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誰偷了我的褻褲?

  這要撞實了燒著了,南齊最珍貴的叫花「雞」將會就此誕生……

  白影一閃,倒退的人速度快得像一陣旋風,岸邊野草被那股風捲得斜葉搖曳,揉亂一團,噗通水聲一響,某人又回了水裡……

  太史闌立即轉身狂奔,遠處黑影連閃,金甲躍動,護衛已經聽見動靜奔了過來,遠遠看見「主子」「鮮血淋漓」地奔過來,大驚失色。

  太史闌低著臉,一頭撞了過去,低喝,「後頭有勁敵!江湖聞名的叫化雞大盜,速速佈陣攔截!」

  「是!」

  護衛們紛紛跳下馬,太史闌手一抬,火摺子晃燃,星火一閃,掠過草叢,落在馬腿下。

  那馬立即受驚,狂縱亂跳,連帶周圍馬匹也被感染,陷入紛亂,護衛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連連呼喝約束,太史闌早已奔到最近的一匹馬邊,啪一聲箱子先扔了上去,腿一抬人也跳了上去,順手狠狠一拍馬屁股,「走!」

  駿馬長嘶,揚蹄橫越,剎那間飆出數丈,埋頭控馬準備對敵的護衛們措手不及,抬起頭來,愕然看著即將逃走的太史闌。

  「剛來就走,太不禮貌了吧?」忽有帶笑聲音傳來,隨即風聲大作,呼嘯若哭,一道晶光自草坡之下電射而出,剎那間飛渡數十丈距離,直逼太史闌狂馳而出的馬。

  太史闌聽那風聲來處,竟然像是草坡下河水之中來,鋒銳割裂空氣嘶嘶作響,像是馭天的飛劍,她眉毛一挑——是那險些做了叫化雞的河中人?但是剛才明明看他沒有武器啊?

  一個念頭還沒閃完,黑暗天穹盡頭雪光一閃,劍已追躡而至,風聲太烈,太史闌一回頭便清晰地看見,馬尾飛揚而起,一蓬雪白,隨即劍氣掠過——

  那簇美麗的馬尾,蓬地散開,化為無數雪白的細絲,如春夜茸茸蒲公英,唰地一散——

  劍氣未至,已經摧毀馬尾,森森寒氣割膚裂肌,馬上就要落在她的後心!

  太史闌從來沒見過也沒想到過世上有這樣神奇的一幕,但她有個最大的好處就是淡定,天大的危險也不過眨眨眼睛的牛逼淡定,於是她眨眨眼睛,忽然發現那劍薄銳透明,沒有想像中的劍柄束纓和吞口!

  那好像是水凍成的冰劍!

  太史闌霍然伸手,手指迎上了劍尖!

  哧一聲輕響,幾乎瞬間,那凌厲無匹的劍攜著無邊的寒氣便穿刺太史闌肌膚而過,指尖一抹鮮血濺開,如紅梅艷色徹骨。

  瘆人的寒意凍得太史闌渾身一顫,臉色立即發青,她卻毫不猶豫,手掌一合,狠狠握住劍身,厲喝,「還原!」

  聲音短促乾脆。

  更短促乾脆的,是劍碎裂之聲!

  幾乎剎那,那凌厲得似乎連鬼神都可以劈裂的透明的劍,忽然便開始發白、冒煙、碎裂、細微的一陣卡嚓之聲後,化為一泊清水,自太史闌指掌間汩汩流下。

  水色粉紅,因為浸潤了太史闌掌心的血。

  劍已消失。

  四面一陣靜寂,所有人都呆在當地,這一幕實在太超出人的想像,以至於人們暫時失去語言和行動的能力。

  包括以河水化為冰劍,馭劍而出的那個人。

  他這一手南齊無匹,當世也少有能敵,所以連他都沒想明白,這一劍怎麼會忽然「消失」?

  太史闌一抬頭,便看見那個人,春夜和風,碧樹如玉妝,那人落在遠處草坡邊的樹上,他好像還是不願穿別人衣服,竟然還是裸身追出,只是身上晶光閃爍,眩人眼目,無法看清任何重要部位,仔細觀察,才發現竟然是用冰給自己護住了三點。

  此時暖春,河中無冰,那麼便是這人,以內力凝冰,形成了剛才的冰劍和現在的冰衣。

  這種奇思妙想,迅捷反應,和高絕武功,令太史闌眼底騰騰而起熾熱的光。

  她要抓住他,讓他交出他的秘笈!

  她也要凝冰為劍,千里取人頭顱,誰敢追她,見一個切一個,見兩個切一雙!

  對望不過一霎。

  對面那人晶瑩剔透,流光折射,身後花樹翠葉離披,隨風搖曳,看起來便如玉人多了一雙碧綠的飛翅,有種攝人心魄的美。

  太史闌嘴角往下一撇,弧度冷峻不屑——長翅膀的果然不只是天使,還有鳥人。

  恍惚裡那晶光流轉的鳥人一直盯著她,那麼遠,竟然似乎看得見她的表情,唇角牽動,微微一笑。

  這一笑,笑得太史闌眼神一縮,二話不說一踹馬腹。

  走先!

  馬狂馳而去,這一刻人人愣神,轉瞬追之不及。

  樹上長翅膀的鳥人沒有再動,注視著她的背影,眼神若有所思。

  護衛們驚魂稍定,急急湧上,「主子,您怎麼樣,那叫化雞大盜呢……」

  「啊——」

  一聲驚叫,鳥人隨手一揮,倒霉護衛跌了出去,噗通一聲,河水濺起三丈高。

  晶光閃爍的人,猶自立在樹上,看著太史闌逃去的方向。

  幾個護衛匆匆查看了一下四周,又清點了一地亂七八糟的物事,末了臉色蒼白地上前回報,「主子,丟失黃金皂盒、琥珀珠串等金銀玉件十二件,砸毀玉盤十隻、踩碎扳指三個……」林林總總報了一大堆,最後才含含糊糊地道,「還有……您的玉帶鉤也沒了……」

  護衛訕訕低著頭,心想玉帶鉤下壓著的您的絲質褻褲也沒了……

  不過這個,還是不要報了的好……

  樹上人對那一大堆損毀的金銀玉器無動於衷,看也不看侍衛捧上來的碎片,只看著太史闌遠去的方向,閒閒地問,「那匹馬上的千里香囊,沒有取下吧?」

  「回主子,沒有。」

  「哦。」他意味深長地笑,輕飄飄落下樹來,手一招,疊放在一邊的衣物落在他腳下。

  「今晚還得赴安州總管的宴,先更衣。」

  美貌侍女上前來,衣裳翻動聲響起,眾人低頭屏住呼吸,頻率緊張。

  果然,沒多久,聽見一聲低低的「嗯?」,尾音調得高高的,帶著疑問,以及怒氣。

  「誰偷了我的褻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