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失去光芒的核

又在總督府小坐了一會,喝完了可羅草泡的茶後,兩人便起身告辭了。

總督很真誠地跟兩人道別,反復叮囑說如果有困難的話可以來找他。林天音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很乖順,也不知道總督有沒有起疑心,他說了一番鼓勵的話後,便吩咐門外的喬羅夫送兩人離開了。

比較奇異的是在回去的路上喬羅夫竟然完全沒問總督和他們談了些什麼,不知道他到底是不好奇還是早就知道了。其實喬羅夫也算是個大忙人,送兩人回到中央廣場之後,他也因為有事被其他人叫走了。

站在空曠的廣場上,林天音突然覺得很累。她討厭這個海怪肚子裡世界的一切。

現在這種情況太壓抑了,林天音準備回宿捨睡一覺,不然她怕自己可能會忍受不了這裡的壓抑而患上抑郁症自殺也說不定。不過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塞利爾突然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冷不丁出聲道,「莎諾婭,你覺得怎樣?」

「什麼怎樣?」林天音頓時一愣,並下意識推開貼在自己旁邊的塞利爾,這家伙的壞習慣該改改了,好歹她也是女孩子這像什麼話!

「當然是問你覺得那位總督怎樣。」塞利爾呲了呲牙,廣場的周圍只有一群光屁股打鬧的孩童們,但他還是盡量壓低了聲音,顯得很謹慎。

「……有點違和。」林天音想到總督的態度,不由皺起了眉,「總覺得他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好說話,找我們談話的目的並不會僅僅是為了關心新住戶。」

「沒錯,小姑娘你雖然遲鈍,但也一點就透啊。」塞利爾咧嘴陰陰一笑,「他是在試探我們。」

「看得出來。」林天音點頭贊同,並且她覺得眼前這情況一定和那個被囚禁起來的老船長有關系。不過這些也不是特別重要,他們現在面臨的困境就是能否找到一個願意帶他們前往A區的人。除非能說服別人並有足夠的把握證明出路很可能就在那裡,不然沒有人會願意冒這個險。

簡直是孤立無援啊這種情況……最可笑的是,此時在這裡林天音唯一的盟友居然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海盜。而且從剛接觸到現在,林天音才認識塞利爾沒幾天,也不知道自己能否信任這人。但在這個地方,除了和自己利益關系一致的塞利爾之外,也再沒有其他人可以相信了。

林天音考慮再三,決定還是先詢問下這個盟友的意見,畢竟塞利爾看起來好像比她聰明一點點的樣子……好吧雖然不太想承認,但的確是這樣。

於是林天音開口問道:「那麼你現在有什麼計劃嗎?」

「別著急,我們先再去確認一件事。」塞利爾笑著拍拍林天音胳膊,然後放開了她。林天音有點不明所以,但還是跟上了塞利爾。

令人費解的是塞利爾卻帶著她來到了種植區,這片地方也可以稱得上神奇了,在他們腳下的所有土地都像是海怪的肉壁一樣,但它卻結實又著彈性。這裡的住民把肉壁挖開,下面就會露出像海綿一樣的泥土,如果把種子埋進去的話,很快就能長出植物來。然而這裡的土地卻像是有生命的一樣,挖開的地方很快會像傷口一樣愈合,為了種植蔬菜,他們必須每天不斷墾地開荒。相比探索隊,種植隊們的工作也並不輕鬆,而且他們還形成了一個奇怪的怪圈——兩隊人互相都看對方不順眼。

大家都覺得對方的工作沒有自己的重要,種植隊認為探索隊平時都在做無用功反復折騰浪費人力資源,能帶回來有價值東西的時候很少,而且游手好閒的人多;而探索隊又認為種植隊從來都不需要冒生命危險,憑什麼要讓他們與自己平級相處。因此在總督那裡計算住戶貢獻值的時候,經常還能看到兩隊的人莫名其妙就吵起來。這個矛盾持續了幾十年,他們拉幫結派,劃分小圈子,互相敵視。

所以當兩個人到了種植圈的地皮時,立刻有兩個中年人圍了過來,盯著他們目光並不友善。這個地方一共一百多個人,有什麼消息都傳得很快,新來的人也很快就都被記住了。因此在加入探索隊的林天音和塞利爾靠近的時候,種植區的人都顯得有些警覺。

「喲,新人,你們來這裡幹什麼?」

「想要吃蔬菜嗎?想要嗎?想要的話來求我們啊……」

可能是因為探索隊和種植隊有歷史仇恨的緣故,盡管林天音他們是新人,這些種植圈的人態度仍然很惡劣。

誰想吃蔬菜啊!老娘進化了這麼多年是為了吃肉!林天音在心裡大罵一聲,同時覺得這種遷怒的行為幼稚極了,但她也不想說什麼,就看到塞利爾朝他們笑笑道,「啊你們好,我們是來找一個朋友的,那位之前和我們一起掉進這裡的老爺爺他還在嗎?」

可能是塞利爾的態度很友好的關系,有句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幾個種植圈的人只是哼了一聲,倒也沒給他難堪。其中一個看起來是他們頭頭的人指了指背後的方向道,「在後面休息。喂,皮拉夫,你去幫他們把那老頭叫來。」

皮拉夫聽命後立刻就跑開了,沒多久後,他拉著那個胖老頭走出了圈地范圍。老頭看起來很不情願的樣子,一臉愁眉苦臉又罵罵咧咧的,但是看到林天音和塞利爾後,老頭突然又對他們擺出了和那些種植圈裡的人一模一樣的嫌棄表情。

「你們兩個來找我幹什麼?想要吃蔬菜嗎?想要的話就來求我啊!」

「你夠了啊臭老頭!怎麼才幹了幾天就變得跟其他人一樣了啊?!」

林天音幾乎要沖上去揍他了,幸好被塞利爾死死抓著胳膊,胖老頭看到她的反應後也有點害怕,並往後縮了縮。最後塞利爾很無奈地對胖老頭道,「能借一步說話嗎,老爺子。」

氣憤,實在是令人氣憤!

身為故事裡最大瑪麗蘇的親生姐妹,雖然肥了點但現在也瘦下來不少,多少有個人樣,而且也看得出底子還是挺好的……但自己的人格魅力竟然比不上一個身為海盜的男人!

林天音看著那個脾氣有點壞的胖老頭和塞利爾和平交談起來的時候,簡直有種把他們都揍扁丟進海裡的沖動……

「老爺子你看起來過得不錯啊,不像我們每天都出去,卻很少能找到有用的東西啊。」塞利爾一邊吹捧一邊準備開始套話,熟練得很。

「唉別提了,那些人嫌我吃的多,又幹不好活,都排擠我……該死的混蛋們,我都這麼大歲數了當然沒有體力,他們難道就不知道尊重老人這個道理嗎?!」胖老頭果然看到熟人之後開始不淡定了,抱怨的話源源不絕。

種植圈的人都走遠了,似乎也沒興趣聽他們的談話,胖老頭開始抱怨個不停,從他倆的談話中林天音也得知這個老頭叫做葛魯尼·林德布姆,是住在首都崔斯特城的一位富豪。本來只是偷偷去鄉下探望一下自己的私生女,結果在回去的路上遭遇了這種倒霉事情。當然這時候這個老頭終於想起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聽他訴苦的人,於是又開始暴怒,瞪著眼睛大罵塞利爾「都是你的錯!」……

「哎呀,事情都已經變成這樣了,就別太難過了老爺子。」塞利爾簡直對葛魯尼的責罵無動於衷,大咧咧地拍拍他肩膀道,「不如一起合作,想辦法從這裡出去吧?」

「……你在說什麼瘋話?!」

聽到塞利爾的話後,葛魯尼頓時一愣,然後用一種無法言語的表情瞪向了塞利爾。

大家都在這個地方呆了好幾天,基本上都已經了解了海怪腹中的基本情況,尤其是這些住民們還留下了無數駭人聽聞的傳說。在這裡呆的越久,了解的越多,就越是會明白「逃出去」這個想法是多麼可笑又不切實際。甚至在老一輩住民們看來,這種想法是叛逆危險的,且會動搖、威脅這裡穩定。

葛魯尼瞪了塞利爾許久,然後吹鬍子嗤了嗤鼻:「雖然我討厭這個地方,但現在能活下來就不錯了!不要說不實際的話了,我知道你們安了什麼心,但我告訴你們,想利用我做什麼是不可能的!現在,快從我的面前消失,不要逼我動手揍你這臭小子!」

「好吧好吧。」塞利爾看起來很無可奈何,卻顯得根本沒有一絲誠意,最後在葛魯尼忍無可忍的時候林天音趕緊拉著塞利爾逃走了。兩個人一溜煙地回到宿捨,然後確認四下無人後,林天音感覺關上了門,轉身瞪著他道:「……你究竟在想什麼,找那老頭合作對逃出計劃有任何幫助嗎?!」

「當然有啊,我們需要更多的情報和幫手。」他聳聳肩回答,「可惜葛魯尼老爺子不肯合作,所以也就沒辦法了。」

「……我覺得指望他還不如從挖這裡原住民的牆角開始下手比較好。」林天音忍不住吐槽。

「這個有點困難,難道你沒有發現,這裡的所有人都對我們抱著戒心嗎。」塞利爾往牆上一靠,微微皺眉,「並不是單純的那種對外來者的不信任,反而更像是他們在刻意隱藏著什麼秘密一樣……」

「是那樣嗎?他們在隱藏什麼?」聽聞那話,林天音也開始思考了一下,但她的腦子並沒有那麼好使,而且光靠猜測也得不到任何答案。他們仍處於一個很嚴重的困境之中。

「不知道啊,先慢慢收集情報吧,然後從那些年輕人中尋找突破口。」塞利爾思考了一下,翹起嘴角說,「現在說放棄還太早,剛好再過兩天就是他們每月一度的感恩祭了,在那時候好好觀察一下吧。」

感恩祭麼?林天音皺了皺眉,她對於那個節日的印象是這些人的慶祝方式只是給所有住民分發蔬菜……真不知道這種事情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眼下暫時也沒什麼目標,林天音決定先在那個感恩祭上看看情況,至少先熟悉一下這裡的住民,她就不信所有人都是甘願一生都留在這裡的,總會有人願意一起冒險。

不過在這幾天裡,林天音還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那空中懸掛著的類似能源一般持續發光的「核」,它的光芒卻越來越暗。而到了感恩祭的那天,林天音正睡得迷糊,被塞利爾叫醒的時候,竟發現外面天空是灰暗的。

那個核幾乎快要熄滅了一般,只有散發著非常微弱的光芒,整片安全區域猶如黑夜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