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並非海斯汀上尉的親身經歷)

  里貝特先生從喉嚨裡發出不耐煩的咕噥聲。此刻,他的鄰座正站起身來,笨拙而又步履蹣跚地經過他面前,還傾斜著身子去取回他掉在前排座位的帽子。

  這時,〈不識燕雀〉正是高潮時刻,這部悲愴美麗的影片明星薈萃、震撼人心,里貝特先生整個星期都在期盼一睹為快。

  那個滿頭金髮的女主角是由凱瑟琳.羅亞爾扮演(在里貝特先生心目中,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女演員),她此時正傾吐出一聲憤怒的吶喊:

  「絕不。我即將要餓死,可是我絕不會餓死。請記住這句話:燕雀永不墜落──」

  里貝特先生重重地搖頭,極其煩躁。這些傢伙!他們為什麼不等到影片結束……偏要在這個扣人心弦的時刻離去。

  噢,現在好一些了。那個惱人的男子已走過去,里貝特先生能看到全部的畫面,能看到凱瑟琳.羅亞爾站在紐約的范史奎納大樓的窗邊。

  此時此刻,她正要登上火車,她手中抱著孩子……美國那裡的火車真奇怪,一點也不像英國的火車。

  啊,又是史蒂夫在山中的小棚屋內……

  電影走向充滿感情和半宗教訓誨的結局。

  燈光亮起,里貝特先生滿意地舒了一口氣。

  他慢慢地站起身,微微地擠擠眼睛。

  他從不會迅即離開電影院,總要花上一些時間,才能回到平凡的現實中來。

  他環顧四周。今天下午自然是人頭寥落,人們都去賽馬場了。里貝特先生並不贊成賽馬,也不喜歡玩牌,不嗜煙酒。這使得他有更多的精力欣賞電影。

  每個人都匆忙地湧向出口,里貝特先生也準備尾隨人流。他座位前面的那個人睡著了──身體陷在座位當中。欣賞〈不識燕雀〉這樣的電影,居然還會有人睡著!里貝特先生感到憤憤不平。

  一位躁怒的男子向這個睡著的人發話,因為他伸出的腿擋住了路。「請讓一下,先生。」

  里貝特先生這時已來到出口處,他回頭張望。

  那兒似乎有點騷動。一個劇院警衛……一小群人……可能他前面那個人是醉死過去,而不是睡著了……

  他步伐猶豫地踏出門,正是這樣,他錯過了這一天的高潮時刻──這比諾特.哈夫那匹小馬在八十五匹駿馬當中取勝還要令人激動。

  那警衛說著:

  「你沒事吧,先生……他病了……怎麼,有什麼事嗎,先生?」

  另外一個人驚呼著抬開那人的手,看到一些紅色、黏稠的污物。

  「是血……」警衛發出一聲沉悶的驚叫。

  他看到座位底下黃色物體的一角。

  「哎呀!」他說。「那是本A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