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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林復從小到大生活的城市。
然而這一瞬,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從來沒見過它真實的樣子。
起先,是劃過臉頰的一道流風,一隻通體燦金的鳥拖著絢爛得耀目的尾羽,離弦銳箭般從二人身體之間的空隙中飛掠而過。
「這是重明鳥。」蘇窮向目瞪口呆的林復解釋道。
這句話與這隻鳥的組合如同帶有魔法,隨著語聲落地,重明鳥衝破天際,世界頃刻間充滿了奇幻瑰麗的色彩。
一隻白狐樣的腓腓懶洋洋地趴在屋頂打盹,雪白皮毛之上暗紅花紋妖異;一隻優雅的夢貘路過腓腓,靈巧地吐出一團紫色的夢,那團夢境在腓腓頭頂上碎開,腓腓便動了動嘴,彷彿在夢裡吃上了什麼美味;一隻胖滾滾的大火鼠帶著一隊圓溜溜的小火鼠,捧著從辦公室偷來的麵包餅乾巧克力,小心翼翼地用兩隻腿人立而行,走在排風管道上,頭頂上還燃著一團小小的火焰;與霞光同色的彤鳥遨遊在天際,為淺灰色的雲層帶來幾許暖意;遠處傳來獙獙驅散烏雲的嘯叫,音色清越如玉石相碰;幾可通天徹地的燭龍如同籐蔓般攀附在彩電塔上,巨大的眼睛緊閉著,鼾聲雄渾如雷鳴;一隻風狸靈敏地穿梭在車流中,忽而乘風而上,攀住一棵葉子落得差不多的樹,那樹便搖晃著掉下最後幾片葉子,在尋常人看來,便像是被風吹的;披毛如雪,瞳仁冰藍的白澤流星般從雲端一躍而下,踏空而行,繁盛蓮花一朵朵開在風中白澤足跡所過之處,又頃刻頹敗破碎,空氣中彷彿充滿了花朵的馨香,也不知是不是幻覺……
這個城市簡直像是被什麼力量加上了一個充滿奇幻色彩的濾鏡,卡嚓一聲,美圖完畢,大千三千世界,就這樣毫無防備地撞進林複眼底。
林復的嘴唇微微張開了,但他無法發出聲音。
天地間充滿了童話一般的奇蹟。
蘇窮的語聲淡定自若地響起,彷彿這些場景他每天都能看到,毫無稀奇之處:「這些妖獸,肉眼是看不見的,也無法感受到……」
林復像是恍然從一場大夢中驚醒了一樣,緩緩轉回頭,看著蘇窮。
說來也是奇怪,天地間已經從頭到尾煥然一新了,可蘇窮還是那個蘇窮,穿著前幾天林復給買的一身普普通通的休閒裝,腳上的運動鞋刷得白白淨淨的,一隻手怕冷似的插在羽絨服口袋裡,秀氣的鼻尖和耳朵被天台上的冷風吹得紅彤彤的,目光澄澈天真,帶著幾分慣有的不安和拘謹,像只柔弱無害的食草動物。
「我給你開了天眼。」蘇窮緊張地撓了撓頭,垂著眼簾,像怕林復不高興,「不然你不會信我的,我真的是天庭派下來的神……雖然我不太像神……」
林復不可置信地笑了。
的確是不太像,或者說簡直太不像了,哪有神會嘴饞三十幾塊錢一隻的烤鴨饞到掉眼淚的……
不可置信,但是眼前所見,由不得林復不信。
「那你信了嗎……」蘇窮擔憂地問。
林復艱難地點了點頭,整個身體轉向蘇窮,對他眨了眨眼,柔聲道:「所以說,我是在和神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