然會告訴你,周喬挺好,安靜不鬧事,還能跟我即興對對聯,我和她都是文化人,交流起來特舒服。」
陳清禾是瞭解他的,越胡扯,就越是有事情。
陸悍驍嘖了一聲,「你這笑而不語的眼神,好像發情的豬。」
「也不知道是誰,發了情還不承認。」陳清禾理了理牌,「誰的地主啊?」
黑桃三在陸悍驍手裡,但他一直在分神。心想,說我發情?
呵,太瞧不起人了。
老子發起情來,讓世界害怕。
有人敲門,是服務員送東西進來。
「您好,需要的朝天椒已經準備好了。」
陸悍驍皺眉,什麼玩意兒?
「我叫的。」陳清禾指著一旁,「放那吧。」
那辣味,瞬間漂浮於空氣裡,聞著就流口水。
「老是喝水沒意思,今晚就吃辣椒吧,輸一盤,吃一個,上不封頂怎麼樣?」
陸悍驍風輕雲淡,「你們隨意就好。」
反正我有吉祥物,從此以後不識「輸」。
但機關算盡,卻沒料到周喬許久未歸,發了個微信告訴他,自己去樓下透透風,晚點上來。
於是……
「哈哈哈,你又輸了!」陳清禾指著朝天椒,「吃,給我吃!」
陸悍驍把牌丟桌上,罵了一聲「操。」
上一盤那個辣味剛剛壓下去,又要開始了。
他喪氣地深呼吸,拿起筷子,心煩道:「陳清禾你這個牲口,也不讓廚房炒一盤個頭小點的?」
陸悍驍夾起一個,閉緊眼睛,張大嘴巴,用盡全身毅力咬下去。
爽啊,熱啊,日啊,他都快被辣硬了。
十五分鐘後,周喬推開包廂門,一聞味道,嗯?誰家在做辣椒炒肉?
然後就聽見陸悍驍的聲音,「贏了!老子贏了!陳清禾,你死定了!」
周喬揉了揉眼睛,「我天。」
如果辣椒會說話,它說的一定是,放過我好不好。
只見陳清禾收腹提臀,紮起馬步,剛想來聲狂吼。
「走你的。」陸悍驍伸手往他嘴裡一塞,直接把辣椒丟進去。「逼逼叨叨,吃個辣椒戲還這麼多。」
然後陳清禾「斯哈——斯哈——」地喘氣,邊喘邊對嘴裡搧風,「洗牌,再來。」
接觸了這麼久,周喬已經習慣了他們的畫風。
她有點不放心地看了看陸悍驍,倒吸一口氣,天!嘴唇怎麼腫成Q|Q小肉腸了!
眼裡好像還有未乾的淚水,這受傷程度,比陳清禾嚴重多了。
陸悍驍辣得鼻涕眼淚一把抓,邊抓牌邊說:「我、我的手氣來、來了,你們,你……」
「給我。」周喬直接搶走他的牌,打斷說:「這局我幫你。」
陸悍驍側頭,「!!」
然後一臉痴漢,「你回來了。」
人間有真情的感覺瞬間如潮水將他包裹,有人撐腰的感覺,爽飛。
陸悍驍指著對手,「你們一個個的,欺負我陸家沒人啊!喬,快,幹翻他們!廚師,再炒一盤朝天椒。」
周喬嫌棄地做了個噓聲的動作,陸悍驍立刻乖巧地閉了嘴。「嗯嗯,你說的我都聽。」
全桌人:「……」
接下來的對戰,周喬一如既往地保持住了高水準,並且沒有給對手留半點面子,牌風凌厲,直接快刀斬亂麻。
陳清禾看得樂趣橫生,意有所指地瞄了一眼陸悍驍,示意他看手機。
兩分鐘前,陳清禾發來一條微信——
[驍兒,看出來了沒,你家姑娘在給你報仇呢。]
「傻逼玩意兒。」陸悍驍嗤聲不屑,面相很淡定,但後來假裝不經意,看了十幾遍那條信息,美滋滋地想,今晚一盤辣椒,吃的太值了。
十點鐘,散場回家。
陸悍驍搬了一箱王老吉放車裡,邊開車邊喝,一路灌了六瓶。
「別擔心我,不是第一次玩了,喝點涼茶壓一壓火氣就行。」陸悍驍說:「我皮膚特別好,第二天不長痘。」
周喬聽後笑了笑,「不長痘是因為過了青春期,就算要長,也是老年斑吧。」
陸悍驍作勢要敲她的頭,「這麼能說,給你一副快板兒好不好?」
周喬還真挺認真地想了想,抬起頭看著他,「街頭賣藝行是行,但還少了一隻猴,不然你跟我一起?」
陸悍驍笑出了聲音,配合道:「主人,需要我給您跳一支愛的迪斯科嗎?」
「需要。」周喬表情深沉,「就用那個《茉莉花》的音樂吧。」
提及熟悉的茉莉花,就想起那招大鴻展翅,兩個人終於放聲大笑。
陸悍驍邊笑邊說:「我皮膚真的好,不信你摸摸。」
他把臉湊過來,周喬用手去推,掌心貼著他的右臉,「不開玩笑了。」
她的掌心溫熱細膩,陸悍驍下意識地蹭了蹭。
周喬一愣,趕緊把手收回,別開眼睛看窗外。
陸悍驍勾嘴,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小肉腸」,然後吹起了口哨。
回到家,齊阿姨已經睡了,桌上留了兩碗綠豆粥給他倆當宵夜。
「你都喝了吧,吃那麼多辣椒,挺上火的。」周喬好心。
陸悍驍覺得自己的體香都變成辣味兒了,也沒拒絕,端起來兩下幹光,吃後抹抹嘴,「你早點休息。」
周喬點點頭,指著冰箱,「你要不用冰塊敷敷嘴?能消腫。」
陸悍驍挑眉,突然朝她走來,「這位美少女,我忍不住想要表揚你。」
他伸出拇指,往周喬額頭上輕輕一按,「恭喜你,獲得全球絕版的一個贊。」
做完壞事就跑。
周喬一個人站在原地,她抬手,摸了摸剛才陸悍驍碰過的地方,熱得好像要燙出一顆美人痣來。
俗話說,做什麼事兒都別做壞事,遲早有回報。
小陸總的回報來得特別及時——
半夜三點,他因腹痛難忍,被120送進了醫院。
———
市一院,急診。
齊阿姨和周喬守在病房,病床名牌上五個大字:急性腸胃炎。
值班醫生是個小年輕,過來問情況,齊阿姨代為回答。
「姓名。」
「陸悍驍。」
「年齡?」
「二十九。」
剛說完,床上打吊瓶的人虛弱地開口,「二十八……歲半。」
齊阿姨哦哦直點頭,「冬天生的,是沒滿二十九。」
醫生的眼睛瞬間睜大了兩圈,這位病人,活得很精細嘛。
「這兩天有沒有吃生冷食物?」
齊阿姨倍兒自豪,「我做飯時的飯菜搭配,是找不出一絲紕漏的,心肝脾肺腎,樣樣能補到。」
醫生剛準備繼續。
「他晚上吃了朝天椒。」一旁的周喬,突然輕聲說。
「朝天椒?」醫生一腦袋問號。
「嗯。」周喬:「打牌時吃的。」
看醫生的凝重表情,可能是想建議陸悍驍去看看神經科。
問完之後,齊阿姨跟醫生出去拿藥繳費。
周喬走到床邊,看著這位脆弱男孩兒,哭笑不得地問:「好些了嗎?」
陸悍驍搖腦袋,「哪兒都疼。」
周喬彎下腰,有點緊張地觀察他的臉色,「哪裡疼?我去叫醫生。」
「周喬。」陸悍驍喊住她,「我心裡好不舒服哦,你來幫我看看。」
「我不會看啊。」周喬停住腳步。
陸悍驍癟嘴,可憐巴巴地看著她,「醫生很累了,白大褂也髒了,他做夢都想下班了,你考慮過這些嗎?沒有,你想的只有你自己。」
周喬笑著走回來,「好好好,你生病你最大,你說什麼我都聽。行不行?」
陸悍驍嗯了一聲,「那你先給我吹吹。」
周喬:「吹哪?」
陸悍驍哼哼唧唧,「嘴巴。」
「……」
「我嘴唇太腫了,待會被熟人看見,還以為我們做了什麼壞事兒呢。」
周喬趕緊撇清,「是你,不是我們。」
陸悍驍裝失望,「成全一回我的自作多情好不好?」
簡直了,周喬給他掖了掖被子,笑罵,「生個病還這麼能貧。」
陸悍驍:「我不貧,我富的很。」
吊了水,胃疼的症狀有所緩解,陸悍驍對周喬說:「我手機呢?幫我撥個號。」
撥通陳清禾的,周喬開了免提。
「臥槽,驍兒,我們已經在路上了,你可千萬別蹬腿,等我來了,簽了財產轉讓聲明後,你想怎麼蹬腿兒,就怎麼蹬!」
「臭不要臉的。」陸悍驍聲音到底虛弱,「你到哪了?」
「快到省公安廳了,陸廳長可能還在加班兒呢,需不需要我上去匯報一下他寶貝兒子的龍體抱恙?」
「死開。」陸悍驍沒勁和他扯淡,說正事:「你等會,給我帶幾個女人上來,我嘴饞了。」
一聽這話,周喬揪緊了衣服,一群女人?就算男女關係好,也不用在生病的時候這麼飢渴吧。
周喬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後面陸悍驍再說什麼,她也沒太聽清。
半小時後。
陳清禾「匡當」一聲破門而入,「人呢,讓我見識一下,吃辣椒被送進醫院的人長什麼樣!」
陸悍驍閉眼養神,高冷不搭理。
周喬起身相迎,「陳哥。」
「喬妹妹好。」陳清禾笑臉打完招呼,一樣樣拿出手裡的東西,「驍兒,你交待的,我可一個不落。」
周喬順著看過去,等等,這是什麼玩意兒?
老乾媽?
想到陸悍驍的話——
給我帶幾個女人上來,我嘴饞了!
「……」
周喬看著那三瓶老乾媽,這話好像也沒毛病。
作為髮小,陳清禾與陸悍驍之間,有太多默契詞句。
就在周喬神經錯亂的時候——
「給。」
陳清禾遞來一杯奶茶,「驍兒讓我給你買的,還特意囑咐要熱的。」
周喬一愣,接過奶茶,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一路蔓延。她抬起頭,往病床上看去。
陸悍驍嘴角微彎,「真想謝我,來點兒實際的。」
「……」
他用沒打針的右手,指著自己吃辣椒吃到腫脹的嘴唇,吊兒郎當地說:「過來,幫哥吹一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