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另一個人的東西全部拿走,一切好像被劃上了個句號。
夏明真覺得頭有些疼,衣服都不及換,便掀開被子往床上躺去。窗簾未拉上,夜幕已經降臨,雨珠拍打著玻璃窗的聲音在一個人的房間內顯得格外的清晰。夏明真聽了一會,闔上雙眼,沉沉睡去。
夢境洶湧襲來,畫面卻支離破碎,氛圍也是濃厚的幾乎讓人窒息的壓抑。她似乎看到了過去從天堂墜入深淵的滿地狼藉,也看到了將來孑然一身的孤苦無依。森森的冷意便是在這個時候讓人感覺分明,絲絲入骨,寒徹心扉。
突然間,意識開始回歸,耳邊突然傳來嘈雜聲。夏明真猛地驚醒,恍惚間,發現是有人在拍她的門。
一看時間,已經是夜裡十點。
沒想到都睡了這麼久了。夏明真站起身前去開門,頭有些暈乎,腳步也有些虛浮。
開了門,見到來人,臉上的迷茫一掃而空,眼神復又變得凌厲,「你還來做什麼?」嗓音卻有些沙啞。
門外站著的男人身形高大,輪廓分明,正是她最不想見的那個人。
江卓笑容頑劣,卻沒應答,掃了一眼鞋櫃後,嘴角一扯,又推開她走了進去,走了幾步,才轉過身陰陽怪氣的道:「夏明真,你可真是賤啊!」
江卓為什麼要來,是因為他越想越嚥不下這口氣。他想不通在那樣的情況下,她夏明真居然寧願坐周煒業的車也不願坐自己的,這周煒業,可是已經出軌了!自己跟這樣的人比居然還落敗,他只覺受了奇恥大辱!他想不明白這周煒業到底有什麼好,能讓她明知這人背叛她了還忍氣吞聲繼續跟他過活!只是她能忍,他卻不能忍!她讓他這麼些年都不好過,那他自然也不會讓她好過!
所以在忙完之後,他心氣難平,就立馬過來了。他渾然不怕周煒業也在這,他要找人難堪,就根本不會替人考慮後果。只是沒想到,周煒業居然不在。
夏明真沒有進去,門也沒有關上,只是站在門口冷著臉道:「出去!」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再清楚不過,無非就是因為今天看著她坐上了周煒業的車,只是沒想到他這麼難纏,這麼晚了還巴巴的過來。
「你給我甩什麼臉子?敢情是把未婚夫沒留下的火撒我身上了!呵!」江卓陰惻惻的看了她一眼,又笑道,「自甘下賤到了這個份上,還沒能把人留下來,夏明真,你做人也夠失敗的!」
此時在他的眼裡,夏明真就是個可憐又可笑的棄婦!
夏明真聞言,表情卻是一變,他這話不由讓她想起他來的目的。事先他一定不知道周煒業在不在這,可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還來……驀地,她的心一沉,看向江卓的眼神滿是厭恨跟噁心,十年前將她玩弄於股掌,十年後因為一時的喜怒,還要讓她不得安生,她就沒想過一個人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你到底想怎樣!」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夏明真直想將他凌遲。
江卓剛想回答,突然想到什麼,上前一步關上門,又一把攥過她的胳膊往裡拉,他可不想話說到一半,她又想走人。
夏明真卻顯然有了誤會,她掙扎著讓他放手,可轉眼已被扔進沙發。驚惶之下,也顧不得疼痛,身體接觸到沙發時就猛地往邊上挪去,目光中全是戒備。
「我想怎樣?我倒要問問你想怎樣!」江卓說著,突然看到夏明真緊張的樣子,一下頓住,隨後又笑了,他上前探下-身,笑容滿是邪惡。
他們的距離,不過咫尺。
夏明真全身更加繃緊。
江卓的表情卻變了,他笑著道:「夏明真,你剛才以為我要對你怎樣?哈哈,笑死我了,你以為你現在這樣子我還會對你感興趣麼?十年前我還有興趣玩玩,現在?你就是送給我我都不要啊!」說著,站直身,居高臨下,眼神睥睨。
夏明真臉色一下煞白。
江卓還在笑,眼睛卻一直防備著,鬼知道這女人是不是又想抽他!
夏明真卻突然一轉身,劇烈的嘔吐起來。
江卓一看,驚怔住了。夏明真只是乾嘔,可是全身痙攣著,那樣子就像是要撕心裂肺般。他的眼角閃過擔憂,不知道她到底怎麼了。
夏明真又站了起來,她的雙頰緋紅,眼神裡儘是灼熱的光芒,「滾出去!」
江卓被她駭人的氣勢震住,這簡直是要跟你拚個你死我活的架勢。江卓沒見過她這模樣,一時不敢再招惹,下意識的就要轉身。可是身子剛轉過去,又覺得太丟份,便又想再說些什麼。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回頭,卻聽身後傳來咚的一聲,一看,夏明真倒在了地上。
江卓當即被嚇住了,他撲過去喊道:「夏明真!」
夏明真卻已經沒了回應,是昏了過去。
江卓手摸到她的臉,才發現面上的溫度簡直要燙手。他暗罵一聲,趕緊將她抱起往門外跑去。
……
夏明真發燒了,四十點五度。她一向身體健康,生病是極少的事,這一次便是來勢洶洶。
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雖然面上若無其事,可是到底被傷著了,心裡強撐著,身體還是作出了反應;這兩天胃口不好沒吃什麼東西,身體自然虛的厲害,再加上傍晚時候淋的那場雨,病倒毫無懸念。至於昏過去,除了高燒讓人暈眩,也是因為氣急攻心。
病床上,夏明真睡了過去。江卓坐在邊上,看了一眼掛了一半的點滴,又看著床上躺著的女人,煙癮上來了,又壓下去了。
他突然覺得,面前的這個女人變得那樣陌生,好像就不是她記憶裡的那個人了。
記憶裡的夏明真,紮著馬尾,眼睛明亮,笑容燦爛又帶著傻氣,哦,人前應該是笑得文靜又含蓄的,可不管怎樣,都不像現在這樣,連個笑容都沒有,嘴角一直抿著,隱忍又冷漠還帶著滿滿的抗拒。當然,不可否認的是,她現在的確要比原來漂亮許多,五官徹底舒展開了,身材也變得玲瓏有致。那天要不是賈全喊出了名字,他還真是不敢認了。
江卓的腦海裡浮現出了那天飯店裡夏明真高跟鞋緊身裙的樣子,可是一晃,又變成了十年前那個夏天她躺在他懷裡眼睛濕漉漉臉紅紅的樣子。
意識到自己想出神了,他的心裡有些煩躁,看向夏明真的眼神又變得不善。
他不知道她這些年到底是遭遇了什麼變成了這樣,不過這樣的改變讓他很不舒服。明明骨子裡一股子悍氣,遇上這樣的事又慫成這樣,不應該大耳瓜子抽上去再讓這對狗男女永無寧日麼。你要真不在乎也就罷了,什麼都不說卻把自己硬生生的憋出病來算怎麼回事?
江卓滿心腹誹,卻想越氣悶,恨不得把夏明真喊醒好好質問一通,可是看著她滿臉憔悴,卻又不得不把這些憤懣也給壓下去。轉而,又對她生出了些同情來。
可是有什麼好同情的呢!不過是她自作自受罷了!
江卓的眼神又變得滿是不甘跟恨意,他從來是個記仇的人,就算十年八年過去,他也始終耿耿於懷。她對不起他,他這輩子都不會忘!
當年他做了那麼多,結果卻是她先撂挑子的下場,就為這事,他成了多少人的笑柄?
江卓越想越煩躁,再克制不住煙癮,見吊瓶裡還許多,站起身就走了出去。
等到一支煙抽完回來,卻發現夏明真醒了,正提著吊瓶往外走。
江卓一看,趕緊上前,「我說你不好好躺著要去哪?!」
夏明真回頭看到走廊裡奔來的男人有些意外,她還以為他走了。也許是高燒讓她有些糊塗,也許是他還在的事實讓午夜的她有些觸動,她沒有沉默也沒有冷言冷語,只是如實道:「我要去上洗手間。」
「……」江卓明顯愣了一下,很快又道,「你一個人能行麼?!不知道叫護士啊!」
夏明真不知道他的怒意打哪來,想要說些什麼,卻見他已經伸手接過了自己手中的吊瓶。
「走吧!」他沒好氣的說道。
夏明真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反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