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峇里島的生活,正式開始了。
白日,他們一起到沙灘,步著白色的細沙漫步,躺在太陽傘下曬太陽。展岩喜歡替她涂防曬霜,抹的她全身都是,還喜歡涂完了就虧她,說她唯一就一身白暫肌膚可以向人炫耀,如界曬黑的話,嫁都嫁不出去了。
而他自己,喜歡就這樣懶洋洋地躺著,讓猛烈的陽光,把他有點黝黑的肌膚,曬得發亮。
有時,他們也一起去傳統市場走一走,一起去看木雕,一起去看蠟染,一起去看陶瓷。
展岩最厲害的不是他流利的英語,而是他簡單的手語,他總能用最簡單的方式表達出自己要的東西,他甚至能和一些只會說當地話的居民溝通,帶著一個計算器,就連去最傳統的菜市場,也能買到自己想要的菜餚。
當然,這一切都是為了她。
她大概只適合活在中國,活在W城吧,因為她根本吃不慣當地的菜,任何帶了咖喱味道的菜餚,都能讓她眉頭打了結。
他們常去找能燒中國菜的飯館,但是,三餐最多的,都是他在負責。
他們住的這個海景套房,有一百來個平方,夢幻的像一個家。
「快點吃。」一個菜一個菜的端上來,有肉有菜有海樣,他燒了四菜一湯。
讓她吃飯,他自己卻在吃霜淇淋。
展岩超怕熱,即使室內冷氣很足,但是這裡的氣溫太高,剛才在廚房又把自己弄了一身的油煙,即使沖了冷水澡,但是他還是熱都熱死了,就算是龍肉也吃不下。
他在她面前,一大勺一大勺的吃芒果霜淇淋消暑。
她咽嚥口水,哀怨,「霜淇淋不是買給我的嗎?」峇里島的霜淇淋超好吃,第一口就能讓人瘋狂愛上。
可惡的傢伙,買的時候多會哄人,結男每次他吃的數量總比她吃的還多,下次買的時候,居然還又無辜又無賴的抱怨,你怎麼小老鼠一樣一個人吃這麼快啊!
「你沒吃完飯,不准吃霜淇淋!」他大口吃完了一盒,居然沒天理到又去冰箱裡把最後一盒霜淇淋給拿走了。
她整顆心都抽了一下。
她和誰比速度一樣,急忙大口大口吃飯,卻不忘控訴,「為什麼你可以不吃飯,先吃霜淇淋,我卻不行?」根本是一國兩制嘛!
他不斷拿湯匙進攻霜淇淋,頭也不抬,「我們要不要去電子秤上比比體重?」
是誰早上在叫胃疼的?不知道是因為她前段日子瘦得太厲害,還是因為接吻會感染胃病,反正早上她捂著胃也叫疼的時候,他不爽。
男人和女人的體重怎麼比啊?他也太可惡了!
「別說我欺負你,如果你過了一百斤的話,你想拿霜淇淋當飯吃,我也懶得管你!」他天天這樣激勵她,一天五餐把她當豬養。
「我要吃霜淇淋!」見到最後那盒霜淇淋快見底了,她大聲吵鬧。
老天,等她吃完飯,肯定連霜淇淋的渣也沒得舔了。
他笑了,湯匙在霜淇淋裡狠狠地又挖上一大瓢。
「你這壞蛋!」她想拿筷子丟他,但是剛張嘴大罵時,一口霜淇淋已經餵到她嘴裡。
好涼好甜好可口。
她頓時笑眯了眼睛。
「怎麼跟個孩子一樣!」他揉揉她的頭,下一口,又餵進自己的嘴裡。
那支湯匙她含過了,他卻壓根不在意,起初,她也彆扭,但是幾次以後,也慢慢習慣了。
「我還要。」她拉拉他的衣服。
這就是情侶吧?她告訴自己,從段馭辰身上沒得到的,她要從展岩身上好好彌補回來。
她其實,一直在利用他。
只是兩個人誰也不點破。
「認真吃飯,只要你長胖了,我就給你買好多好多霜淇淋!」他又畫個大餅給她充飢。
最後一口霜淇淋,在她悲傷的目光中,被他一口吞掉。
「總有一天,我會報復的!」她恨恨。
他笑的歡快,不甚在意。
晚飯後,她在洗碗,而他窩在床上上網。
QQ裡,有個漂亮人頭,不斷在閃爍。
「在不在?」
「在。」
「Happy new year!」
是他的高中同學廖妙臻。
「我把你借我的五十萬,連同整月的利息,一起打還到你卡上了,注意查收一下。」
「同學,你也太客氣了,還利息哩,要不要這麼計較啊?!」
「我已經夠不好意思了,你就別讓我再惶惶不安了。」
他笑了,OK,他一點嚇別人睡不著覺的想法也沒有,既然對方堅持,那麼,他也沒什麼好說的。
「白立人的麻煩解決了沒有?」
二十天前,這位好幾年沒碰面的高中女同學,吞吞吐吐著開口向他借錢時,他也嚇了一跳。
原來,是為了他另一位高中男同學,才不得不硬著頭皮,偷偷地向所有認識的人,請求援助。
「形勢太糟糕,我們不想再做垂死掙紮了,已經放棄公司了。」
這個消息,更意外。
「所以,杜姍姍那娘們勝了?」他把鍵盤敲得很響,有點憤慨。
那頭,廖妙臻笑了。
「聽說你爸和她爸爸關係很不錯,你們勉強還算青梅竹馬呢。」他說話,怎麼這麼逗?
屁個青梅竹馬,誰和那虛偽鬼青梅竹馬啊!
「我這不是幫理不幫親嘛?!」因為他們的事,他還打電話給杜姍姍,想勸她別這麼過分,沒想到被那娘們無緣無故凶了一頓,害得他鬱悶到捶胸口。
「他說了,今天的驕傲明天可以歸零,只要我們還在一起,我也是這樣想。」螢幕上,出現這一行溫淺的字。
他嗆了一口,「同學,你們好肉麻。」肉麻到讓他好羨慕。
「接下你們打算怎麼辦?」辛苦打拚過來的公司,就因為貸款不到位而垮掉了,著實讓人可惜。
「重新開始。這幾天,白立人已經到處在看廠房。」
廠房?剛過完年,廠房不好找。
「你們準備找多大的廠房?」
「二三千個平方吧,我們準備重新做服裝,地方太小派不上用場,地方太大我們資金吃不消。」
「我介紹個地方給你,兩千八百個平方左右,在XX工業區,一年就當三十萬好了,頭兩年租金月付或季付都可以。」他很爽快的打下這行字。
「這麼好?」這個價格在XX工業區前幾年還差不多,現在根本不可能。
「你們先去看地方,中意的話,我通知原主人搬走。」他在打字,寧夜也洗好碗,纏抱住他的腰。
對方,算聽明白了。
「展岩,你不必……」
「你是我同學,我不幫你,幫誰啊!我爸已經把廠房轉給我了,偏偏租這廠房的那個人很煩,天天嘰嘰歪歪的,還喜歡欠房租,我不趕他走,和他續租的話,都對不起自己了!三年前,我們家給他什麼價格,現在我也給你什麼價格,我懶得和那些不痛快的人打交道。」他說的都是實話。
「那,先謝謝了……」現在,他們這種情況,展岩等於在雪中送炭。
「她是誰?這個QQ頭像是她自己嗎?好漂疊啊。」寧夜窩在他身動,看到對方的QQ頭像,忍不住好奇地問。
「漂亮吧?我也覺得妙妙很正點。」他一邊和妙妙在約看廠房的時間,一邊和女友開玩笑。
慢慢地,認真看他們的聊天記錄,寧夜覺得有種危機感。
「她有男朋友了嗎?」對方的樣子,看起來真的很「禍水」,一看就是那種很會放電的壞女人。
「有,她居然和白立人在一起了,真是讓人跌破眼鏡的一對!」他很愉快,還進妙妙的空間,給女友看他們的照片。
寧夜看到了俊男美女。
她的目光,在那極致性感、嫵媚、身材很好的女人身上,又多停留了幾秒。
「他們都是我高中同學,白立人冷得跟個殭屍一樣,妙妙是我們的班長,你別看她樣子長這樣,其實人有點憨氣,很單純的一個女人,哈哈,想想白立人那麼難搞的傢伙,居然被妙妙套住了,真是世界真奇妙啊!」
「對了,我給你看杜姍姍的照片,他們是兩女奪一男。」度假的生活太寫意,他八卦的很給力,還圖文並茂。
把她抱在腿上,他給她看照片。
「很清純啊,我是男人的話,我會選她。」她故意這麼說。
「切,是我的話,哪涼快讓杜姍姍哪待著去,妙妙可是我們男生心目中的性感女神!」
他馬上隨口反駁,讓她很不是滋味。
「我印象很深刻,小時候有次,我們兩家碰面,大人們在那談事情,就讓我和杜姍姍出去玩,結果那女人自己不小心摔了一交,把飯店門口一水晶雕塑搞壞了,我不過就在旁邊笑了兩聲而已,她居然哭著對所有人說,是我故意把她推倒了,害得我家不僅得賠錢,我還被爸爸揍屁股!」假仙死了,壞透了,從小就壞透了。
「不過我也有報復她,你看——」有女友在,他匆匆和妙妙結束聊天,就全部注意力都在給女友找樂子。
他開自己的QQ餐廳給她看。
「哈哈,白立人、妙妙、杜姍姍全部都在我的餐廳裡打工,我讓白立人和妙妙雙宿雙飛一起做服務員,讓杜姍姍孤零零一個人做廚師,看著他們在她眼皮底下跑來跑去,賣力幹活秀恩愛!我還每天給白立人和妙妙吃得飽飽的,故意不給杜姍姍吃飯,讓她天天喊餓!」他哈哈大笑,一張臉很孩子氣。
「真可惜了,我沒她那個解除了婚約的未婚夫QQ號,不然再把他也雇了,肯定把杜姍姍鼻子都氣歪了。」死女人,敢發大小姐脾氣罵他,他就天天變相的找她難受,讓她來餐廳蹭飯的時候,看一次抓狂一次。
但是,寧夜卻在悶悶不樂。
「展岩,你是不是喜歡過那個高中女同學?」她突然問。
「呀,你怎麼知道?」他好驚訝。
她的臉色,一沉。
果然。
「嚴格來說,我還把妙妙當初戀看呢!」他半逗她,半坦城,「高中的時候,我追過她呢,可惜她看不上我,約了兩次,都沒把她約出來!」後來居然讓單少觀那個娘娘腔泡上妙妙,當時在北京上大學的他,知道後還悶了一段日子。
「我去洗澡了!」她突然椎開他,僵著身子,頭也不回的向浴室走去。
正在這時,QQ裡,又有人找他。
「展岩,你在不在?寧夜在不在旁邊?」是翎翎。
初八了,今天公司第一天上班,翎翎應該是見不到他們,不平衡了?
「我在,她不在。」他隨手敲下一行字,注意力,卻全部在浴室裡。
有人說去洗澡,但是,絲毫沒有水聲。
生氣了?吃醋了?
他把筆記本電腦移開,下床,也向浴室走去。
「我有重要的事,告訴你。」翎翎的這條資訊,他沒有看到。
他在敲浴室的門,「親愛的,你在幹嘛?我要進來了哦!」
裡面一點聲音都沒有。
於是,他推開浴室的門。
寧夜居然站在洗臉池旁,難過的掉眼淚。
「你怎麼了?是我嘴賤,惹你不開心了?」他嘆口氣,環住她。
女人啊,真是多愁善感。
「你走開,你真的很過分!」但是,她突然被惹毛了一樣,一把用力推開他。
「你幹什麼?」他一愕。
他剛才和她開玩笑的,她至於這麼生氣嗎?而且就箕他以前喜歡過別人,那也是沒遇見她之前啊!
「你們男人都噁心透了,一個借初戀女友五十萬,眼睛眨都不眨,另一個也是這樣,把所有的錢都給她,把我們買房子的錢也花光了,還把初戀女友帶回家,睡我的床,穿我的鞋,一點愧疚都沒有!」她被刺激到,大吼大叫。
他愣住。
因為,聽明白了她的話。
「難道初戀就這麼好嗎,就這樣讓你們難以忘懷嗎?即使她們很壞很壞,在你們心中,還是和女神沒區別嗎?如果這樣的話,那我算什麼,我們的感情算什麼?」她的樣子很崩潰。
他的臉色,也慢慢沉下。
「這些話,你想對誰說?我不做誰的出氣筒,也不想替誰背黑鍋!」說完,他冷冷地摔上浴室的門。
媽的!
「展岩……」她驚恐地喊他名字。
他頭也不回,任她在裡面啜泣不已。
這是他們第一次吵架。
他不爽,他不爽,他媽的,他不爽透了。
嘩啦推開房間的門,「砰」的一聲,他就如一條矯健的魚,跳入了游泳池內。
一鼓作氣,不斷的游不斷的游。
游到自己筋疲力盡。
然後,喘著氣,坐上岸。
甯夜,根本忘不了那個人。
那麼清晰,能感覺到。
他在岸上坐了一會兒,讓涼風,把自己吹冷靜下來。
展岩,你不可以脾氣那麼差。
他告訴自己。
浴巾圍住下半身,他回房。
浴室裡,還有好小聲好小聲,壓抑的哭聲。
把浴巾扔在床上,重新推開浴室的門。
然後,很自然的從後面擁住顫哭不停的她:「寶貝,都是我不好,不哭了,好嗎?」聲音,很溫柔很溫柔。
她轉過身,反抱住他,一邊哭一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亂發脾氣。」剛才,她好怕,好怕他真的不理她了。
「是我不好,不該和女同學搞曖昧,不哭了,什麼都我錯。」他一邊吻著她的脖子,一邊輕聲哄慰著。
擁抱她的那晚,他就知道,他留住的是一顆受了傷,卻不屬於他的心,所以,他告訴過自己,他要拿出很多很多的耐心去包容,剛才是他錯了,他不該亂發脾氣。
她抽抽涕涕,但是,已經止住了眼淚。
他吻她,她環住他的脖子,深深地回吻。
首度,主動。
於是,他橫抱起她,向臥室走去。
淩亂的被縟中,一雙赤裸身軀,糾纏著糾纏著。
屋內,傳來若有若無,酥骨的呻吟聲,和粗喘聲。
是她和他的聲音。
心的距離,其實還有多遠,兩個人都清楚,只是,都不想面對。
……
「啪」一旁的筆記本電腦,因為電池耗光,自動關機了。
一條來不及被主人翻看的資訊,寫著:
展岩,你記得把寧夜的手機關掉!她的前男友,今天來公司找她了,可能會在其他同事那要到了她的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