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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吧,」張予川捧起張謹言被淚水浸得濕漉漉的臉,從額頭一路緩緩親到下巴,動作輕柔得像一片飄飛的羽毛,「在我面前,你再也不用壓抑自己的情緒。」
張謹言沉穩地從床頭櫃上摸過一個紙抽,抽出兩張紙,擦眼淚擤鼻涕。
這件事整個都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讓他既震撼,又感動,胸腔像是被什麼酸澀的東西漲滿了,又源源不斷地變成眼淚奪眶而出。
張予川的手指抹過張謹言的嘴角,向上挑了挑道:「我喜歡你笑的樣子,以後不用板著臉。」
「唔……」張謹言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一點,吸了吸鼻子,眼神有點兒呆。
可是我覺得我冰冷禁慾的樣子更好看!冰山美人!
「你什麼樣都好看。」張予川抬手刮了刮他泛紅的鼻尖。
因為……
我已經為你神魂顛倒了。
清寒寥遠的心音,聽起來比他平時的嗓音還要冷上幾分,卻燙得張謹言的耳朵整個紅了起來。
張予川的黑眼睛彎起一個細微的弧度,含笑道:「以後說不出口的話,就放在心裡說。」
「好。」張謹言做了個深呼吸,像是第一天認識張予川一樣,小心地撫摸著他的臉,細細地看著,「……所以說,其實我十一歲的時候就遇到你了。」
張予川點點頭:「沒錯。」
「我現在二十三。」張謹言十分不開心地掐住張予川的臉質問道,「那你中間這麼多年幹嘛去了?」
單身這麼多年害我多吃了多少噸狗糧你知道嗎!嗯?
張予川抓住張謹言作亂的手,嘆了口氣道:「當時這具身體還是很虛弱的狀態,我養了很長一段時間,出院之後就去找你了,但是……你不在。」
記憶中那個小男孩曾經抱著自己回到家裡取錢,所以張予川還記得那裡。
那是一幢老舊的居民樓,走廊的白牆上畫滿了拙劣的塗鴉,而張謹言家深色的防盜門上,是刺目的鮮紅油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欠錢不還全家死光!」
而屋子裡沒有人。
「我聽別人說你們為了躲債搬家了,後來我又去了很多次,直到房子住進了新房客,我也仍然沒事去就看看,還有我遇到你的那條小巷,但是……」張予川定定注視著他。
自己彌留之際躺過的那塊青石板旁,有一口不知誰家放在那裡的大水缸,水面浮著睡蓮,缸底沉著一尊面目模糊的雕像,不知道是什麼神,一角和五角的硬幣零零落落地散在雕像旁。
都是路人隨便丟進去的,丟完了再隨便許個願望。
家宅興旺,學業順利,平安健康……
那個穿著高中制服的少年,放了學之後總是會來這站一會兒,抱著懷,神色清冷,要離開時便學著那些人類的樣子,掏一枚硬幣往缸裡一丟。
想再和他見一面……
簷角的雨水滴答落進水缸,落了一年又一年,春去秋來,睡蓮開了又敗,那個小男孩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我想起來了,」張謹言眼中的迷茫一閃即逝,拳頭一握忿忿道,「那段時間我爸欠了賭債,丟下我們三個自己逃跑了。」
後來這一家孤兒寡母被上門要債的地痞流氓糾纏得無法忍受,帶上全部家當連夜坐火車去了其他的城市。
那時張予川的身體還在醫院臥床養傷。
幾年之後風波平息了,張謹言的媽媽再婚,隨第二任丈夫一起回了原來的城市,張謹言跟回去念了兩年高中,又考到外地上大學,畢業後雖然回了家鄉,但那間童年時租住過的房子和那條每天上學路過的小巷都沒有給他留下過任何溫暖的回憶,所以他一次都沒有回去過。
「如果我像你一樣沒事就回去看看,」張謹言嘆了口氣,略遺憾,「那說不定我們就可以早認識幾年。」
張予川搖了搖頭,目光各種寵溺:「能與你重逢,我已經滿足了,那天林復帶著蘇先生來找我,你也跟在後面,你一在心裡說話我就知道了……只是當時怕嚇到你,沒有說出口。」
張謹言立刻開始回憶第一次見到張予川時,自己腹誹的第一句話。
張予川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笑,一板一眼地複述道:「你當時在心裡說的是……『出現了,傳說中與男一號水火不容的男二號,接下來這位張總就會不由自主地被我們的小白花吸引住,進而瘋狂地愛上他。』」
「……你可以不用一個字都不差地重複一遍的!」張謹言羞恥得恨不得鑽到床底下!
媽個雞,命中注定的重逢居然長這樣!?
「一直以來,我之所以沒有放棄尋找,是出於報恩的心願,我想為你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給你金錢、地位,給你一切你想要的東西,可是,當我真的再次見到你,我卻覺得……」張予川托起張謹言紅得快要燃燒的臉,眼底閃爍著教科書一般精準的「玩味」的光芒,「那些都不夠,我要把自己給你。」
張謹言心尖一顫。
「你太可愛了。」張予川再次惡趣味地重複起張謹言的話來,「我不由自主地被你吸引住,而且瘋狂地愛上了你。」
張謹言崩潰地一捂臉:……
這種霸道總裁經典台詞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真的神TM尷尬啊啊啊啊啊!
惡趣味得到充分滿足的張予川揉了揉張謹言的頭髮,道:「所以前段時間我邀請林復來我的溫泉山莊度假,還慫恿他帶上助理和公司的優秀員工,當成福利……後來,我發現你喜歡那本小說,經常幻想那些劇情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張予川加重了語氣,緩緩道,「所以,我就讓那些情節真的發生在你身上。」
「……怪不得。」張謹言怔了怔,紅著眼圈一頭紮進張予川的懷裡,讓那股清冷又溫柔的氣息把自己包圍起來。
所有的夢想成真,原來都不是巧合。
漫漫光陰中命運的曲線,看似紛繁零落,卻自有定奪,一念之力,已令它交織成錦。
「我們浪費了很多年,以後再也不分開了。」張予川低頭親親張謹言的頭髮。
「……好。」張謹言用力地點點頭,對沒有重逢的這些年仍然有些遺憾。
當了這麼多年的單身狗是一件多麼心酸的事!
因為一直找不到合適的男朋友,天天只能邊吃狗糧邊看著身邊成雙成對的情侶秀恩愛,二十多歲的人了連初吻都剛剛才獻出去!
想那個啥的時候只能對著男明星擼,都快憋成變!態!了!啊!
還我性生活!!!
突然,張予川的氣息陰沉下去了:……
張謹言:……
啊啊啊啊啊我怎麼又開始吐槽了但是多年老習慣真的很難改啊!
「你剛才什麼也沒聽見。」張謹言手忙腳亂地摀住張予川的耳朵。
片刻的安靜後,張予川冷冷道:「晚了,哪個男明星?」
「我忘了!」張謹言一邊狂擺手,腦海中一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自己認識張予川之前的某一位性幻想對象。
——一個走陽剛猛男路線的男明星。
一提到這件事,張謹言就忍不住回憶起自己之前在櫃子裡偷藏的那本尺度超大的寫真集,還有那個男明星的一摞海報。
八塊腹肌的泳褲照,古銅色的皮膚上沾滿了水珠,很有男人味兒的堅毅面容……
我呸呸呸快住腦啊啊啊啊啊!我的大腦!我命令你立刻停止回憶!
但是,回憶這種東西一旦被調取出來就很難塞回去……
張予川的臉越來越黑:「你每天臨睡前都要翻翻那本寫真集?」
張謹言頓時恨不得一拳把自己打暈:……
「你還親過他的海報。」張予川眉毛一揚。
「寫真集我已經丟掉了,」張謹言面紅耳赤地解釋道,「我早就不喜歡他了,海報也都賣廢紙了。」
語畢,張謹言的大腦再次違背主人的意願,調出了另一段記憶——
之所以把陽剛猛男的寫真集和海報賣廢紙了,是因為迷上了另一個禁慾系的冰山臉男明星……
「不是那樣的!」張謹言在自己腦袋上捶了一下,撒謊道,「只是有一點點喜歡而已……我只抱著他的抱枕睡過一次覺。」
其實是抱著睡了一個月……
臥槽啊啊啊啊啊大腦!大腦你給我停下!你真是越來越放肆了!
張謹言感覺今天晚上自己可能已經把後半輩子所有的羞恥值都一口氣用完了,整個人羞恥到麻木。
很好,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什麼東西能讓我感覺到羞恥了……
我是站在羞恥?金字塔頂尖的男人!
羞恥?王!
張予川冷冷道:「這兩個明星都沒我好看。」
「當然沒你好看!」張謹言幾乎快哭出來。
張予川面無表情地審問道:「你都幻想過和他們幹什麼?」
「沒什麼,最多就幻想一下牽手。」張謹言絕望地抵抗著,而大腦已經開始瘋狂地調取記憶出賣主人了……
一分鐘後,張予川的醋意幾乎快把屋子淹了:「張謹言,你完了。」
於是下一秒,張謹言就淚流滿面地被張予川粗暴地按倒在床上!
對不起啊老公我錯了啊以後再也不想別人了還不行嗎我只是想!想!而!已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