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傑克。我有一份禮物送給你。」
謝晗坐在沙發裡,看著今早剛送到的《華盛頓經濟報》。在分類廣告欄裡,他發現了這麼一條信息。這令他露出略顯興奮的笑容,拿起報紙起身,走向通往地下的樓梯。
這是一幢處於小鎮郊外的別墅,地下部分曾經是南北戰爭時的倉庫,如今則是他的小小逐樂園。
他踩著輕快的步伐,從黑暗中走向光亮處。遠遠便看到簡瑤還以相同的姿勢,趴在解剖台上一動不動。
「噢……」他輕歎一聲,把報紙放在一旁的沙發上,走過去,解開她四肢的鎖鏈,把她抱了起來。
簡瑤全身縮成一團,因為後背在空氣裡暴露太久,手腳都是冰涼的,臉色白得像紙。她動也不敢動,任由他擺佈,心裡卻怕到了極點。再多一點威脅,她也許就會崩潰。
謝晗的動作卻十分輕柔,將她放在寬大舒適的沙發上,又想了想,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搭在她的肩頭。這才在她身旁坐下,非常自然而然的摟著她的肩膀,低頭在她臉頰親了一下。
這一下,只親得簡瑤魂飛魄散。他卻毫不在意,拿起一旁的報紙,開口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想先聽哪一個?」
簡瑤強忍著心頭那顫慄不已的感覺,啞著嗓子輕聲答:「……壞消息。」
他微微一笑,把刊登著分類消息的那頁報紙,送到她面前:「的確是我們的小Tommy回來了。」
簡瑤的目光循著他的手,緩緩望過去,心倏的一沉——他這麼篤定,必然是因為這樣的分類消息,是他和Tommy過去的秘密聯繫方式,旁人無從知曉和模仿。
靳言……你真的要腹背受敵了嗎?
太糟了,太糟了。
謝晗自然能看懂她的表情,唇畔笑意更深:「別難過,我還沒說好消息。」他將報紙往茶几上一丟,身子往後一傾,靠在沙發裡,十分舒心暢意的姿態。簡瑤大氣也不敢出,只低頭等他開口。
「對你而言的好消息是……」他懶洋洋的道,「Simon依舊可能是這一切的操縱者。」
簡瑤心頭一震,就聽他繼續說道:「Tommy,是玩不過Simon的。或許是他自以為逃脫了,其實卻在Simon的全面掌控中,也不無可能。」
簡瑤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悄無聲息的收緊,但沒有出聲。謝晗卻又笑了,將她一隻手拿了起來,只令簡瑤全身一抖。他卻自顧自看著掌心那血跡斑斑的女人的手,目露讚歎。
欣賞了好一陣後,他才開口說:「別緊張。知道我會怎麼做嗎?」
簡瑤沉默。
他低笑了一聲,逕自說道:「無論Tommy對我發出任何訊息,無論他是死是活,我都不會有回應。我們可憐的Simon先生,冒天下之大不韙,下了這一步險棋,卻得不到任何線索和機會,又該怎麼辦呢?」
——
謝晗與她「分享」完這些消息,又坐在沙發上,看了一會兒電視,而後禮貌彬彬的對她道了句「晚安」,就再次起身,走進黑暗裡。
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關門的聲音。簡瑤還坐在沙發裡,頭頂是熾亮的燈光,週遭再次恢復死一般的寧靜。
看來他真的是很愉悅,甚至忘了把她關回牢籠裡。
但這也沒什麼區別。
簡瑤拿起茶几上的濕紙巾,踟躇走到一旁的洗手池前,靜靜的、慢慢的擦拭身上的血痕傷口。劇痛再次被喚醒,但她已然麻木。只盯著鏡中枯槁虛弱的女人,緩慢重複清洗的動作。
她跟謝晗一樣,不知道薄靳言到底要做什麼。但她知道的是,他的第一步棋已經起了效果——至少現在,謝晗的注意力全部被Tommy吸引,對於剝皮虐待她,似乎也失去了熱度和興趣。
可是靳言,謝晗他心思極深。接下來你會怎麼做?他的注意力,又能被這樣轉移多久呢?
——
謝晗上樓之後,首先坐到電腦前,將有關Tommy的最新消息,又快速瀏覽了一遍。而後他靠在沙發裡,望著窗外靜謐的田園夜色,頗有些意興闌珊。
他的目的,是得到薄靳言。這個跟他同樣優秀而驕傲的男人,世上唯一可以與他比肩稱為夥伴的男人。幾次交鋒、各有勝負,更驗證他這個選擇的正確性。
要得到這樣一個男人,首先要做的,就是摧毀他。把他打到人生的最低谷,等待他最脆弱的時分……然後,一舉捕獲。
他堅信薄靳言會臣服於自己。因為他們倆的本質,是如此的相似。罪惡的軀體,不屈的靈魂——他是如此瞭解薄靳言,甚至勝過他自己……呵,天使與惡魔僅一線之差,一旦薄靳言心中的惡魔覺醒,就會永遠屬於他,永遠不會離開他。
至於簡瑤……不得不說,這個女人擾亂了他的計劃。本來,肢解她作為禮物送給薄靳言,的確會帶給他沉重的打擊。但在謝晗看來,還不夠。
一份情真意切的遺書、寫滿女人的所有痛苦折磨悔恨,寫滿女人對這份愛情的恐懼,才是徹底將薄靳言打入地獄的致命武器。
只可惜這個女人的堅韌,超乎了他的預料之外。都快一星期了,明明24小時意識渾渾噩噩、眼淚也掉個不停,卻死活不肯寫遺書。謝晗已經快對折磨她這件事失去了興趣。而且他有預感——即使真的剝了她的皮,她也不會寫。這一點,倒跟曾經被他囚禁過的薄靳言、李熏然一樣,固執得讓他氣憤,但是又令他興奮又喜愛。甚至都有些捨不得殺她了。
不過……現在他又有了新的樂趣了。
他低頭又看向那份報紙,目光落在「禮物」二字上。
Tommy所指的禮物是什麼,想都不必想就知道——他嫉妒薄靳言,他要殺了薄靳言,作為禮物送給自己。
這個傢伙,對自己的精神導師充滿了熾烈的崇拜和喜愛,根本無法容忍被薄靳言替代。殺了薄靳言,他就依然是精神導師的唯一夥伴。
謝晗低聲嗤笑出聲。
可是Tommy,你怎麼會是薄靳言的對手?你已經被我淘汰,注定死路一條。
不過,這場遊戲進行到這裡,加入了新的角色,又會有什麼驚喜呢?
他可以暫時休息一程,坐山觀虎鬥,觀看他們的賣力表演。
——
兩天後,清晨。
謝晗坐在餐桌前,吃著精緻的早餐。手邊照例是一份《華盛頓經濟報》。
全吃完之後,他又用餐巾擦了擦嘴,喝了口清水,這才拿起報紙,翻到分類消息欄。
果不其然,Tommy的消息再次出現了。
「親愛的,我依舊是你唯一的朋友。」按照報紙印刷時間推算,這條消息至少刊登於8個小時前,這意味著,Tommy在那個時候依然是自由的——至少Tommy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謝晗微微一笑,將這報紙放到一旁的書桌上。那裡已經放了一疊這幾天的報紙。每天都有Tommy的訊息。
噢……Simon,Tommy,螳螂和蟬,沒有得到我的回應,你們是否各自失望著呢?
他又坐到沙發裡,打開電視,瀏覽新聞。
八國經濟峰會、總統票選進展、颶風席捲路易斯安那州……這個世界枯燥而乏味,他索性同時打開監控錄像,地下樂園裡,簡瑤正蜷縮在沙發裡,安靜得像一隻小貓。
謝晗不由得笑了,盯著她,端起紅酒杯喝了一口。正看得入神,新聞女主播沉肅的聲音,卻在這時突兀的插入他的思緒:
「現在播報,有關『鮮花食人魔』案的最新進展……」
謝晗的目光移回電視機畫面上,只見畫面下方,打著道黑色橫條,醒目的一行白字:
「爆炸新聞:殺人魔Tommy向電視台寄送秘密包裹。」
包裹?
這唱的是哪一出?
事態的發展,似乎超乎了他的預期之外。
謝晗放下酒杯,眼睛緊盯著屏幕。只見女主播的神色極為凝重,但又似乎跟平時有些不同。她清晰說道:「你現在收看的,是本台獨家新聞。10分鐘前,我們收到了署名Tommy的快遞包裹。這份包裹自鵜鶘灣監獄所在的新月市寄出,裡面只有一個U盤。下面你將看到的,就是U盤裡存放的視頻內容。不得不說,這是一段駭人聽聞、匪夷所思的視頻。我想它也許會震驚整個美國,令FBI和中國警方蒙羞。」
稍一停頓,她說:「請大家跟我一起觀看。這是兩年前鮮花食人魔案件過程中的一段視頻。畫面中的主角,是現任中國公安部特聘專家、前FBI行為分析顧問、馬里蘭大學名譽教授薄靳言,Sim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