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環境相當不錯的餐館。
「今天的九節蝦,不太妙呀,老闆!」
一個服務員跟在身後,男人指手畫腳,親自在海鮮池旁點菜。
「展岩,我有話和你說。」寧夜鼓起勇氣。
今天,她不是來吃飯的,只是,來把該說得說清楚。
她從來就喜歡明明白白做人,不喜歡半點糾纏與曖昧。
「吃飯大過天,沒有什麼比吃飯更重要。」男人回過頭來,輕鬆地笑道。
男人,有張平凡的臉,以及,稍顯清爽的氣質。
「對,這兩隻梭子蟹,你幫我炒年糕就好……恩,兩個人用餐!」他繼續著。
男人,還有一張非常挑得嘴,只要有半點不新鮮的食品,絕對逃不過他的眼,他的嘴。
他要得,蝦絕對是最新鮮的,蟹絕對是十爪刮得玻璃啪啪響的。
兩個人而已,一大桌的菜。
「我不喜歡刻薄自己。」男人又是輕鬆笑道,「一吃飽,我的心情就很好,什麼都好談!」
甯夜原本緊繃在半空的心,在他的態度中,稍微鬆弛。
只是,一桌的美食,她卻吃得有點食不滋味。
她不知道,接下來的話,他到底愛不愛聽。
這一餐,吃得有點異常沉默。
平時,她和他,總是有說有笑,彷彿總有說不完的話題。
他是一個很能吃,很會玩的男人,老人都說,這樣的男人,有福。
也對,展岩很有福分,他的家境很不錯,又有知書達理的父母,更有好幾套,她夢寐以求的房子。
但是,愛呢?
有時候,寧夜總是困惑在面包與愛情面前。
如果展岩是面包,那麼,另一個人呢?
他的胃不好,她先等他幾乎掃完眼前所有的菜,放下筷子。
她才終於,再次深呼吸一口氣,說出今晚赴約的目的:「展岩……我想過了,我們還是算了吧。」
他的神情,不意外。
因此,看不出情緒。
「我們之間,只是一個錯誤。」這句話,她說得有點心虛。
他的唇,淡淡一扯,扯動的勾幅,乍看下,竟像一抹譏笑。
「但是,我記得,你好像也說過,如果我們之間是一個錯誤,那麼,大家就將錯就錯。」
瞬間,她的臉色,變得有點灰白。
她記得,自己是在哪種心情下,又是在哪種環境下,說過這句話。
當時,她確實下了決心。
才會——
曾經,她也以為,經過那一夜,自己不會再回頭。
但是——
「離開我,他說很痛苦。」她低聲道。
痛苦?那麼,他的痛苦呢?
果然,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
沒有過份為難她,他只問她一個問題:「等在門口的那個男人,就是你的『非你不可』?」言語間,嘲笑的成分,有點多。
原來他看到了?
寧夜微訝。
心情,複雜到道不盡。
為什麼,有種感覺,自己如此混蛋?!
「你走吧。」他靠向椅背,笑了笑。
寧夜一愣。
因為,他的完全不為難。
「其實,我也不想做誰的將錯就錯。」對於這組字眼,其實,他挺抗拒的。
既然,吃飽了。
招來服務員,買好單,他起身。
「寧夜,你不用擔心,該忘記得,我自然會忘記,以後,我們還是同事。」
這城市裡,沒有誰會因為沒有誰,就會不行。
日子,總是還是那樣過。
望著他灑脫的背影,久久,寧夜回不了神。
這個結局,順利到讓她有點茫然失措。
「寧夜。」直到,有人輕喚她的名字,她才徹底回過神。
眼前,是那張讓她輕易就能不瘋魔、不成活的臉。
段馭辰。
她的非你不可。
她苦戀了七年的男人,正向她伸出手。
心,要回歸的手。
「馭辰,我們別再吵架,別再分手了。」這句話,她不知道是交代他,還是交代自己。
最重要,他別再想著、唸著另一個人了。
「好。」他點頭,答應她。
但是,意外的,她心中雀躍的感覺,卻太少太少。
因為,人的心,永遠不是答應向著誰,就能向著誰,那麼簡單。
她太清楚。
如果說,展岩是她人生的一個錯誤,那麼,她的人生,還會有其他的錯誤出現嗎?
她,迷茫了。
因為,這生活啊,處處都是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