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六點半,她在家附近的公車站出現,準備候車。
但走,那早已經侯著的一道身影,諤住了她。
只見,他正在一邊有一口,沒一口的啃著冷飯糰,一邊靠著公交站牌在打瞌睡。
「你怎麼在這裡?」寧夜很錯愕。
正磕睡到快傾斜的他,聽到熟悉的聲音,打了個激靈,直挺挺地站穩。
「我在等你。」他揉揉尚未清明的雙眼。
是她說早上不要坐摩托車了,她怕冷,那他就來和她一起坐公車上班。
「你怎麼過來的?」她看看旁邊,根本沒有小綿羊的蹤影。
「打的。」他老實回答。
她家和他家離得比較遠,他打的過來要五六十塊錢的車錢。
「你有錢不會去捐掉?大清早的跑過來,無聊不無聊啊!」寧夜就知道是這個答案,但是,還是被氣到。
他真是不知人間疾苦!
中巴車剛好停靠入站,她氣鼓鼓地上車,投了兩元的硬幣,然後隨便找了個雙人座坐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也許,她只是不希望別人在她身上這麼費心而已。
被罵的一頭霧水,但是,他還是硬著頭皮追上。
投幣機前,他開始摸口袋。
糟糕!他剛才把所有零錢都買早餐了!慘了慘了!
他求救地看向她,但是,甯夜冷冷地把目光別開,擺明一副他自己解決的樣子。
他掏出口袋的一疊百元大鈔,在發呆。
他要是扔大鈔進去,會不會又被她鄙視?
「小夥子,沒有零錢的話就下車,別擋著路。」司機不客氣地捉醒他。
考慮了幾秒,有點沮喪,他轉身準備下車。
「我替他給。」清脆的投幣聲在身後響起,她依然緊繃著一張臉。
她坐回位置上,厚著臉皮,他急忙跟上。
別過臉,她看也不看他,但還是窩入了裡座,騰了個座位給他。
「我明天不打的了,行嗎!」他拉拉她的衣柚,低聲求饒。
想依然不理他,但是,手心卻被塞了一個暖暖的東西。
她低頭一看,是個尚溫的飯糰。
「是不是還沒吃早飯?我本還買了豆漿給你的,但是冰了,我就自己喝掉了。」他算不準她的時間,所以在公交站牌那等了好一會兒。
她說不出話來。
「將就著快點吃吧,我讓加了雙份料。」幫她剝開包裝袋,遞到她唇邊,他催促著。
飯糰他放在自己口袋裡用手捂著,這種鬼天氣不容易保溫。
她抿緊唇,遲疑了半分鐘以後,最終,還是接過了飯糰。
小口小口的吃著。
突然,他靠過來,然後,枕在她細小的肩上。
她整個人都僵住了,想椎開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幸好,他沒有下一步的行動,他只是枕著她的肩,享受著這份強賴來的溫存,睡眼惺忪地賴著她。
去公司的路上有點遠,這輛有點破舊的中巴車,顛簸地一路開著。
她原本緊繃的身子,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慢慢有點放鬆下來。
早上,她都有在公車上補眠的習慣。
好睏啊——
垂著腦袋,她將自己的腦袋靠向了玻璃。
而他,依然賴著她的肩,只是中巴車上人越來越多,一些上班族的男人不斷擠過來時,悄悄地,他伸手,環住了她的細腰。
……
第三日早上,六點半,他依然等在公交站牌前。
她蹙著眉,剛上前。
「你別罵我,我今天轉了兩趟車只花了三塊五毛,坐公交過來的!」他馬上申明。
他五點就起床了。
「我買了豆漿和糯米飯了。」他揚了揚自己手裡的保溫瓶,今天他還很聰明地帶上了器皿。
她曾經說過自己家附近那家賣糯米飯和飯糰早餐特地道,讓當時不住家的她,懷念不已,他也清楚,她肯定沒時間替自己買早飯。
抿著唇,她上車,這次,他早一步投了幣。
「把昨天的錢還你。」他笑盈盈的。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很湊巧,還是昨天那個位置,還是她坐裡面,他坐外面。
她才剛一坐定,他很自然就環住她的腰,然後自動將自己的腦袋調到她的肩上。
「你幹嘛呀?!」她受不了了,卡夠油沒?!
「先讓你適應我嘛。」這句話,他只敢含糊在唇邊。
「你說什麼?」她問。
「沒有,我很困,這麼早起床,很要命。」他揉揉眼睛,堅決不離開她的肩。
他這是在撤嬌?正想椎開他的寧夜,被他搞得有點哭笑不得。
「你好瘦啊,抱起來都不舒服。」然後,他居然還敢抱怨。
她到底瘦了多少斤?她父母都沒照顧她嗎?
「你抱夠沒?」她冷笑。
要命,她也很想睡覺了。
但是,她發現,平時真被他那無害的笑容給騙了,她現在根本推不開他,展岩根本蠻起來,擁抱就像一座掙脫不開的鐵牢。
除非,她發狠放聲尖叫,向其他乘客求助。
「沒關係,我會把你養胖的。」他繼續抱著鬱悶到一聲不吭的她,閉著眼,自言自語。
她發現,他根本是在欺負她。
氣鼓鼓地,她靠窗,又睡著了。
……
他的追求計畫又升級了,除了每天早上陪她坐公車,又將魔掌伸向了食堂。
「你不是都在小食堂吃嗎?為什麼要佔公用資源?」她很悶,悶到了極點。
公司有個小食堂,專門替他這種皇親國戚準備的,但是,他居然有好飯好菜不享用,硬跑來和工人們一起去擠免費的二元成本餐。
「咦,賺到了,一週一次的大排日!今天的豬大排看起來不錯。」他還是笑容滿面。
所以,他是為豬大排而來?
她實在已經無語了,端著餐盤,找了個空位置坐下。
而他,就坐在她對面。
同事們都一臉看好戲地看著他們,但是,他居然神情自若的將餐盤裡的大排夾給她。
「我不吃太膩的東西,倒了浪費,你吃。」
說完,他就著青菜扒飯。
「展岩,你別把我們的關係搞得太複雜,可以嗎?」她直的受不了了。
她很怕——
和他做不成朋友啊!
「你是不是又瘦了幾斤?不吃大排的話,我去食堂找點材料,燒幾個菜給你?別小看我,我有我爸的真傳,簡單的菜都難不倒我。」他充耳未聞,決心將厚臉皮功夫發揚光大。
被他搞得一點法子也沒有,她含恨,「我吃,我吃!」他如果再大費周折去食堂燒菜給她,絕對會成為公司的重大八卦新聞事件。
他低著頭吃飯,唇角浮現淡淡笑容,沒有繼續刺激她。
反正,他會天天陪她吃中飯,日子還長著呢。
……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
最近幾天,媽媽不知道在發什麼神經,天天催著她去相親。
「我很忙!」她一口回絕。
「你別騙我,今天開始,你廠裡就放春節假了,明天晚上,我和對方約好時間了。」媽媽不准她搖頭。
時間都約好了?
「媽,你讓我喘口氣,可以嗎?」天天念,天天念,就連她上廁所,也跟在門口念,至於這樣嗎?
「我跟你爸爸商量過了,一定要乘別人還不知道那件事情前,早點把你嫁掉。」
父母指得那件事情,就是指她與人同居過,又被別人甩了的家辱事件。父母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從最起初的強烈反對她和段馭辰分手,到現在的只能再想其他方法。
「我為什麼一定要找男朋友,為什麼一定要嫁人?」她煩躁地大喊。
這世界是怎麼了,讓她清淨几天也不行嗎?她壓力真的很大。
「不管怎樣,你明天必須出現。」一向慈和的母親,在這件事情上,態度卻強硬。
子女的終身幸福,永遠是父母心頭最大的擔憂。
「對方都35歲了,我們差了整整十二歲啊!」一輪是一個什麼樣的距離,她根本不知道該和比她大一輪的男人怎麼溝通。
「但是他條件很好啊,如男你們看對眼的話,二三個月後我們就可以準備婚禮了。還有,你嫁過去以後,不僅不用和公婆住在一起,而且他另外還有套小房子在放租。」母親苦勸,對男方條件相當滿意。
這樣比的話,展岩條件更好!
快衝口而出的話,她硬生生嚥下,「媽,我不去。」
她不想和不認識的人見面,她更不想和比她大十二歲的男人交往,她更不想三個月內就把自己嫁掉。
「嘩」得一聲,父親從裡屋猛得打開門,生氣的粗暴大吼,「你不去的話,就給我從這裡滾出去,家裡沒你住的地方!」去多認識一個人有什麼關係?相親又有什麼不好,起碼感情是以結婚為前提,不是同居了還分手那麼不認真!
被父親吼得,她刷紅了眼。
倔強地咬咬唇,她整理好課本,「爸,媽,我上學了。」挺直背脊,她出門。
「明天晚上安排妥當,就算用打,也得把這臭丫頭打去和男方會一下!」父親已經決定好。
媽媽在嘆氣,「唉,孩子她爸,你血壓高,脾氣不要這麼火爆,要多注意自己身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