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卓這幾天過得有些艱難,他就好像滿肚子火偏偏懷裡又抱著個氣球,想要宣洩又不敢用力,憋得他快要瘋了。
那天夏明真的揭露讓他驚慌失措,想要做些什麼,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夏明真最後那句「你別逼我」聲嘶力竭,像是他只要多動一步,她就能跟他同歸於盡。他其實還有滿心的疑惑想要問,可是最終只能尾隨著跟她回家,然後停在樓下留在車裡,看著樓上的燈亮了一夜。莫家勳來他也看到,差點忍不住再次上去,最後卻還是按捺住,然後看著他很快離開。
那天晚上他一夜沒睡,心裡就像是積滿了沸騰的熔漿,將他不停炙烤著吞噬著,不給他絲毫的安寧。曾經他一直以為是夏明真對他不起,卻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他想做很多事情,把當年自己的所作所為原原本本的告訴她,想盡辦法來彌補她,或者找出當年的罪魁禍首好好發洩一通,可是想到最後他覺得做什麼都不對。他就像是困獸,拚命的想掙脫出籠子,可是始終找不到正確的方向。他從來可以不管不顧為所欲為,可是面對那樣的夏明真,他無計可施。
更何況,還有那個孩子。他對孩子一向沒有太大的感覺,可是當他聽說他曾經留下過一個小孩時,他全身都發麻了。而只要想起這個孩子被拿掉,他就覺得不寒而慄。年少時候他看著夏明真手指被劃破一道口子都能揪起心,現在想到她還受過那樣的苦,心都快要痙攣了。
他暴躁著鬱悶著,可是又不知道該做什麼,只能每天晚上守在她樓下,然後撓心撓肺的難受。而在這時,大哥江成的婚期又到,他又不得不回去。
大哥江成的婚事老早就定下了,原本他還沒什麼,可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哪還有什麼心情,再加上母親那邊不停囉嗦,他被激的都想不回去了,要不是最後大哥好言軟語的請求,他還當真能翻臉不認人。可是人回去了,氣還沒消,等看到江母時,恍然間,千頭萬緒彷彿又被理出了一條——當年若不是她將他關在家不讓出門,若不是她拿著錢給夏家,一切怎麼會發生!終於找著了撒火的對象,他立馬就變了臉,不願意讓他們知道他又遇上了夏明真,就千方百計扯別的由頭找麻煩!結果一場婚禮下來,賓客笑逐顏開,他這個伴郎,人前面無表情看似配合,人後陰陽怪氣找足了茬,江母等人,則是時刻提心吊膽,生怕他一抽風又整出什麼蛾子。
等到婚禮結束時,江母自覺不再受制,也不願忍受這王八犢子的氣了,再見他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一拍桌子就掐了起來。掐著掐著就又提到那年江卓有眼無珠的事。之前她贏了那個賭,從此就存夠了打擊江卓的資本,江卓自知理虧,多少年來沒能在她面前抬起臉。可這回不同了,江卓心裡攢著火,她再提這茬,不是自個兒往槍口上撞麼,江卓見她又來冷嘲熱諷,當場就暴走。他要翻起臉來根本不管是他爺娘老子還是誰,人家來一句,他能回十句,還什麼難聽撿什麼說。江母以前早就聽聞過自家兒子說話尖酸刻薄的美名,這回親自見識,沒給氣瘋,她氣得哆嗦說你是想要把我氣死麼!江卓絲毫不懼,只回道您要氣死了那是老天爺長眼省得您再禍害人間!最後還是老爺子忍無可忍,一枴杖扇了過來制止了江卓的大逆不道,可是這一枴杖,又將江卓扇出個「老子這就滾,以後你們別求我回來」,這下,不單是江母,連江父都快要氣死了。
江卓是撒了一肚子舊火,又攢了一肚子新火回的容城,可是當他一踏上容城這塊土地,那團新火又撲的一下滅了。這裡有個夏明真,是他的軟肋,是他的剋星,以前他可以在她面前蠻橫招搖,可現在,連個喘氣都透著小心。
離開的這幾天,他也不知道她身上又發生了什麼事,怕錯過什麼消息,回來的第一時間就又聯繫了賈全,以前他也挺不待見這個一看就像個狗腿子的賈全,可現在,他卻能把這人當成自己參謀,當成自己的心腹!
可哪知,他剛一問夏明真的近況,就得到了這麼一句。
……
酒吧裡,江卓聽聞後,滿是驚詫,「出什麼事了?」
賈全同樣詫異:「你不知道麼?」
「……」江卓無言。
賈全意識到他是真不知情,不由有些惴惴。江卓追夏明真,他早就知道,江卓還從他身上問到了不少事情,為此,夏明真還特意打電話來警告了他,後來還刻意跟他疏遠了。其實他是真懶得參與他們兩人的事,他一個都得罪不起,可是架不住江卓來頭大啊。他剛接手自己家的企業,正想著拓寬業務呢,眼放著陳氏集團的二公子就在面前還想著從自己手上打探消息,他能不動搖嘛!所以雖然有些忐忑,可每次江卓打電話來說找他吃飯喝酒什麼的,他都是隨傳隨到,然後再費心思琢磨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可是現在,他貌似又說了不該說的話?他就不明白了,前段時間不是一直粘著人家麼,沒可能這麼大的事也不知道啊!
江卓見他一臉便秘臉,眉頭擰起,手指連番敲了幾下桌面,催促道:「我前幾天不是回京城了麼!我大哥結婚了!你趕緊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賈全見他又擺出一副煞星的模樣,吞了吞口水,趕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說了個遍。倒也不是純粹怕江卓,心裡也存著這樣一個念頭,夏明真現在有點寥落,江卓說不定能幫她一下。辭職後,夏明真又托朋友詢問所在報社出版社是否需要人,結果人家問完回來都說不要,現在她正為那十幾萬的房貸憂愁著呢。說起來,那十幾萬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大數目,大可以先借給她也不急著要還,可人夏明真卻是拒絕了,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不過就算把錢借給她也是治標不治本,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什麼都白搭。
賈全一番話說下來,江卓臉色已經變了好幾道,看得人有些心驚膽戰,他不得不又小心著用詞道:「明真她挺喜歡編輯這份工作的,現在被鬧得所有相關單位也不敢找她正煩著呢,你要是有什麼法子,盡可以幫她解決一下。給她找找關係?或者乾脆給她開一家報社得了!」
說到最後賈全忍不住笑了,笑完又覺得這玩笑開得有點神經,可等他抬頭看向江卓時,卻發現人正蹙著眉頭一副深思的樣子,頓時就驚悚了,「你不會真想給她開一家報社吧!」
別說,江卓剛才還真想的這回事,見賈全一副吃驚的樣子,這才明白他是拿自己開玩笑的,眉毛立馬擰起來了。
賈全默默無語,眼看江卓似乎要發毛,忙又補救道:「開報社也不是不可以,可問題是明真願意麼,她要不願意,你開一百個不也沒用麼!你要知道,她可是一直不待見你的。我跟你說,這事啊,最好是暗地裡,要是擺在明面上,說不準適得其反了……」
賈全一□轆說完,這才想起某些話似乎不應該說,人江二少要追個人,哪能追不到呢,就算人家當真不待見他,可也只能裝不知道,不能擺檯面上說啊!他斜著眼瞅向江卓,等著被他擠兌死。
果然,江卓的臉又黑了三分。
賈全把頭一縮,不說話了。江卓卻沒像以往一樣擠兌他,只是看了他幾秒,又轉過頭將杯中的酒一口喝下。
雖然賈全的話有些刺耳,可道理還真就這樣,現在,他可一點都不敢做一丁點讓夏明真不高興的事。
夏明真這次的事,他是一定不能置之不理的,雖然他挺樂意她辭職在家好好歇著的,可過程也不該是這樣!他不是當事人,光聽聽就覺得夠憋屈了,那夏明真不得憋屈死了!所以,他一定要做些什麼,還是在讓她不知道的情況下,補償也好,贖罪也罷,這事,他一定得替她解決了!
等離開酒吧後,江卓就拿起了電話,「你給我找些人,明天我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