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洋娃娃的怪女孩必須得解決。
他們雖說已經是大學生了,偶爾翹個課什麼的對一些為了混文憑只能來這個冷門專業的學生來說根本不怎麼在意,但也有像白樂枝這樣多少會在乎一下出勤率的。
她不能跟徐艦一樣天天不來上課,但又已經被那個怪女孩注意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發生什麼。
每天被一個女鬼巡視的心理壓力無疑是巨大的,白樂枝和孟思敏甚至都後悔沒有跟著隊一起去上體驗課。那起碼還有個帶隊老師,還有其他人在一起。
留在學校裡身邊的人再多,但沒有其他人看得到她們看到的景象,這種感覺比跟大家一起出去冒險更可怕。
那時候至少可以一門心思只想著逃跑,想著回家,可是在這裡她們根本一籌莫展還求助無門,只能熬著等著,好容易等到其他人回來。
白樂枝說不清自己等的到底是華老師還是桑寧,華老師是很厲害,但能不能依靠是另一回事。說不定自己從一開始等的就只是桑寧,說不上為什麼,只是從荒田村的時候開始就開始覺得桑寧跟他們不一樣了。
而當她跟楊豐旭商量這件事,他提出也許桑寧在的話會有什麼轉機的時候,白樂枝也就知道楊豐旭也許也跟她有同樣的感覺。
她用力一拍桑寧的肩,「桑寧,這件事就靠你了!」
桑寧愕然了一會兒,雖然自己也是一頭霧水,但是想想什麼餓鬼、僵屍水神娘娘也都一路應付過來了,華老師那麼處(用)心(心)積(良)慮(苦)的把她往各種鬼窩裡丟,不就是要讓她學會去應付這些東西嗎。
她既然默認了在華玉龍的別墅住下來這件事沒有去拒絕,就已經有了打算要好好面對這些事情,全部都搞個清楚。
桑寧咬咬牙,決定這事兒得幹!她也不想一來學校上課就被一個女鬼盯著,這次可以算是強硬地躲過了,可下一次躲不過怎麼辦?
不過這事兒她吃不准,有心問問華老師又擔心他是不是在忙小路的事,聯系他會不會打擾到他。想來想去,覺得也許可以先問問華先生。
他看起來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又了解事情的內情,所以說不定也是個行家。
她於是拿出管家交給她的那張名片,看起來名片應該是特別定制的,淡金色燙印花的底子上有華氏別墅的家宅電話和聯系管家專用的分機號碼。
而且「管家」就只寫著「管家」,連個姓名也沒有印。有鴛鴦蝴蝶的前車之鑒桑寧總覺得管家也有點不像是人類,但比鴛鴦蝴蝶的檔次貌似是高多了。
桑寧撥通了電話,簡單表明學校裡有鬼,自己想和同學一起去解決,但是沒什麼頭緒,想要請管家代為詢問華先生。
管家立刻表示會盡快通知華先生,並說:「桑小姐,雖然二少爺現在不在學校裡,不過他之前有讓我替您和您的同學準備一批防身工具以備下次出行。東西我想應該是放在他的辦公室裡的,您不妨去看一下。」
桑寧回去把這件事告訴白樂枝和孟思敏,三個人暗搓搓地研究起來,「華老師還準備了東西?會有道符什麼的嗎?要有那東西是不是往女鬼臉上一貼就解決了?」
「聽著不像……說是工具,聽起來應該是比較大件的東西,怎麼也該是桃木劍什麼的……」
「你說你也不問清楚點!」
白樂枝打斷她們兩個的討論,猶豫著,「先別說那些了,是什麼去了找找看唄。但是華老師是單間的辦公室吶,他不在的話不知道會不會鎖門啊……」
孟思敏二話不說,「走,去看看再說!」
在這裡猜來猜去也沒有用,三個人立刻往華玉盞的辦公室去,果然怕什麼來什麼,辦公室的門是鎖著的。
孟思敏看了一眼旁邊一間辦公室的門是虛掩著的,扯過兩人低聲說:「這邊辦公室窗外的小陽台都是連著的,我們等旁邊辦公室的老師去上課就從陽台爬過去!」
學校的治安風氣一向還算良好,老師們一般都沒有去上一堂課還得鎖門的習慣,從小陽台爬過去,這樣的天氣裡關了窗辦公室裡會很悶,多半老師是不會把窗戶完全關上的。
「可是大白天的,就這麼爬窗進去好嗎?萬一被人看到……」
「這後面是學校倉庫又沒有人,誰會看見!」孟思敏瞧著自信滿滿不像是第一次幹這事兒的樣子,「一會兒我走前面,你們跟著我!」
這時候也沒別的辦法了,她們也等不到晚上,於是躲在一邊看著旁邊辦公室的老師離去。
三個人快速閃進辦公室,窗外的小陽台還不到兩尺寬,只用來堆放一點雜物。她們跨國雜物來到華玉盞辦公室窗前,如同預料的窗戶並沒有關牢,孟思敏推開窗跳進去,正回頭對桑寧和白樂枝說:「快點進來!」
說話時桑寧一條腿已經邁上窗台,卻一抬頭突然愣在那裡,保持著跨在窗台上的姿勢一下子就僵在原地。
「幹嘛呢,快點啊!真想被人看見啊?」
孟思敏催著她,最後面的白樂枝也伸頭想要看看桑寧為什麼停住了,在這麼狹窄的地方就算三樓沒有很高也是有些不自在想要盡快進屋裡的。
然而她一眼看過來卻也跟桑寧一樣愣住,隨即瞪大了眼睛——「思,思敏……你身後……」
「什麼啊?」
孟思敏回頭掃了一眼,她身後是一個蠻開闊大氣的落地式木架書櫃,胡桃木的顏色,有些老舊了。木隔之間的間隔很大,有放書,也有放一些瓷器陶罐甚至是土偶,看著很像古董,不過既然放在這裡顯然就是仿品。
因為東西放的很雜,孟思敏回頭瞥這麼一眼一時沒有發現什麼,又轉回來問:「你們兩個到底看見什麼了……」
話音還未落下只覺得有什麼東西扯住了她的馬尾辮,這回回頭順著她的辮子一看頓時脊背涼了一片——
是那個破洋娃娃,又舊又髒又破,衣服幾乎都快看不出顏色臉上也淨是泥污,只有一頭卷卷的蜜色的頭髮,雖然有些糟亂但還是泛著微微的光澤。
她們每天看著那鬼女孩拎著這個破洋娃娃,是絕不可能把它認錯的!
它就在書架齊腰的位置上,靠著角落斜放著,手裡卻攥著孟思敏的髮梢。
孟思敏如果有蛋的話這一瞬間蛋都涼透了,腦袋裡一陣發懵這個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
她想把頭髮從洋娃娃手裡扯出來,一用力卻把洋娃娃也扯落在地上,頭上狠狠的一痛讓她忍不住叫了一聲,捂著自己的頭看到一小縷頭髮還抓在洋娃娃手上,硬是被扯了下來。
孟思敏兩步退到窗邊,瞪著掉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洋娃娃,桑寧那條邁上窗台的腿又放回去,拉了拉孟思敏,「我們先走吧!」
白樂枝已經在快速的轉身想返回隔壁辦公室,好騰出地方給兩個人。
孟思敏不敢移開視線,就這麼被桑寧半拉半扶地退出辦公室,她只是腳落地的時候稍稍移開了一下視線,就那麼一下,再一回頭地面上已經空空如也根本不見了那個洋娃娃。
孟思敏心裡驚了一下,但硬壓著想快點離開,可是前面的白樂枝卻又站著不動了——
這狹窄的小陽台根本容不了兩個人並肩,孟思敏隔著兩個人也看不到白樂枝前面是什麼情況,但白樂枝不是桑寧,孟思敏相信她這麼靠譜的人如果不是看到了什麼是不會關鍵時候掉鏈子的。
但是看到了什麼——?
一想這個孟思敏就又頭皮發炸,她一把推過桑寧,硬跟她擠著,擠得桑寧幾乎以為自己要從陽台掉下去,這才越過白樂枝的肩膀看到了她前面的東西——
那個洋娃娃以在屋裡掉落下來時的姿勢躺在隔壁窗戶外面的地上,手裡還抓著那一縷頭髮。
白樂枝往後退了一小步,輕輕撞在孟思敏和桑寧身上,聲音已經有點發虛,「它……是不是纏上我們了……?」
孟思敏也說不出話來,這東西帶給她和白樂枝的懼意是桑寧所想象不到的。桑寧就只見過它一次,她們這幾天卻每天都得在被那個小女孩巡視的壓力下應著頭皮去上課。
現在她們三個被困在這小陽台上,不敢越過洋娃娃去隔壁,也不敢再退回到華玉盞的辦公室。
孟思敏終究是膽子大些,等了一會兒見沒什麼動靜,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沒關系,那個幽靈沒出現……桑寧你去辦公室,找找華老師到底準備了什麼東西,我們在這裡盯著它——它就一個娃娃,不信還能變出個□來!」
情急之下孟思敏的膽大還真點醒了兩個人,這洋娃娃哪怕會瞬間移動,它也就只有一個,不會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
只要它繼續在這裡纏著白樂枝和孟思敏,桑寧就可以回去找對付鬼怪的東西。而如果這個時候它又突然改去纏桑寧的話……那就對不起桑寧,至少她們兩個是有機會跑到隔壁辦公室的。
現在沒有更好的辦法,桑寧也二話不說跟孟思敏硬擠著錯肩而過,然而擠過去之後孟思敏卻感覺到桑寧依然還站在她身後沒有進辦公室去,她有些著急地問一句:「又怎麼了?」
桑寧的苦兮兮的回答:「不是,一個啊……」
「什麼——」
孟思敏回頭,看到擋在另一邊的幽靈女孩……前有狼,後有虎。
洋娃娃躺在地上不動,但女孩在動。她瞪著那雙漆黑瞪圓看不到眼白的眼睛,裡面仿佛流淌出陣陣森冷和空洞的氣息,連周圍空氣的溫度也被吸走。
她一步步走近過來,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離她最近的桑寧,那些冰冷的空洞仿佛漸漸變成怨恨,帶著尖刺直戳過來。
桑寧一點一點的往後退,嘴裡念念著,「我們沒惹過你啊,不管你是什麼都別找我們啊……」
這種時候真是恨死徐艦那家伙了,自己咋咋呼呼被幽靈盯上然後就跑不見蹤影,害的她們被他連累!
可是她跟身後的兩個人已經擠成了一團,白樂枝那邊還有地上的洋娃娃在已經不敢再靠近,幽靈女孩終於在一步遠的地方停下來,陰惻惻的目光盯著桑寧,除了大哭之外第一次張開了嘴——然而她的嘴唇動著,卻聽不到聲音。
桑寧很努力的去看她的口形了,可是她那麼憤憤念念嘴巴開開合合,她根本看不清只能放棄。
突然之間女孩眼中憤恨的尖刺驟然犀利,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桑寧的手腕——她竟然真的能抓住她嗎?
這讓桑寧驚慌了一下,或許是一直沒有其他人能看見她的關系,讓桑寧潛意識裡覺得她只是個幽靈,看起來再怎麼真實也是沒有實體的。
但此時此刻她抓住了她,手腕上傳來的不是皮膚和皮膚相觸的感覺,而是冰涼,乾硬,一瞬間像是要把她整條手臂的體溫都吸走似的。
桑寧下一刻反應過來想要掙扎,但那只手力氣卻大得叫人無法反抗,只是用力的一抬,桑寧的半截身子就已經被推出剛及腰的欄桿之外——
桑寧整個人一下子失去重心向外跌去,白樂枝和孟思敏大叫著慌忙拉住她,桑寧也只在慌亂之中匆匆抓住欄桿。
可是她的身子已經跌出去了,憑著兩只手掛在欄桿上實在拉不動這具沉重的身子。
上面的白樂枝和孟思敏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臥槽啊桑寧你怎麼會這麼重!?」
——上好的玄武巖,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抗壓抗磨高硬度高密度能不重嗎!?
她們全部的力氣都用來拉住桑寧,根本沒有多余的一分力氣再去防備幽靈女孩的靠近。
她已經走到跟前,那冰冷乾硬的手伸過來碰觸到孟思敏抓住桑寧的手指,那種觸感簡直就像風乾脫水之後冷凍的臘肉,觸覺從手上直傳入大腦。
孟思敏一個哆嗦差點鬆了手,迅速反應過來趕忙又牢牢抓住。
可是那只手卻似乎想要一根一根挑開孟思敏的手指,這種挑釁似的迫害讓孟思敏隱隱地被激怒了,女漢子的本性頓時暴露出來,沖女孩嚷著:「你到底想怎麼樣!?不管你是什麼東西,就算是死人是幽靈,難道就有權利隨便傷害人嗎!?」
這一句叫嚷讓女孩的目光猛地從她的手挪到她的臉上,那漆黑的冰冷的目光如同針刺一樣,映入眼中傳入大腦,仿佛真真切切地扎到了身上。
太痛了,那一瞬間全身都被針扎似的痛,孟思敏跌在地上,無法控制地鬆了手。
——重量一下子全壓在桑寧和白樂枝手上,兩個人險些抓不住。
更操心孟思敏還想爬起來,卻突然看到地上的洋娃娃正在緩慢地直挺挺地站起來,她莫名地開始產生一種錯覺,好像隨著洋娃娃身體角度的豎起,整個地面也在跟著它一起傾斜——
直到她的後背撞到了身後的欄桿,孟思敏才知道不是自己在犯暈,地面真的在傾斜,至少對她們來說正在傾斜。
洋娃娃已經完全站了起來,地面和欄桿也終於傾斜旋轉了90度,欄桿變成了「地面」,失去欄桿的阻擋再不足以支撐拉著桑寧的白樂枝,她驚叫著和桑寧一起跌了下去。
孟思敏的腦袋裡一下子炸開,她跪趴在欄桿上向下看過去,可是下面什麼也沒有——地面變得無盡的遙遠,根本看不見白樂枝和桑寧的身影。
幽靈似的女孩不受旋轉的影響,她依然站在真正的「地面」上,在此時的孟思敏看來就像橫著站在牆壁上。
她不管不顧地一把揪住那女孩,質問:「你把她們弄到哪裡去了!?」
女孩反握住她的手,一把從自己的衣領上揪下來,伸手一推,孟思敏也從欄桿上仰面跌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