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有個女孩叫蘭蘭

  蘭蘭講訴她家族的傳奇史:「我爹是在他七八歲的時候被收養的,收養他的老爺老太是當時我們那兒有名的達官貴人,嘖,投胎技術差了,還有這麼一招!」

  「老太收養我爹後就從小抓教育,奈何我爹實在不是讀書的料,熬了好幾年都沒啥出息,最後太爺他們想算了,做生意管產業也用不著高學歷啊。不過在繼承家業前還是要讓他去外面歷練歷練,無論什麼年代只有吃過苦方為人上人,於是,我爹屁顛顛就出去闖蕩了!」

  「我爹養過豬養過珍珠,跟人合作過養雞場,他媽的全從養殖業開始有沒有!我爹倒確實闖出了點成績,不過在我太爺他們眼裡那些簡直是狗屁!最後說別養了回來吧!順便這次回來家裡媳婦兒都給你準備好了!」

  「我爹一聽大驚,媳婦?!這年頭還包辦婚姻啊!不行,這得抗爭!無論如何得抗爭,最主要是這關係到他後輩子房事是關燈還是開燈啊!於是我爹立馬就塵土飛揚趕回來了!一看那媳婦,轉身就跟我太爺說那孩兒就全憑爹做主了!」

  「後來就有了我姐,後來又有了我。」

  「我小時候跟我姐互砍,再長大點跟我爹互砍,中學那時候我人稱希特勒,每天跟一群兄弟風裡來雨裡去,早上來上學時把西瓜刀借放在學校外的小賣部裡,放學之後去那兒拿了西瓜刀趕去砍人,學習事業兩不誤有沒有!多和諧啊!結果被我爹知道了罵得啊!搬了電視機就砸向我,我當時就覺得我跟我爹父女的緣分盡了,直到我後來扛了電腦砸向他時覺得我還可以當他女兒。」

  「大學我跟我爹的哥們情誼倒是越來越鐵,我要什麼他都給還多給,我姐出嫁了嘛,沒人繼承他家業了呀他急了呀!我姐那渾蛋跑得還真快,她嫁了豪門,給那邊生了兩個孩子後,過起了我一直嚮往的生活,吃喝嫖賭有沒有!現在我悲催了啊,畢業之後就操死操活地管那麼大坨東西,每年還要有好幾次下放到下面的廠裡去體驗艱苦生活啊!」

  「去年冬天達人約我去日本泡澡,我他媽當時在廠裡扛東西扛得汗流浹背,跟蒸桑拿似的還泡毛澡!現在我每月近十萬的收入,個人,不是公司,算多吧牛吧!!可他媽問題是我每個月的消費不足一千啊!我他媽每天回家累得像狗一樣,實在餓了就爬起來啃點乾麵包然後就挺屍,等天亮後開始新一輪的悲劇!」

  「你們說!你們說這樣的人生還不如出家算了啊!!」

  室長:你們有沒有覺得在這一長段的悲痛陳訴中還隱隱透著炫耀?

  蘭蘭:炫耀個毛啊!有種你跟我換來過過看!

  室長:唉,我銀行壓力也大啊,你看我,不是每次都要找你拉存款嘛,啊哈哈哈哈哈!

  蘭蘭:老子青春就這麼幾年,憑什麼都浪費在增加銀行卡的數字上面!!

  達人:青春啊,我現在就想去趟韓國做手術,我當初就不應該在中國做!

  室長:你又不當明星,搞個錐子臉魚泡眼,以後別說你認識我。

  蘭蘭:唉,目前看來清溪是最爽的了。男人有才有貌關鍵還特聽話有沒有,而且清溪自己工作也輕鬆啊,家庭和睦有沒有。

  室長:清溪呢?

  達人:不會又睡了吧?

  清溪:……我在想,如果要比悲劇的話,真的沒什麼好比的。比你們辛苦的大有人在。我看你們完全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都洗洗睡吧。

  蘭蘭:……

  達人:……

  室長:操,你是誰?!

  清溪:女孩子別動不動就說操,男人才有這能力。

  蘭蘭:……徐少?

  達人:^_^

  室長:……徐、徐爺,你不是南下出差去了嗎?這麼快就回來了啊哈哈哈哈!

  清溪:……

  我過去時,在電腦前的徐微雨就抱住我說:「幸虧你沒有近墨者黑!」

  蘭蘭是很容易暴躁的女孩子,一炸毛就來跟我抱怨,比如:「自從那年冬天我爹去澡堂子洗澡,金錶在儲物櫃被人竊取之後,他今年又不死心地飛香港去買了一塊更金燦燦的表來zhuangbility!每次出門恨不能戴在腦門上。就剛剛,那渾蛋(就是她爹)自己忘了把那狗表放哪兒了,然後自己在大酒店裡吃飯,叫我在公司找,我怎麼也找不到,結果被他罵得啊!最後丫的原來自己睡覺睡相不好掉地上然後早上阿姨拖地板拖床底下去了!回來抱著那表啊……fuck勒我還以為丟了的是他外面養的私生子呢!」

  我:「……」

  我曾經「受邀」去蘭蘭家住過幾天。

  只能說富人和我們老百姓之間還是很有差別的。蘭蘭是單獨住,她父母分別有住處,偶爾過來奉獻點父愛母愛。

  蘭蘭住處的兩名鐘點工,每隔一天來打掃一次衛生,她們沒有鑰匙,所以來打掃的當天,每次都是準時六點鐘開始叫門:「小姑娘,下樓來開門咯!小姑娘,開門喂!」

  我每次都被這聲音驚得跳起來,混混沌沌跑下去開門。

  總的來說住在蘭蘭家,我都沒能睡好。

  再來,蘭蘭的父親約我們吃飯,進的永遠是包廂間,摟的永遠是年輕姑娘。我第一次看到時不淡定了!

  蘭蘭很淡定,她說:「一個出錢一個出力,很公平。」

  蘭蘭後來跟我說,她以前清純的時候也是介意的,不過自從知道她媽都無所謂,她還介意什麼呢。比起鄙視老傢伙,她更同情的是那年輕姑娘。不過看那些姑娘也挺自得其樂的,她不得不相信,這世界上能存在的總是有它一定的合理性。

  蘭蘭:「即便爛瘡也有它存在的理由。」

  所以這週末蘭蘭約我去她家住兩天,我果斷拒絕了。

  蘭蘭:「姐姐,讓你來享受大餐、美容、刷卡,這都不要???全程三包,一條龍服務啊!」

  我說:「能不能折合成現金,你直接打給我算了,我最近缺錢。」

  「……」

  蘭蘭說:「你男人呢?」

  我:「這幾天好多人問我,我男人呢?嗯,目前還用不到他。」

  蘭蘭淫笑:「床上用得到就行了。」

  我:「嗯,這兩天在讓他睡地板。」

  「……」

  大學裡第一次見到蘭蘭,確實有希特勒下凡,滿身殺氣的感覺,以至於最初很長一段時間沒人敢跟她輕易搭訕。而蘭蘭能跟我熟起來其實也是挺奇怪的,我這人屬於慢熱型,而蘭蘭當初是酷酷的女生,這樣的兩人理論上是很難深交的。蘭蘭後來跟我說我們的孽緣開始於,我,顧清溪是寢室裡最遲一個到的,卻是最先跟她說話的一個,而且還很輕聲細語的!以及後面經常看她不吃飯會在回來時給她帶上一份,我那時一直是以為她錢不夠,後來才知道是富婆。

  而這導致後面幾年,室長要組織寢室活動都會先跟我說:「清溪,我們今天去吃大餐吧?你問問蘭蘭去不去?」

  我說:「你怎麼不自己問?」

  室長:「我們問她她都當是放屁,你問她,只要問一聲她肯定就去了,還會掏大頭!」

  或者班長說:「顧清溪,你跟莊蘭蘭說一聲吧,關於什麼什麼的事……」

  我說:「她就坐在我後面,你怎麼不自己跟她說?」

  班長:「……我不敢。」

  我:「……」

  很多次的班會,導師或者班幹部在上面講話,講完了發什麼卷啊通知什麼的,讓人上去拿,室長早睡著了,達人在聽音樂,我懶得動,就拍拍蘭蘭的頭說:「去拿一下。」

  蘭蘭站起來就去拿了,後座就有姑娘探上來說:「清溪,你連莊蘭蘭都敢使喚啊?!」

  ……蘭蘭恐怖嗎?我一直覺得她只是不擅長表達而已。當然這說法後來跟當事人說起時毫無意外被鄙視了,蘭蘭:「毛線啊(扯淡的意思),我只是懶得理那些人而已!」

  蘭蘭跟室長的關係,在起初是不怎麼好的,該說是性格不合還是八字犯沖呢?室長是屬於外強中乾型,用蘭蘭的話來說就是:「嚷起來最響那個,動不動就罵『操』,但跑路時絕對是跑最快那一個!好比一場戰爭,我們往前衝的時候,她肯定是一邊喊著『衝啊』一邊往反方向跑!」

  蘭蘭跟室長相反,你不觸及她底線,她都會忍你三分,一旦觸及,直接打,後果她是從來不想的。

  我第一次看蘭蘭打架是大二時,我們幾個女孩子去學校外面吃飯,在路上時,有幾個迎面過來的男的,看見我們就吹了幾聲口哨,我當時手裡還拿著一個冰淇淋在吃,所以其中有一個男的就說了一聲,「冰淇淋好吃嗎?」語氣很輕佻。

  我們走出幾米才反應過來,貌似被調戲了。

  蘭蘭回身就衝到那剛才對我說話的男的身後,猛地就是一腳!那人翻在地上之後她又踩了好幾腳!

  旁邊的人都沒反應過來,那被踹的男的跳起來就罵,蘭蘭還要去踹,室長已經上去拖住了她,「行了行了!」對方那幫人也拉住了那男的。還都算有理智,沒真打起來!

  蘭蘭最後冷笑一聲說:「饒你一回,再嘴賤就廢了你!」

  很強。

  蘭蘭跟班長的JQ。

  班長是一個……長相文氣性格活躍的男生,高高瘦瘦的。

  他對蘭蘭有好感,但又不敢表白,所以經常拐著彎來跟我說,可我這人又是你說你的,我想我的……所以班長在跟我熱情了小半年後,最終淚奔向室長的懷抱,室長直接跟他說:「操,你喜歡蘭蘭還不如喜歡我呢!」

  而後,據說班長找了達人,達人當時只迷美國鄉村歌手、日本漫畫、中國色情小說、韓國整容秘籍等,所以班長又是無功而返!

  再後來怎麼樣了,我就沒再關注。應該是沒在一起的,因為蘭蘭吃飯照樣是跟著我去吃。

  有幾次在路上跟班長同學「偶遇」,他從五十米開外開始滿面笑容揮手過來,他是目不轉睛看著蘭蘭揮的,不過蘭蘭這人走路喜歡低頭,所以基本班長笑得臉都僵硬了,也得不到什麼回應,我有時候不忍,就朝他笑笑。

  畢業後,班長有一次在QQ上含沙射影問我:「莊蘭蘭最近怎麼樣了?還好嗎?呵,肯定有對象了吧?」

  我這一次很認真地說:「其實,如果你真心喜歡她,想跟她交往,何不自己明明白白地去跟她坦白。蘭蘭是直爽的人,不喜歡拐彎抹角。我也不會因為你說你可能還想著她,就去跟她說你有多麼深情。蘭蘭的想法我不會去左右。她對你有意思或者沒意思,都應該由你自己去問,去把握。我能跟你說的只有一句,蘭蘭現在是一個人。」我這話說得挺冷情的,但感情真的就是兩個人的事,扯再多的人進去起鬨撮合,不合適的終究不合適,最後還徒惹幾分尷尬。

  只希望若是有情人,那麼早盼終成眷屬。

  我這幾天一直在想蘭蘭的事情,就問微雨:「你們男生都喜歡繞著彎說事嗎?」

  「不一定。」微雨嘿嘿淫笑,「我喜歡直接來。」

  我推開他俯下來的頭說:「你以前追我的時候不是也含糊其辭的嗎?」

  微雨瞪眼:「含糊?我表現得那麼明顯、那麼用力……我們同班時,我每次走過你旁邊不是都碰你一下的嗎?分在別的班了,我不是時不時給你傳紙條嗎?哪一刻含糊了?你說,你說!」微雨開始捧著心口作痛心疾首狀,見我還是毫無所覺,最後埋頭在被子裡說:「我死了算了!」

  「……」只能說,世上沒有一片葉子是相同的。

  隔了幾天蘭蘭跟我打電話,說起班長。我就問如何?她說:「天南地北,門不當戶不對,即使有心,也吃力。」

  蘭蘭說門不當戶不對時,她有點難受,她說有她爸在,這種事是想都不用想!「我老早就清楚了,所以沒戲的事,索性一開始就別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