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感覺到張綺在看向自己,他目光一轉,朝她的方向凝視而來。
與以往的任何時刻都不同,這一眼,特別專注,也特別複雜,彷彿隱藏著太多的痛苦,也彷彿有千言萬語,放不下道不出……陡然對上他的眼,張綺只看了一下不敢再看,連忙側過頭去。
蕭莫收回視線,重新面對蘭陵王時,那含笑雍容的樣子,哪裡還有半分剛才的複雜,也沒有了以前兩人相對時的劍拔弩張。
張綺目送著蘭陵王在蕭莫等人的陪伴下,跨入大門。
慢慢拉起車簾,張綺低下頭來。
蕭莫的事,還在她的心頭激盪,剛才遇到的阿瑜,也讓她心神有點亂。
倚著車壁,張綺胡亂尋思著,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腳步聲傳來。
蘭陵王跳上馬車,重新把張綺摟在膝上後,馬車駛動了。
張綺安靜了一會,終是忍不住問道:「他們,會去齊地吧?」他這次上門,是代表齊國邀請他們,一定會應承吧?
「嗯。」
又過了一會,張綺低聲道:「我們這是去哪?」
「到了自知。」
蘭陵王是去迎接剛剛抵達長安的河間王。按正常路程,秋公主三女也得這個時候進入長安,不過她們急於見到蘭陵王,便脫離隊伍先行出發了。
馬車駛向城門方向,感覺到蘭陵王蹙著眉,表情有點冷,張綺在他懷中蹭了蹭,溫柔地問道:「長恭不喜歡河間王?」
蘭陵王「恩」了一聲,冷笑道:「驕矜之徒」
張綺連忙摟上他的頸,在他臉上叭唧兩下以示安慰。
看來她還真把自己當孩子了,蘭陵王有點哭笑不得。他伸手撫著張綺的墨發,低聲道:「回到國內,我就向陛下請旨,讓他給你我賜婚」
張綺聽不懂了,她喃喃說道:「賜婚?」
「嗯,給你一個名份。」
他低下頭,見張綺還在傻傻地看著自己,小嘴微張,那模樣說不出的妖美,不由把她摟緊了些。
張綺玩著自己的手指,小小聲地說道:「可是……阿瑜會同意嗎?」
蘭陵王眉頭緊蹙,「我納妾,關她什麼事?」
張綺明白了,那阿瑜,還沒有與他定下婚約。
她悄悄的,從濃密的睫毛底瞅向蘭陵王,又小小聲地說道:「那你的未婚妻室和她的娘家,會同意嗎?」
「未婚妻室?」蘭陵王挑起了眉,「我什麼時候有未婚妻室?」他把張綺的臉按在自己胸口,威嚴地說道:「以後有話明說便是。」不用這般試探。
他後面的一句話,張綺根本沒有聽到,她只是歡喜地想道:原來他還沒有定下婚約,他還是自由之身。
只是,蘭陵王虛歲也有二十了吧?到了這個年齡還沒有定下婚約,可以想像他以前有多不受人待見。是了,剛剛繼位的皇帝是看重他的,這次回去肯定多的是人願意與他結親。說不定這次前來的阿瑜,便是懷著這個意圖的。
可不管如何,張綺終是鬆了一口氣:那個阿瑜,來得比她遲,所有女人都來得比她遲。
心情一放鬆,她又在蘭陵王的胸口上蹭了蹭,感覺到他摟著自己的手臂有點緊,張綺抬起臉,小嘴一伸,便堵住了他的唇。
丁香小舌俏皮地探入,令得蘭陵王滿口生香。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輾轉之間加深了這個吻。
不過片刻,他已呼吸微粗,那抵著張綺小腹的物事,更是又硬又熱。
就在他的吻向下移動,牙齒已嚙上那精美的鎖骨時,張綺嘀咕道:「出城門了」
四字一出,蘭陵王驀地清醒過來,他現在,是來迎接河間王的,可不是能歡愛的時機。
迅速地側過頭,他把張綺微微推開,咬著牙平復著身體地衝動。
深呼吸了一陣,好不容易平靜了些,他一眼瞟到悄悄打量著自己,那表情頗有點鬼崇和俏皮的張綺。
她是故意的
蘭陵王猛然低頭,隔著夏日的薄衫,一口叨住了她的左側乳櫻而他的雙手,更是提著張綺的細腰,讓她實實地落坐在自己又硬又熱的玉柱上。
……
一陣馬蹄聲傳來,緊接著,一個侍衛在外面叫道:「郡王,河間王的旗幟出現了」
蘭陵王此時,臉孔還泛著潮紅,他正在艱難地別過頭呼吸著,而坐在他膝上的張綺,正用手支著下巴,歪著頭眨巴著大眼天真又純潔地瞅著她。
一眼瞟到張綺這模樣,蘭陵王咬了咬牙,回答外面時,便不是好聲好氣了,「打出旗號。」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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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間王雖然比蘭陵王大不了多少歲,卻肥肥胖胖,前額的頭髮沒有幾根,五官明明生得好,卻因這一份胖,那好便全部掩去了。
看到蘭陵王跳下馬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後,目光逕自眺向蘭陵王的馬車,尖聲說道:「聽說長恭新得了一個尤物,出出入入都把她抱在膝上賞玩……怎地不讓她出來一見?」
聽著河間王輕薄的口氣,蘭陵王已沉下臉來,他沉聲說道:「我的愛姬,不是任人觀賞的玩物」
河間王叫道:「哎喲哎喲,小長恭好有氣魄呀,莫不是打了一次仗,便連兄長也不放在眼裡了?」
蘭陵王冷冷地盯著他,也不回話,便這般看傻子一樣地任河間王說下去。
河間王冷嘲熱諷了一陣,見蘭陵王渾若末聞,臉上的肥肉狠狠跳了幾下,轉眼又笑嘻嘻地說道:「既然長恭不願,我這個做兄長的,只好自己出馬了。」
說罷,他艱難地從馬車上挪下來,在兩個侍女地扶持下,邁著外八字一搖一晃地走向蘭陵王的馬車。
他剛來到馬車旁,正要掀開車簾,突然間,一道寒光閃過卻是蘭陵王抽出佩劍,寒森森地劍鋒,抵在了他的胸口上河間王驀地臉色大變
他被肥肉擠得細小的眸子一瞇,轉過頭朝著蘭陵王尖聲叫道:「長恭脾氣長了啊怎麼,你敢對你的兄長動手?」
蘭陵王寸步不讓,沉沉地說道:「不敢只是我剛才說了,我這愛姬,不是讓他人隨意賞玩的」說罷,他手腕一掠,倒柄劍鋒,向右後側重重一插隨著噗地一聲長劍入肉的聲音傳來,只見蘭陵王手中的長劍,竟是狠狠地插入了身後拉著馬車的駿馬頸項上,寒劍一入,一道鮮血沖天而起。那鮮血來得又急又猛,那角度更是古怪,朝天噴薄而出,竟生生地淋了河間王旁邊的侍婢一頭一身那侍婢哪裡經過這種陣仗,尖叫一聲暈了過去。便是河間王,陡然聞到這血腥惡臭,看到這漫天血雨,也給嚇得雙腿戰戰,嚎叫一聲朝回跌跌撞撞地跑去。
目送著嚇破膽了的河間王,蘭陵王冷冷一瞟,他慢條斯理地掏出手帕,把劍鋒上的鮮血拭乾,然後跳上馬車,沉喝道:「時間不早了,進城吧」
他出身寒微,在河間王帶來的眾人心中從無威嚴,可這一刻,沒有人敢輕視他。
因此,蘭陵王命令一下,眾人立刻勒的勒馬,驅的驅車,便是河間王,也被幾個侍衛推上了馬車。
見到車隊啟動了,蘭陵王輕蔑地回頭盯了一眼,嗖地拉下車簾。
他的馬車,帶頭駛向長安城。
看著坐在車廂裡,一襲黑衣,身姿筆直,腰間暗含勁力,彷彿隨時準備捕獵的,宛如黑豹的蘭陵王,張綺伸出手握上了他冰冷的大手。
她跪坐在他身前,臉擱在他的膝頭,清澈而妖的雙眼全心全意的,信賴而仰慕地看著他。
蘭陵王低頭看了她一眼,心頭一鬆,只覺得被她的小手這樣握著,整個人都是暖暖的。
車隊剛來到城門口,幾十個侍衛籌擁著三輛馬車迎面而來。看到蘭陵王的馬車,他們齊刷刷拉起了車簾,露出了三張嬌容。
卻是阿瑜和秋公主三人。
阿瑜的馬車衝在最前面,她擔憂地看向蘭陵王,輕喚道:「孝瓘,他有沒有又欺負……」剛說到這裡,她似想到了什麼,溫婉地轉了口,「我和秋公主來接你了。」
蘭陵王懶洋洋地抬眼看了她一下,說道:「走吧。」不解釋,也不多話。
阿瑜看向馬車中,嬌嫩無骨地偎在蘭陵王膝前的張綺,低下了頭。
蘭陵王的馬車一越而過。
三女的馬車連忙調了一個頭後,緊隨其後。三女中最為華貴的少女便是秋公主,她擔憂地看了臉色蒼白的阿瑜一眼,在馬車靠近後,輕聲說道:「別在意,不過是個姬妾。」過了一會,她又說道:「你與孝瓘自幼一塊長大,他待你從來與別人不同,這次回去定下婚事後,他自會對你歡喜尊重,絕不會因為一個姬妾玩物便令你傷心。」
「是這樣嗎?」阿瑜淚汪汪地看著秋公主,眼神中儘是迷茫和不自信。
看到她這樣,秋公主忍不住生心憐意,她連忙點頭道:「自然是這樣,我可以向你保證。」
阿瑜也沒有問,她憑什麼向自己保證,只是在那裡破顏一笑,秀美的臉上雲破月來,光亮無比。
看到美麗的阿瑜,秋公主不由眺向前方蘭陵王的馬車,暗暗忖道:這一路,所有人都說蘭陵王得了個尤物,可我就不信她能美到哪裡去。
打了兩個照面了,張綺一直低著頭,秋公主三人雖然覺得她肌膚極為白嫩,身形也是軟得沒有骨頭似的,可終究沒有正面看過她。
一入長安城,蘭陵王便不再理會被前來迎接的周國官員包圍的河間王等人,逕自回到了使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