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走過來,偶爾遇上的村民也都視他們為無物,分明應該是看不到的。
但是這個千年前的女孩能看見他們,而且她也是從外面來的——
「老人家,她就是你說那個大仙??」
這是個看起來有點不可思議的結論,不只是剛剛那個古代女孩看起來俏生生的一副連雞都不會抓的樣子——如果是什麼大仙,說不定她想是什麼樣子就變成什麼樣子,外貌根本就不可靠。
現在誰都知道老人那一聲大仙不過是個弱小精怪對比自己強大妖怪的尊稱。
可是剛才那古代女孩被他們盯著就一低頭慌忙避開不想生事的樣子,那可不像是裝出來的。這樣的大仙太有悖「期望」了吧?她能殺得動那麼凶悍的水神??
所以老人的答案也並沒有超出意外——「她不是,她是跟著大仙一起來的。」
徐艦立刻指著鵝黃衣裙女孩離開的方向,「那我們快跟上她一起去看看大仙啊!我們自己去湖邊,那個沒好心眼的水神如果也看得見我們那不是很危險!我們跟著大仙才安全!」
難得徐艦也有個明智的建議,老人沒有反對,或許也擔心在這裡會發生什麼他無法掌控的情況。畢竟這是個連他也不曾親身經歷的時代。
他們沿著鵝黃衣裙女孩離去的方向奔過去,好在村路並不復雜,沒多久就看見她的身影。
楊豐旭和徐艦都忍不住再次找到了激動的感覺——馬上就要見到殺掉水神的大仙了!那種禍害一方的水神,快點去殺了吧!
村子此時正在水患後的淒涼氣氛中,大多數人都在四處尋找認領失蹤家人的屍首,已經找到或是不需要去找的人就在水後殘破的村子裡修整著屋子,整理一點能用的資材和尋找食物。
女孩徑自走向破敗中剛剛被整理好的一間屋子,在大多數村民都還沒有整理出一個棲身之地的時候她卻似乎已經有了住處。
老人簡單的說著:「大仙給了村子不少銀子,讓村人以後可以重修村子,並且答應解決水患,所以村民招待他在這裡住下來。」
他們都忍不住想象著這個大仙會是什麼樣子,看到女孩已經推開院門走進院子,屋子的門從裡面打開,一個人悠哉地笑著從裡面迎出來,三個人頓時就愣在那裡——
華老師!
從裡面迎出來的人竟然是華老師!?
雖然他此時留著長髮穿一身霜白的綾羅錦緞,顏色素淨,布料卻高調華麗,全身都透著一股子遮也遮不去的妖媚——
氣質雖然有著微妙的出入,但那張臉,那不經意之間悠哉的笑容,分分明明就是華玉盞!
他出來迎著那女孩,肩上還扛了一個白嫩白嫩的胖娃娃,見了那女孩一骨碌就從他肩上下來往女孩懷裡鑽。
三個人都看傻了眼,根本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那老頭帶他們來的不是一千年以前嗎?一千年以前怎麼可能會有華老師!
就算剛剛從屋裡出來的是個怪物他們此時也許也不會這麼驚訝!
半晌之後高學夫先回過神,不輕不重地歎了一口氣。
一路上他都很沉默,因為他根本無法理解眼前發生的事。無法理解,就暫時不發表意見,只是去聽去看去收集儲存眼前發生的各種現象然後再找機會慢慢分析。
這一路走過來他也是有很多驚訝的,但這些驚訝卻又在這一刻都被摒棄了。
「老人家,你果然是用了某種手段讓我們看到了類似幻覺或者投影一類的東西吧?這一路走過來我幾乎都要找不到可以反駁你所說那些話的證據了。但華老師出現在這裡是一個悖論,千年前是沒有華老師這個人的,所以這不是什麼穿越時空,只是一個高端的把戲對嗎?」
在楊豐旭和徐艦還在驚訝著「華老師怎麼會出現在千年以前」的時候,他已經從「華老師不可能出現在千年以前」而直接推斷出他們沒有穿越時空了。
徐艦也忙指著那個院子問:「老頭你快說啊!華老師怎麼會在這裡??」
老人默默看一眼院子,「我說過,千年前的事發生在我存在之前,我也只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沒有親眼見到過。殺了水神的人在本地的老精怪中是一個奇聞,但他畢竟是外來的,沒人知道他的來歷,我也更不會知道他的長相。我跟你們一樣,都是第一次親眼看見這個人。」
老人不再多說,又開始默默抽他的煙袋。
楊豐旭覺得老人似乎還應該知道更多的,但他似乎不打算再說,他的腦子也完全被華玉盞的出現攪亂了,想問什麼又理不清頭緒。
老人抽了會兒煙,又幽幽歎息著說:「我說過了,這段過去我沒有親眼見過,這只是從別人身上的過去裡截出來的一個段子,我說過的……」
他重復的這句話一時讓人有點意義不明,但此時完全回過神來的徐艦關注的重點卻立刻發生了偏移——
「臥槽那個胖孩子是誰的?不會是華玉盞和那個小妹子的吧?她那麼一臉清純的已經當媽了??」
這關注重點偏移得實在讓人無語,雖然他們也很好奇如果這個人真的是華老師,難道他都已經有孩子了?但徐艦的重點好像更多是在那個女孩子身上。
楊豐旭想了想,「在這裡猜也沒有用,我們過去!」
他們遲早都要露面的,想要一路尾隨看眼前這個跟華老師一模一樣的人去討伐水神,不被發現似乎是不太可能的。
打定了主意他們就向院子走過去,楊豐旭走在第一個,就在他走到院門外幾步遠的時候,本來正在跟女孩說話的那個跟華老師一模一樣的人突然抬起頭,目光直直地向他們投過來,眼神裡的戒備讓楊豐旭立刻就停住了腳。
察覺到他的異樣女孩也轉頭看過來,看到他們時微微怔了怔,隨即收起了愕然的神色問:「你們……是跟我過來的嗎?有什麼事?」
「我們……」楊豐旭腦子快速轉了轉,立刻找了個借口,「請問你們是要去討伐水神的人嗎?」
女孩點點頭,單單純純的樣子立刻就不再設防,好奇的看了看他們的「奇裝異服」說:「我們是要去討伐水神——你們不是村子的人吧?你們是哪裡來的?」
她那副單純又好奇的模樣讓人覺得有點眼熟,總覺得並不陌生似的,讓楊豐旭面對她的時候都不自覺地把心放下來,不等他回答徐艦已經笑瞇瞇地趴到殘缺的籬笆上,搶著對女孩說:「我們也是來討伐水神的,帶我們一個唄?」
楊豐旭立刻把他拽到身後——不要看到妹子就泡啊!
不等女孩回答什麼,她身後跟華老師一樣長相的人已經上前兩步,神色微微古怪地盯著她——「月見,你在跟誰說話?」
那個胖娃娃此時也被他夾在胳膊裡,眼神也跟他一樣的古怪,像是看著她對著空氣自言自語。
叫月見的女孩子愕然地指了指楊豐旭他們——「跟他們說話呀,你看不見?」
跟華老師一樣長相的人細長的眉微微一皺一挑,雖然最初是他先發現這裡來了什麼「東西」,但他似乎的確沒有看見。
楊豐旭趁機趕忙問那個叫月見的女孩,「請問那位是——?」
女孩指一下那人又指一下胖娃娃和自己,笑得一臉單純,「他是玉盞,那是娃娃,我是月見。」
玉盞。
他們都清清楚楚的聽到了這個名字——
尼瑪,這回想安慰自己說這個人是華老師的祖先是不是也不行了?華國人可沒有從自己祖先裡找個名字就安給自己用的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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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似乎漸漸黑了,即使是在可見度比較低的水下,桑寧也能夠感覺到水底的光線在不斷變暗。
她是又一次被華老師丟下了嗎?
華玉盞早已經上了岸,她卻一直被水神娘娘們包圍著,她們不動,也不走開,就這麼靜靜圍著她仿佛在觀察著感應著,她卻無論如何也沒有伸手去把她們扒拉開的勇氣。
像水神娘娘這種沉屍是沒有所謂智商的,她們有的不過只是本能——憎恨的本能,復仇的本能,尋找同伴的本能。
她們大概根本就不會理解得了眼前的桑寧是個什麼東西。
一個在水裡的女孩,那是不是就算是同伴……可是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
桑寧被她們圍著手足無措的時候,水底突然開始一陣暗流湧動,那陣巨大的暗流很快就變得像水底的龍卷風一樣,水神娘娘們一個接一個的被那暗流帶走。
桑寧想要抓住水底的石頭之類,可是那塊石頭也很快被從淤泥裡拔出來,她頓時就被卷入那陣水龍卷,嗷嗷的從水底盤旋而上——
水面一陣咕嘟咕嘟的氣泡之後桑寧猛地被推出水面,跟眾多被沖上來漂浮在水面的水神娘娘一起。
她炸了毛似的扒開漂浮在周圍的水神娘娘們,拼命往岸邊游,岸邊華玉盞笑瞇瞇地伸來一只手把她拉上岸,那眼神仿佛在說——瞧,這不就上來了?
桑寧有時候真的很想問華玉盞,她是不是在什麼時候得罪過他,才故意這麼整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