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很多時候,男人和女人,對同一個概念的理解,是截然相反的。

譬如提及「全身」,簡瑤之所以臉泛紅潮,是想到了即將觸碰撫摸薄靳言裸~露的軀幹。但她完全沒去想XX部位,因為在她的下意識裡,正常的「擦澡」,是不需要洗私密部位的。

但對於薄靳言來說……

太棒了,她要幫他擦拭全身了,尤其是XX部位。

簡瑤臉紅過後,也沒有太侷促,想到最近天氣還是有點炎熱,她提議說:「這樣,我在浴室放把椅子,你坐著,我用蓮蓬頭幫你沖洗一下,盡量不碰到傷口,好嗎?」

薄靳言微微一笑,眸光澄亮如波。

「怎麼會不好?」無比低沉柔和嗓音。

這稍稍有點不對勁的語氣,令簡瑤微怔了一下。但想到他一向喜歡跟她肢體觸碰,也就羞澀的釋然了。

——

浴室裡燈光柔亮,一把高腳椅放置在正中。

簡瑤扶著薄靳言坐下。

要第一次伸手去解他的衣扣,還是有些赧然的。一顆、兩顆、三顆……精瘦的胸膛露了出來,而他始終目光灼灼的盯著她。

上衣完全脫下了。不知是不是簡瑤的錯覺,空氣裡彷彿也多了男人特有的微熱氣息。

一抬頭,就見薄靳言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愉悅的笑。

「你笑什麼?」她嗔怪道。

「我在享受。」

好吧……簡瑤想——果然,在任何肢體接觸的時候,他們倆最好不要交談。

讓他自己暗暗得意愉悅就行了。交談只會令她羞澀而死。

然而,薄靳言的意願豈是她能控制的?當她終於脫掉了他的長褲,瞥見那修長結實的雙腿,臉頰酡紅著拿起蓮蓬頭時,他卻抬頭看著她:「為什麼不脫光?」

理所當然的語氣,幽黑澄亮的眼神。

簡瑤愣了足足N秒鐘。

蓮蓬頭已經被她擰開了,熱水落在腳邊的地上,薄薄的水汽纏繞上來。

「不需要脫光。」她輕聲說。

「當然需要。」他盯著她,淡淡的說,「我每天都洗的。」

簡瑤的臉驟然便如火燒般,熱辣辣的,幾乎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我可以教你怎麼洗。」他繼續慢悠悠的說道。

簡瑤的臉紅得就快滴下血來了。

「不需要你教!」她抓起他的一隻手臂,低頭開始淋水,不去看他的眼睛,「我該怎麼洗怎麼洗,要不你自己拿蓮蓬頭沖澡好了!」

薄靳言靜默了幾秒鐘。

「OK.」低沉的,還帶著一點點不滿的聲音。

簡瑤這才抿了抿唇,拿起旁邊的手工香皂,仔仔細細塗抹在他手臂上,結果聽他又開口了:「那你打算怎麼洗?我不喜歡水溫太高。」

簡瑤:「你閉嘴!」

好容易把他的腰背和四肢都洗完了,簡瑤把蓮蓬頭丟給他:「我先出去了,你自己再洗洗。」

薄靳言深深看她一眼:「好。不過你要幫我脫下內褲。」微微一笑:「我彎不了腰。」

這真的是個很強大的理由。

簡瑤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被滿室的水汽,熏得有點懵懂燥熱了。

燈光依舊潔亮,水流依舊清澈。

薄靳言坐在椅子裡,高挑修長的身軀,宛如線條優美的雕塑。俊臉也染上淺淺的緋紅顏色,黑眸幽沉的望著面前的女人。

簡瑤誠然是羞赧的,但又不可能完全對某處視而不見,指尖的一點點無法避免的觸碰,都叫她的心急急的跳。

終於還是脫好了,簡瑤再次把蓮蓬頭塞到他手裡:「洗好了叫我。」轉身就走。還沒出門口,聽到他不急不緩的聲音傳來:「簡瑤。」

「怎麼了?」她扭頭看著一邊,餘光瞟著他。

「即使你假裝沒看到,也忽略不了一個事實。」他的嗓音似乎有點啞了,「它是因為你才這麼硬的。」

——

簡瑤走回客廳,忍不住用雙手摸了摸依舊滾燙的臉。

那晚他倆雖然差點就走到最後一步,但畢竟黑燈瞎火。今天還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的那個部位。

可真的是應了那句話——「眼見為實」。

現在她有直觀清晰的印象了。

她覺得即將到來的某個夜晚……好危險啊。

正思緒紛雜又甜蜜羞窘間,忽然聽到薄靳言淡淡的嗓音傳來:「好了。」

「哦。」簡瑤慢吞吞的再次往浴室走。

太棒了,又要直面一次了。

——

原本清閒的療傷假期,因為有些事不能做,而變得格外漫長無聊。

薄靳言的暴躁有時候會變得很明顯,除了簡瑤,似乎看什麼都不順眼,譏諷又可笑。

養傷第五天晚上,簡瑤捧著筆記本看某美劇,薄靳言緊挨她而坐。現在他比前幾天好多了,可以很順手的摟著她了。

只是在他面不改色的批評完演員長得醜,又嘲諷邏輯漏洞百出後,簡瑤終於受不了了,轉頭瞪著他:「你幹嘛這麼焦躁?」

他淡淡的答:「我討厭養傷。」

「你上次受傷更重,養身體養了一年,不也熬過來了嗎?」

薄靳言卻瞥她一眼:「不一樣。」

「為什麼?」

「那時候沒有你,挑戰我的慾望。」

「……」

到了夜深的時候,他的心情才愉悅了些:「該洗澡了。」

時間已經步入九月下旬,天氣涼爽了不少。簡瑤看了看窗外陰沉的夜幕:「今天降溫了,有點涼,還要洗嗎?」

薄靳言瞧她一眼:「你要剝奪我一天中唯一的樂趣?」

簡瑤靜默片刻,微笑:「好,那還是洗吧。」

到了浴室,薄靳言坐在椅子裡,等待她的親手照顧。誰知她卻把蓮蓬頭往他懷裡一丟:「洗完記得去睡,晚安。」

薄靳言倏的抬眸看著她,她卻已走出了浴室,輕飄飄的聲音傳來:「我今天看到你自己伸手拿書櫃上的資料箱了。」

言下之意——薄靳言先生,你可以自食其力了。

簡瑤回到房間,聽著浴室「老老實實」傳來水聲,忍不住笑了。

然而簡瑤忘了,被剝奪了唯一愛好的薄靳言,怎麼會毫無表示呢?

這晚她在被窩裡睡得正香,迷迷糊糊忽然感覺到一陣熟悉的氣息逼近,然後身子一輕——她嚇了一跳,睜眼一看,自己已經被薄靳言從床上抱了起來。

「幹什麼?」大半夜的。

他用行動回答了她——把她抱到了主臥的大床上,然後直挺挺的在她身旁躺下來。

簡瑤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一個事實——他已經能抱得動她了。

儘管薄靳言只是安安靜靜用手玩著她的頭髮,簡瑤卻覺得一室的氣氛彷彿有些曖昧起來,臉頰也紅了。

關鍵他還開著一盞夜燈,足以把彼此看得清清楚楚。

「摟著我啊。」他淡淡開口。

簡瑤側轉身體,躺在他的臂彎裡,手輕輕搭在他的胸口上。事實上,她一直是很喜歡這種姿勢的,不帶半點慾望色彩,只令人覺得安心。但今天,多少有點惴惴。

然而她沒想到的是,薄靳言居然就這麼一動不動躺著,長眸輕闔,很淡定的樣子。

他居然只是要抱她過來睡覺。

而等她睡著之後,雖然培養了新樂趣,但是內心依舊焦躁的薄靳言,又睜眼看著她。

噢……她剛才似乎很期待他做什麼。

但他還沒痊癒。

他的第一次,怎麼可以不是最佳狀態呢?

——

然而沒想到,第二天一早,有人找上門,並且令薄靳言的假期,就此變得不再無聊了。

大概是因為在國內連破幾宗案件,還包括了兩起連環殺手案,薄靳言的名聲在公安系統也傳了出去。

今天來找他們的,是南方某二級城市,一個四十好幾的老刑警,相貌硬朗又風霜。

簡瑤有些疑惑的把他接待進屋,但薄靳言從臥室走出來時,態度就沒那麼好了:「我家裡什麼時候變成會客室了?」

簡瑤歉意的朝那刑警笑笑,他卻神色莊重的從包裡掏出一疊資料,遞給薄靳言:「薄教授,請你一定幫我看看這些資料。」

薄靳言和簡瑤同時微怔了一下,薄靳言已經接了過來。

因為老刑警手裡的,是一堆血腥的現場照片。

他的來意很明確。這是一宗發生在十七、八年前的連環殺人案。共有五名受害者。因為兇手手法相似、並且在好幾個現場,都檢驗出不屬於死者的相同DNA,所以並案調查。但這案子至今未破,就快過刑事案件的時效期限了。

他聽聞了薄靳言和B市警方,僅僅半天時間偵破兩起滅門案,所以就抱著僥倖的心態趕來了。

「當年的案發現場大多都已經拆遷了,死者遺體也都下葬很久。」老刑警說,「只有這些照片和口供。查了這麼多年,我就快退休了,這案子破獲的可能性很小,不甘心啊。」

簡瑤翻了翻資料:五名死者都是不同工廠的單身女職工,20-25歲間,相貌清秀或漂亮,身材苗條。她們都是半夜在家中熟睡時遇害,沒有強~奸痕跡,屍體被施以暴力殘忍毆打對待。死亡時間零散分佈在兩年間。據受害者身邊人的口供,她們在廠裡都是積極分子,眾星捧月一樣。

簡瑤看得心情沉重,也看得蹙眉:陳年舊案,而且幾乎沒有什麼明確證據,薄靳言能幫上忙嗎?

薄靳言卻已經淡淡開口了:「我給你幾條建議:

一、兇手當年為30-35歲;

二、他的職業為郵遞員、司機、電工甚至警察等社會化服務工種,服務區域應該靠近當年的幾家工廠,你可以查詢當年的員工記錄,看他服務於各個區域的時間段,是否與死者所在區域吻合,至少也應該接近;

三、他尾隨過受害者,並且很可能在實際生活裡,以某種相同的方式——譬如參加青年人聚會、譬如直接作為愛慕者追求,與受害者有過近距離接觸。這是你需要找出來的。

四、他應該是不起眼的,既不英俊,也算不上丑。平時沉默寡言,但有的時候會易怒、非常情緒化;

五、從對屍體的暴行看,他非常憎恨女人。雖然沒有發生性~行為,但我相信他的犯罪本質依然與性有關。他缺少來自父母的關懷,尤其是父親。

最後,變態到他這個程度的連環殺手,是抑制不住內心的需要的,直至他無法再殺人。所以在兩年後突然不再犯案,可能是因為其他事情入獄、患病,抑或是到了其他地方犯案,甚至變換了作案手法。但基於沒有其他更鮮明的報道,我認為只要他還活著,就一定還對這五名死者印象深刻。現在他已經五十多歲,很可能以某種方式,保持與五名死者的聯繫,這樣才能不斷回味。譬如獨居在公墓附近,譬如定期掃墓,譬如回到案發現場——雖然你說已經拆遷,但他看到的只會是他腦海裡的畫面。」

——

這位老刑警當晚就走了,他是否能在時隔多年後抓到兇手,也不是馬上就能知曉的。只是接下來的幾天,陸續有各個地方單位,帶著成年舊案來找薄靳言。薄靳言大多像這樣,做出一些基本的推斷。

簡瑤有時候會關心他:「這樣會不會太累啊?」

薄靳言答:「你做腦筋急轉彎會累嗎?」

結果五天之後,那名老刑警傳來消息——他鎖定了一名嫌疑人:52歲,目前在距離公墓幾公里外的地方開小賣鋪。當年是電力公司職工,父母離異……老刑警已經檢驗了他的DNA,與當年案發現場樣本數據吻合。

聽到這個消息,簡瑤振奮不已,薄靳言也露出淡淡的微笑。而對於找上門咨詢的陳年舊案,兩人亦是盡全力配合,到比在市局時更忙碌一些。

簡瑤本就心無雜念,這麼忙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十一假期。薄靳言在家養傷,也已經有半個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