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段馭辰匆匆趕來。

  他一過來,金靜就咬著唇投入他的懷抱,委屈、無聲的啜泣著。

  而寧夜,就這樣,站在他們面前,死抿著唇,緊握著拳心,指甲都幾乎嵌入掌內中。

  公眾場合,她做不來那女人的這套。

  或者該說,她從來在男友面前做不出如此類似肉麻的動作。

  「出什麼事了?」拉開對方些許的距離,他拉拉寧夜,很尷尬地問。

  能出什麼事?寧夜唇角淡淡一撇。

  「你最近很反常。」她能說的,只有這些了。

  一句話,說得他有點冷汗淋漓。

  「辰,她和她的朋友用言語羞辱我,罵我是雞!」有人卻惡人先告狀。

  同樣,一句話,說凍了他。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我沒有!」寧夜反駁。

  「你沒有?」金靜眸如冷箭般,咄咄而語,「你發誓你剛才沒有明裡暗裡句句我是雞?!」

  寧夜被說的無語,但是,也覺得好笑,「你不是嗎?剛才是誰說,三千塊就可和我同事過一晚?」

  金靜挺挺胸,理直氣壯,「你們故意陷害我!你同事只是說要和我吃宵夜!」

  甯夜再也受不了這女人顛倒是非,語帶鄙夷,「你想得美,三千塊吃宵夜,你鑲金的嗎?」

  段馭辰眉頭打了結,幾句話下來,他有點聽明白了。

  「寧夜,你會不會太過分了?!」

  因為他毫不客氣的指責,寧夜整個人都凍結了。

  她有點難以置信。

  「你剛才說什麼?」給她再說一句!

  「你和別人搞曖昧,糾纏不清,然後來指責我太過分了?!」她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一聽到她的指責,他有點狼狽不堪:「無論什麼情況,你來別人工作的地方鬧事,就是不對!」

  聽說,她還有兩位同事一起來,她鬧這麼大的陣勢想幹嘛?!就這麼不相信他?!

  也許他是有點惱羞成怒吧。

  「段馭辰,你幫這個三陪女?」她現在說話無法動聽。

  走廊裡的燈光,從四周照過來,金靜那嫵媚的眼低垂著,此時,整個人透著幾分哀色,淡淡的,恰到好處。

  寧夜已經注意到,從他趕來的這一刻起,這個女人就過度的文靜,和剛才的囂張判若兩人。

  這樣的情景下,很容易就讓人分辨出,誰是弱勢人群,本能的,他把金靜拉在自己身後,心痛的指責,「寧夜,你說話不要這麼難聽!誰生下來,不想大富大貴,不想單單純純的活著?現在的生活,你以為是金靜希望的嗎?她也是被生活所迫啊!」她這樣侮辱別人,至於嗎?

  生活所迫?

  寧夜很想笑,卻笑不出來。

  因為,他這般拼了命般的維護。

  這樣情緒波動厲害的他,好陌生。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生活一帆風順,處處心想事成嗎?」他指責的口吻,更加強硬了起來。

  他認識的金靜,秀髮烏黑,如梅花般紅豔、妖嬈又純淨無暇,他認識的金靜,絕代風華,彷彿全身每一處都有靈動,都會說話。

  現在的金靜,蒼白而空乏,在生活的壓迫下,只有美色的相互爭輝,卻毫無生命力,她已經這麼慘涼了,寧夜憑什麼還來落井下石?!

  寧夜白皙的膚色,慢慢變得透明。

  「段馭辰,你心疼她。」她恍然大悟。

  那她呢?她算什麼?他句句維護對方的時候,指責她過於一帆風順的時候,他有心疼過她嗎?

  果然,他頓時變得越發狼狽。

  「我沒有!」他一口否決。

  他否決的太快,讓言語沒有任何說服力。

  「我對你,很失望。」心,好像被人撕成了碎片一樣,每喘一口氣,都會痛。

  因為,她清楚,他在撒謊,他又在撒謊。

  她因為得不到答案,所以才來這裡尋求答案,但是,原來,這個答案,很傷人。

  他一窒。

  「辰,我腳好痛,被你女朋友這一鬧,我沒法上班了,你送我回家吧!」金靜乘機要求。

  「好。」對於金靜,對於今晚女友的行為,他很抱歉,所以,任予任求。

  他上前,環住對方的臂,以免她腳痛摔倒。

  金靜得意洋洋地睨著她,那眼神中,包含著太多譏笑與勢在必得。

  在他轉身下,寧夜的眼中漸漸浮起淚光,倔強的神情逐漸有點崩潰,「不要去……」她只有這個請求,不要和前女友糾纏不清。

  男人的多情,很傷人。

  他頓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如果你現在和她一起走,我會對你太失望,心裡會永遠有一道疤!」她警告他。

  她的心,不是一次又一次碎掉,就可以拾回來。

  「我也對你很失望!」他也很心痛,沒想到,她會威脅他。

  他一直在努力整理感情,他一直在為了她犧牲掉自己內心真正的情緒,她為什麼不能多體諒一下他?

  聽到他這句話後,她居然笑了起來。

  邊扶著額,她邊笑著,緩緩向牆上靠去。

  「段馭辰,你說的那句我愛你,假的吧?你想欺騙的人是誰呢?是你自己還是我?」她突然輕聲問。

  樣子看上去很淒涼。

  今晚,她真是自取其辱了。

  他聽的了,但是,頭也沒有回,環著整個人都軟綿靠在他身上的金靜,闊步走掉。

  ……

  包廂虛掩的門,被拉開。

  展岩和翎翎都面露尷尬,剛才,他們都聽得一清二楚。

  本想讓他們三個人自己好好解決,沒想到,卻成了這樣。

  「你這實心眼的傢伙。」展岩嘆了口氣,搖搖頭。

  不知道是她太老實,還是那個女人太狡詐,明明底氣很足的局面,怎麼會成了這樣?

  最讓人意外的是,他們都以為那個男人會先道歉,會拚命哄她。

  「你們平時到底是怎麼相處的?」他皺皺眉頭。

  擺明瞭對方覺得無論發生任何事情,她還都會在原地等他。

  她鼻子紅紅的,用手背抹了抹眼淚,不回答,挺直背脊,向外走去。

  「展岩——」翎翎不知所措,眼露擔憂的望著他。

  「我們也走吧,讓她靜一靜。」小寧現在一定誰也不相見,給她空間冷靜。

  心裡、嘴裡,都這樣認為著,但是,他的眼睛,卻一直追隨著那抹寂寥卻倔強的身影。

  她一個人,獨自坐在江邊。

  江風吹著她的臉,她覺得,一點也冷。

  「還不回家?」有人,坐在了她身邊。

  不用轉過臉,她聽得出聲音。

  「你不回家?」她空洞地問。

  他不放心。

  拉開環蓋,遞給她一罐開掉的啤酒,然後,「吱」的一聲,他也開了一罐。

  一邊陪她吹著冷風,他一邊靜靜地喝著啤酒。

  許久、許久。

  「其實,問題可能沒你想的那麼嚴重。」他出聲安慰她,「男人有時候可能會被身邊的花花綠綠迷惑,但是,他們永遠知道,什麼女人是能娶回家,什麼女人不能太當真。」

  她就是那種適合娶回家的女人。

  「就算你男朋友名字叫段『愚蠢』,也不會蠢成這樣,和個ktv小姐糾纏不清。你放心吧!」他儘量讓自己語氣聽起來很輕鬆。

  但是,她笑不出來。

  「能娶回家的女人,就不需要愛情了?」她靜靜地問,整個人很麻木,很心碎,卻又異常的冷靜,好像被人潑醒了一下,「我感覺不到,一點一滴他愛我的痕跡。」

  展岩一窒。

  因為,她語氣裡,那種好像什麼都不重要了的空洞。

  不知道為什麼,她痛了,他也很難受。

  「他的性子比較冷,對誰都是冷冷淡淡的,所以,他對我不熱情,我以為,真的是性格的關係。」

  今晚,她看得很清楚,原來,他是有情緒的。

  「我不斷的在想,當年,我是不是錯了?其實,喜歡一個人不一定要擁有,他落魄了,我無法袖手旁觀,但是,也許,喜歡一個人的距離,遠遠的就好。對他好,什麼都以他為中心,什麼都為他的利益為前提,是因為我愛他,但是,我怎麼會把自己卑微的弄成一顆塵埃般,在他的眼裡,成了沒有情緒的擺設品?」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鴛鴦』二字,是因為愛,才有怨恨,因為愛,才有央求,我不是聖母,我愛他,所以我期盼他能用同等的感情回報我,但是,我錯了嗎?」她很迷茫。

  「他還沒有打電話給你?」展岩皺皺眉頭。

  她搖搖頭,「我一定沒告訴你吧,每一次吵架,無論是誰對錯,他從來不會打電話過來說對不起。」曾經,她以為,他是一個太被動的男人,所以,她用了很多寬容,來包容他。

  不會把?展岩鄂住。

  「但是,原來我錯了。」今晚,讓她清晰認識到,她是被區別對待的。

  「為什麼我愛得這麼傻,這麼痴,就非他不可?」她仰頭,也喝了一口啤酒,把眼眶裡的又鹹又澀的眼淚,一併吞下。

  ……

  那一天,他們在江邊整整坐了一夜。

  因為,她不想回家。

  而那個男人,對於她的不歸,始終冷靜到沒有一個電話。

  展岩默默地陪著她,看著她的心碎,一併,也看著自己因為她的痛而痛,開始沉淪的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