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船長大人的事一陣短暫的沉默。
忽然伸出手去漫不經心地摸了摸麥加爾耳垂上的黑珍珠耳環,還沒癒合的傷口讓後者輕輕地嘶了一聲,冷笑一聲,凱撒收回手舔了舔留存在手上的血腥,勾起唇角緩慢地說:「看來我們的意見達成了統一。」
而當麥加爾抬起頭看他時,船長大人發現,今晚他花五十個金幣買來的舞女的眼睛在黑夜中顯得尤其黑亮,再配上他耳垂上的黑珍珠耳環……呵,如果不是臉上的粉刷的那麼厚的話。哼了聲,長臂一伸,凱撒將原本被放置在床邊的木桌拖了過來,地板被笨重摩擦得發出刺耳的聲響。
「咚、咚——」
坐在床沿邊的倆人一愣——看來是有哪位喝撐了的正在用拖把柄在下面用力地捅了捅天花板,噢,也就是二樓的地板。倆個盤腿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的雄性生物默默對視一眼,「樓下失火了?」終於耐不住寂寞,屈指在桌上敲了敲,男人低聲問。
「不知道,」麥加爾伸出小拇指,懶洋洋地掏了掏耳朵,「可能只是讓你別著火,哦,我的意思是,所有客人都看到啦,畢竟今晚的我是那麼地……」
凱撒:「那麼地什麼?」
麥加爾沒回答,他低笑一聲瞅了凱撒一眼,然後拉起自己花內褲緣邊的鬆緊帶,再然後,鬆開——
「啪——」
這是鬆緊帶彈性良好打在白花花沒有腿毛的大腿上發出的聲音。
黑髮年輕人收斂起笑,臉上很認真:「那麼地惹火。」
「……………………………………………………」
現在,地中海最大的海盜頭子忽然覺得自己什麼地方壞掉了——比如說思維能力——不然他為什麼千方百計地想招一個變態狂上船來著?……還許諾給他三百金幣一個月?……不,這絕對不可以。
「你的工資降為倆百金幣每個月了,」換了個姿勢,凱撒挑起眉面無表情地說,「為了我的正確判斷力,和你的花內褲。」
「我只是今天出門湊巧穿了這一條而已,我也有純潔的白色。」麥加爾說,「還有令人面紅心跳的清純藍白條紋……」
「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凱撒終於沒有耐心地打斷了他,「你的阿拉伯語聽上去忽然突飛猛進。」
「……大概是開啟了異能,」黑髮年輕人聳聳肩,看上去終於準備至少好好回答一個問題,「你知道的,有些人如果受到了巨大的打擊或者挫折,又或者受到了身心上的折磨,當他再一次醒來的時候,就會猛然掌握一項新的技能。」
凱撒再次冷笑表達了他對這番鬼扯的蔑視程度。
「我的寵物一聲不吭地跑了,我被拋棄在這個冰冷的小島上,一想到我為了它的眼睛曾經連臉皮都不要去問一個年輕孕婦要母乳——」
「你想死?」
「……跳過這段。總之它跑了,當我千方百計畫著船劃出四海里的距離終於從一片血海中把它撈起來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和它來個失而復得的擁抱,我發現我居然暈船了,於是我的寵物冷酷無情地塞給我了一隻空酒桶,叫我『抱著吐』,而不是『抱著我吐』。」麥加爾攤手,「所以,身心受挫——你怎麼看?寵物。」
「我認為一個酒桶已經是恩賜,通常我會叫他們滾去海裡吐。」伸出手指,用力戳了戳黑髮年輕人的額頭,凱撒淡淡地說,「還有,叫我船長。」
「船長,至少我們還來得及來一個失而復得的擁抱?」
「非常好,你正在逐漸摧毀我的愛心——以後你也滾去海裡吐。」屁股往後挪了些,男人無情地說,「別弄髒我的船,不然我會扣你薪水。」
還沒等麥加爾回答些什麼,凱撒站了起來。高大的男人拖著長長的影子,他赤著腳在房屋中來回走動似乎在翻找著些什麼,抽屜被他打開又重重關上,落滿了灰塵的梳妝台都被他的動作弄得整個兒震動了起來——
於是樓下又開始用拖把捅天花板。
麥加爾笑眯眯地倚靠在床頭:「聽見沒,他們叫你輕點兒,別把我弄疼了。」
凱撒轉過身,他的手中抓著一桿不知道什麼年代的羽毛筆和不知道已經放了多久的羊皮紙,粗魯地將筆和紙扔到床邊那張小桌子上。隨即床墊再一次陷下去一整塊,男人回到床上,他率先拿過這些工具,思考了片刻之後,飛快地在紙上面寫下了長長的一句話。
最後一個標點重重地落下,在紙條的右下角龍飛鳳舞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刷地抓起紙條,塞給麥加爾要求他簽字。
麥加爾拿起紙條,發現那是德文。
「上面寫的什麼?」
凱撒冷笑一聲,抱臂掀開被窩躺了進去:「你提醒了我,上船以後我會找人負責你的德文學習。」
麥加爾正費盡心思地壓著一邊被子以防被全部搶走,聽了男人的話猛地抬頭瞪眼:「我剛學會阿拉伯語!」
「很好,從明天太陽升起的那一刻開始你可以徹底忘記它也沒人會罵你。」
「你親自教我德語?」
「想得美。」
「你親自教我我就學。」
「沒得選。」凱撒閉上眼,「你的回答只需要是『是的,船長。』,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變態漁夫,而是在要求你——哦,這當然是比較溫和的說法,你也可以把它理解為——『違抗就會死的命令』。」
「我發誓不會藉著上課的方便對我的老師進行性.騷擾。」
「很可惜,這樣的保證就算把你的倆只爪子剁了我也不會相信。」
男人翻了個身,用背對著麥加爾——在大狗的姿體語言詞典裡,這是一個拒絕繼續廢話的姿態。
麥加爾盯著他結實的背部肌肉看了一會兒,忽然猛地覺得這個場景有點眼熟——確實是這樣,畢竟,至少在過去的一個多星期裡,他都是面對著這個背部開始一天美好的睡眠的。忽然覺得有些洩氣,麥加爾嘟囔了聲撓撓頭髮,再一次舉起羊皮紙:「至少現在你能告訴我這紙條上寫的是什麼。」
「…………」片刻的沉默,隨即,黑暗中響起了男人低沉的聲音,「承諾你明天早上在清點人員和奴隸的時候會到場。」
麥加爾:「騙人。」
凱撒:「……」
麥加爾:「這一句話能用上這麼多標點?」
凱撒:「……在你的名字出現在我的船員契約上的同時,我會把萊克的契約一把火燒成灰燼。」
麥加爾:「你怎麼不一次說完?」
凱撒:「我樂意。」
麥加爾:「可是這樣對比起來紙條上這一句話又太短了。」
凱撒:「少廢話,簽上字,然後睡覺。」
麥加爾撇撇嘴,然後做了這輩子所有做過的事裡堪稱最蠢的一件事——他老老實實地在一張他完全不知道具體內容的合約上籤上了自己的名字。
當他簽完字後,手中的羊皮紙被凶殘地搶走,男人看也不看一眼將羊皮紙疊了起來塞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裡。
麥加爾伸出手,戳戳那個手感良好的背:「從明天開始,我就是你的人了。」
「…………………………………………」
沉默。
令人尷尬的沉默。
可是真正的勇士怎麼能被尷尬打倒?
麥加爾:「對於你即將獲得整個地中海最優秀的海象員這個令人震驚而興奮的好消息,發表一下獲獎感言?」
凱撒:「要麼睡,要麼滾。」
麥加爾:「不睡也不滾呢?」
凱撒:「那就去死。」
麥加爾:「……………………」
樓下,作為地中海最棒的酒吧,巴巴特拉的歡歌笑語還在繼續。
人們或許還在關心著樓上的這對今晚已經換了幾個姿勢,或許已經投入了一番新的豔遇——而誰又知道這些呢?窗外夜幕降臨,至少今夜的傑爾巴島,依舊歌舞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