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
臉著地四仰八叉地被扔進那艘破爛的木船裡,剛一落地,趁著船上的敵方海盜們還沒反應過來,麥加爾立刻掙紮著爬起來扯開嗓門毫不客氣地朝船上大吼:「大狗!救命啊大狗!!!!!!——凱撒!!!你媽了個蛋快點往下看一眼啊!!!喂——船長啊啊啊啊啊啊——」
轟——
不幸的是,與此同時,一枚炮彈在他們不遠處爆裂,掀起的水花和爆破聲掩蓋了他的歇斯底里。
伴隨著嘩啦啦的浪花聲,小小的木船被掀起的波浪推開,硬生生將原本只處於船正下方的衝鋒船推離了怒風號。
「………………」這位不知名的稀爛炮手同志,真是謝謝你大爺了。無語地抹了把臉上的海水,麥加爾仰天長嘆,不叫你紅領巾應該不介意吧?
船上,滿頭滿臉水花的麥加爾沉默,滿頭滿臉水花的敵方海盜們沉默。
三秒後,海盜們不約而同目露凶光。
那刀子似的目光搞得麥加爾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別……兄弟,我不喊了,我發誓不喊了,我宣佈我投降——不要動粗,我跟你們走——啊!」
……
麥加爾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他夢見他又回到了原本的世界。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夢。沒有大狗,沒有紅毛大副,沒有阿拉伯人,沒有雷歐薩,更加沒有該死的漁網——而他終於從這場荒唐夢中醒了過來!
窗外正是盛夏,大學高高的梧桐樹上,知了「吱吱吱」地叫個沒完,他的頭頂上是吱呀呀慢悠悠轉動的吊扇;他的手裡抓著的不是鬼殺,而是一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又十分符合他身份的2B鉛筆;他的臉下墊著的不是硬邦邦鋪滿了乾燥海草的衝鋒船,而是一張流滿了口水的試卷,試卷上的標題很大,是美麗又親切的方塊字——論航海氣象學。
他是羅沉舟,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氣象大學大學森。
老子這是……在考試?茫然臉從桌子上把自己的臉拿起來,他抬起頭,一眼就看見了站在教室最前方的監考老師。
英俊的臉龐,筆挺的西裝,裝逼的名表。
講台上,男人手中的粉筆準確彈出,飛射到黑髮年輕人的腦門上。然後,這個男人傲慢地抬起下巴:「名字敢更不吉利一點嗎?你這科掛了,垃圾。」
然後,那個男人從講台上走下來,當著教室所有人的面,把他的大褲衩連帶內褲一扒,摁在桌子上,幹了。
…………………………
等等,這是什麼狗屁神展開!
於是,當那個不知廉恥與下限的羅沉舟抱著凱撒教授的脖子,東蹭西蹭地要求再來一發時,麥加爾被自己雷醒了。
「…………呃……」
緩緩睜開眼,這一次,真實的感覺伴隨著惡臭撲面而來。周圍很安靜,頭痛劇烈的黑髮年輕人動作緩慢地從鋪滿了雜草、濕漉漉髒兮兮地地面上把自己的臉拿起來的時候,他眨了眨眼,發現自己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
周圍搖晃的頻率提醒了他,他還在海上。
船外時不時響起的炮火聲讓他隱約想起,他現在大概身處何方。
麥加爾沉默片刻,再回味了一遍那個荒唐(並且攻受有誤)的春夢之後,忽然想起在他被揍暈之前,那群該死的海盜獰笑著舉起了一個不知道從哪摸出來的鐵錘,毫不猶豫地給了他的後腦勺一下。
「……」
一定是被揍傻了才會做這麼不靠譜的夢。囧著臉伸手摸了摸腦袋,後腦柔軟濕潤的黑髮下,麥加爾摸到一片不同於海水的黏稠。手上動作微微一頓,隨即,黑髮年輕人面無表情地將手在地板的稻草上擦了擦。
老子不痛。
麥加爾告訴自己。
真的不痛。
……………………真的,一點都不痛QAQ。
一屁股坐回髒兮兮的稻草上,忍著後腦勺劇痛的麥加爾開始嘗試接受自己熊了吧唧被敵人抓走的事實——他用自己逐漸恢復清晰度的視線掃視週遭的一切——毫無疑問的,前方五米開外處的生鏽鐵欄杆告訴他,此時此刻的他正身處某個牢籠之中——
這大概是某個船隻的下層,船艙側面不知道被哪個準頭有問題的王八蛋打出了個大窟窿,每當船隻劇烈搖晃的時候,就會有一小股海水灌進來,而麥加爾就坐在這麼一堆泡水的稻草裡,腦袋嘩嘩地流著血,思考人生。
這時候,嘻嘻嘻的笑聲在麥加爾身後響起。
「小寶貝~歡迎來到雷歐薩的牢籠~」
麥加爾:「………………」
能叫我小寶貝的,都不是好人。
回頭一看,果然,站在他身後滿臉亢奮的是一個面容醜陋猥瑣的海盜——這個海盜的頭髮因為常年沒有清洗結成了一坨,臉上髒兮兮的,牙齒少了幾顆,剩下那幾顆歪七扭八黃得像玉米,他的左眼戴著一顆做工非常敷衍的假眼球,當他湊近麥加爾的時候,那個眼球的眼珠因為主人興奮過度轉到了眼睛的後邊,於是當麥加爾一回頭的時候,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個「非常一不小心的」大白眼。
「看看,萊森!過來看看!他們搶來了一個什麼好寶貝!」
在用僅剩的那隻眼看清楚麥加爾的臉後,這位牢友興奮得幾乎背過氣去:「一個白白淨淨的東方人——比小妞還漂亮的臉蛋!嘖嘖嘖,萊森,快來看看!我一個巴掌就比他的臉還大!」
這位牢友的不靠譜形容讓麥加爾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到了另一個倒霉鬼身上。
於是當黑髮年輕人木著臉低頭試圖在身上找到屬於自己的象徵時,他毫不意外地發現了另一個噩耗——鬼殺不見了。
大狗的定情信物,不見了。
一瞬間,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
麥加爾覺得自己的小宇宙被吞進了黑洞。
神經裡有根什麼重要的線路啪地一下,斷了。
下一刻,令人吃驚的一幕發生了——牢房中,所有人看見那個連坐都坐不穩的東方人忽然從地上竄了起來,幾乎不費絲毫力氣就將流著哈喇子的獨眼巴羅摁倒在地——那個相比起常年在海上行走的人過於白皙的皮膚從他敞開的衣領處一覽無遺,他就像一隻忽然發怒的獵豹一般,完美的腰身,結實挺翹的臀部,他撲倒在巴羅身上,手肘死死地頂住了這個猥瑣醜陋的海盜的喉嚨。
「離我遠點,垃圾。」
黑髮年輕人神情淡漠地警告。
然後他鬆開了巴羅,自己找了個角落蹲著去了。
…………大狗給的定情信物不見了QAQ。
………………嚶嚶嚶,□祖宗十八代的死海盜QAQ。
牢房中,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捲縮在角落裡的少年內心的少女在哭泣。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冷豔高貴狀的麥加爾,一個漢子口中叼著的稻草從他唇邊無力滑落,他雙眼發直,愣愣地說——
「操,老子這輩子第一次對著一個男人,硬了。」
有的人,他就是長得一張大眾臉。但是當他一不小心把小二.逼本性掩飾起來,形成冷豔高貴的假象時,那一瞬間,在某些品味獵奇的人眼裡,他可以變得風華絕代。
片刻的沉默後,不知道誰先起得頭,牢房中,海盜們嗷嗷提著褲子衝向麥加爾。
在黑髮年輕人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之前,他被四個人結結實實地摁在了地上。
麥加爾:「………………幹什麼?」
海盜一號:「我先來!」
海盜二號:「你資歷不夠!老子在這關了倆年了!我先來!」
海盜三號:「直男統統散開!讓專業的來!」
自動開啟自問自答模式的麥加爾:「請問……這是要,幹我?」
海盜三號嘿嘿笑著一把撕開他的衣服作為最好的回答解決了他的問題。
當那幾隻粗糙的手亂七八糟爭先恐後地摸上黑髮年輕人的皮膚時,麥加爾動了動手指,正準備再一次開啟外掛小宇宙時,意外它……又發生了。
一顆碩大的、做工精細的、價值連城的藍寶石戒指,叮叮噹噹地從被撕裂的衣服口袋中跳了出來。
海盜是什麼?
為錢活,為錢死的奇葩生物。
追尋著叮叮噹噹的聲音,簡直已經成為了他們的本能。
所有人都將自己的視線從麥加爾的身上移開,牢房裡陷入了一陣前所未有的寂靜,這樣的寶物讓牢房裡所有人的人都看直了眼——他們盯著它,看著它在船身的搖晃中,一路滑向了牢房的角落。
「………………」
「……我、我的!」
「放你娘的西屁!我先看到的!」
「衣服是我撕開的!我的我的我的!」
牢房中,海盜們嗷嗷提著褲子衝向藍寶石戒指。
默默地從地上爬起來,麥加爾無語地看著一群海盜為了那一顆曾經差點被扔進海裡的戒指搶得你死我活。
我家船長說,那上面可能有黑死病毒哦親。
唇邊勾起一抹微笑,麥加爾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靠在欄杆上。
在海盜們的哄搶聲中,誰也沒注意到,船艙的大門被人呯地一腳踹開,那沉重的皮靴踩在木板上的聲音至少說明了來人是個身份不一般的人,麥加爾動了動,卻始終沒有回頭。
「凱撒要求交換奴隸。」愛德華粗聲粗氣地說,「你們這群狗,誰來自黑色海狼船上的,舉手!」
沒人理他。
「喂!一群死豬!你們在搞什麼!」
大副惡聲惡氣地踹了下牢籠欄杆,欄杆脆弱地震動了起來,連帶著靠在上面的麥加爾的腦袋也跟著震了倆下,愛德華甩開了他的皮鞭,帶著倒刺的鞭子在風中呼呼作響,啪地一聲伴隨著一個海盜的哀號,獨眼巴羅鬼哭狼嚎地滾落在地,一枚碩大的藍寶石戒指從他手中飛了出來。
「嗯,這是什麼?——」
雷歐薩船隊的大副皺起眉,彎腰撿起那枚戒指,在翻過來看到戒指裡面所雕刻的字母時,凶殘的大副頓時臉色大變——
「這是誰的戒指?!」
「………………………………」
「我的。」麥加爾站了起來。
唰——啪——
一條皮開肉綻的血痕出現在說話人的手臂上。
「我操!」被揍得莫名其妙的黑髮年輕人吃痛一聲猛地一縮,勃然大怒,「抽我幹鳥!」
「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偷東西!」鞭子粗暴地捲上了滿臉怒容的年輕人的脖子,愛德華拽著他往前拖了拖,「跟我去見船長!看他不扒了你的皮!小賊,等著哭著叫媽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