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堂裏十分安靜,小道士們低頭吃飯。清韻今天早上研究出了藕粉丸子,光輔料就加了桃仁、松仁、紅綠絲、蜜棗、金桔、桂花等,做工十分複雜。
但新品無疑是成功的,因為大河蚌正在討好他:「嗷嗷,真好吃,清韻你好厲害喔!!」
清韻十分無奈,想想也算是幫自家師父擋了炮火了,他用公筷將自己碟子裏的丸子都挾給河蚌,河蚌眉開眼笑,可不一會兒她就吃完了。然後她開始瞄容塵子,葉甜還在說個沒完,容塵子正側耳細聽,十分耐心。
這大河蚌便走過去,有了夫婭的前車之鑒,容塵子生怕她再扣葉甜一盆菜湯,正要發言,她卻笑嘻嘻地道:「你們都不餓吧?」
葉甜本就有霸著容塵子的意思,當下只是冷哼:「你自己吃吧。」
河蚌大喜,一把將桌上的藕粉丸子抄在手裏:「正有此意!!」
容塵子:「……」
兩份丸子下肚,大河蚌卻越吃越餓,她又過去討好清韻:「清韻,這個到底是怎麼做的呀,你做給我看看好不好?」
這回饞樣沒藏住,清韻抬眼望清玄,清玄略略點頭,他便擱了筷子:「小道再給做點。」
大河蚌蹦蹦跳跳地跟著他去廚房,容塵子仍在同葉甜談笑,心裏卻莫名有點堵——這河蚌也太沒節操了!!
他轉頭喚住她:「要下山就趕緊換衣服!」
河蚌猶豫不決:「現在就要走啊?」
容塵子毫無商量餘地:「嗯。」
她用看藕粉丸子的目光看看清韻,又看看容塵子,容塵子有些不悅:「去還是不去?」
河蚌又回味了一遍藕粉丸子,最後覺得丸子馬上就有得吃,山下的好吃的還要走很久呢!何況容塵子那麼小氣,能買多少還是個未知。
這般一想,她便作了選擇:「那我下回再跟你下山吧。」她笑嘻嘻地扯著清韻的袖子,眼睛裏都泛出了光,「藕粉丸子,嗷嗷,藕粉丸子。」
葉甜一直在注意容塵子的表情,他言語聲色雖一直無波無瀾,但她真的太瞭解自己這位同門兄長了——他似乎好像也許大概可能……貌似在吃醋!!
容塵子自己也說不上來,其實這河蚌不去他能少許多麻煩,他應該如釋重負才對。他擲筷起身,面色沉靜如水:「那我走了,你在觀中不要搗亂!」
那河蚌連他的話都沒聽完,就接連應聲,隨清韻跑去了廚房。
容塵子也沒作何表示,但葉甜說什麼,他竟然不能集中精神去聽。及至辰時末,容塵子收掇妥當,準備下山了,怕葉甜和河蚌再起衝突,把葉甜也給帶了出去。
他整好衣冠,將玉簡、玉符什麼的俱都帶好。那河蚌正坐在榻上吃丸子,手裏翻著清素給她帶回來的狗血小說《妖孽傳說》和《親愛的,駕!》
容塵子本不同意她看這些亂七八糟、毫無營養的垃圾小說,但她是個妖怪,看書也只看寫妖怪的!光寫妖怪還不行,還必須把妖怪寫得很牛逼哄哄的!
反正女主不美得慘絕人寰的不看!男主不帥得驚天動地的不看!女主沒有一打追求者的不看!主角不能一招秒殺千萬和尚、道士的不看!!所以如非這般狗血天雷YY瑪麗蘇的玩意兒,還真滿足不了她的味口。= =
容塵子走到門口,淡淡地道:「我走了。」
那河蚌頭也沒抬:「嗯!」
容塵子突然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像是有點生氣、又像是有點失落,五味雜陳,無法分辨。他突然行至榻前,抬起那河蚌的下巴:「難道我還比不上兩個藕粉丸子嗎?」
那河蚌兩腮鼓得像包子,費了半天勁才吞咽下去,然後她皺著眉頭想了想:「你當然比兩個丸子重要啊!」容塵子正要再說話,她突然又比手劃腳,「可是清韻煮了兩鍋啊……」
容塵子很懊惱,真的。
臨下山時諸弟子來送,河蚌忙著吃丸子自然是沒來的。容塵子帶了清素和葉甜下山,走到清韻面前突然問:「一鍋藕粉丸子有多少個?」
清韻不以為師父會問及這般小事,片刻之後還是硬著頭皮答:「回稟師父,四十九個。」
容塵子默默計算,發現自己的重要程度大於2小於98個藕粉丸子……
他兀自沉吟,還是清玄深知自家師父的心思——更重要的是,清玄也不願意這吃貨呆在山上。現在這貨身價日漸貴重了,真要出什麼事兒他擔當不起。是以他立刻就對容塵子行禮:「師父,徒兒突然想起一事,請師父稍等片刻。」
容塵子還未答話,他已經匆匆向偏殿跑去。那河蚌還在和丸子搏鬥,清玄走到她身邊:「陛下,您真的不和師父下山呐?」
河蚌低頭翻書,嘴下不停:「不去。我要吃丸子。」
清玄一臉遺撼:「那太可惜啦!你知道師父這次是去哪兒麼?」見河蚌不感興趣,他也不賣關子了,「是去劉閣老家裏。劉閣老是當今聖上的恩師,家財萬貫就不提了,他家那個廚子,曾經是江南第一大廚呢!!」
河蚌停下翻書的手,一臉狐疑地望他。清玄一臉回味:「他做的那個珍珠翡翠湯圓、糖蒸酥酪、玫瑰飲,矮油,香得人連舌頭都一起吞下去了!!」
河蚌就有點心動,可她還是懷疑:「你的舌頭不是還在嗎?」
清玄瞪眼:「我那就是打個比方!」
河蚌看看手裏的丸子,猶豫來猶豫去,最後問:「比藕粉丸子還好吃?」
清玄一臉正義:「那當然了,藕粉丸子對人家來說根本就上不得臺面!」
這河蚌終於放下了丸子:「嗷嗷嗷嗷,我要和容塵子下山!!容塵子呢……」她蹦蹦跳跳地跑出門去,清玄一邊收拾容塵子的臥房一邊長籲一口氣:「謝天謝地,師父保佑,祖師爺保佑,可算是走了……」
容塵子等了許久不見清玄,卻見那河蚌裙裾飄飄地跑來,她抱著容塵子的胳膊,唇都貼到了他臉頰:「容塵子,我要和你下山!」
葉甜心中厭煩,對這個河蚌,她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容塵子面色微紅,她貼得太緊,胳膊隔著衣裳估計都能感覺她胸前的嬌軟。他將手臂抽出來,清咳一聲:「不是不去麼?」
大河蚌撒嬌:「可是你走了,我一個人在觀裏不好玩嘛。」
容塵子微微冷哼,心中那點不快卻突然間煙消雲散了:「那就換衣服吧。你和清貞個子差不多,讓他借一套衣服給你,還有鞋子。」
河蚌不是很樂意:「我不喜歡穿鞋子。」
容塵子言語堅決:「不穿不許下山。」
二人這邊說著話,葉甜眉頭已經皺到一塊了:「師哥!」
容塵子在原地等河蚌換衣服,只轉頭對她笑笑:「是頑皮了些,別同她計較。」
這次河蚌速度很快,沒過多久就借了清貞的衣服回轉,她一身天青色道裝,黑髮用藍色髮帶綰起,雙瞳剪水、齒若瓠犀。那雙纖纖玉足在布鞋的包裹下嬌巧不堪一握。容塵子突然覺得讓她作道童妝扮這個決定錯得簡直是可怕!!
要帶個女子,諸人頂多認為他使用鼎器,若帶這麼一個傢伙,旁人怕還不以為他猥褻道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