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安在拍攝場地的樓下碰見蘇謙城的時候,不自覺的抬了抬架在鼻梁上的墨鏡,細細地打量了他一圈。
蘇謙城卻渾不在意她探究的眼神,反而張開雙臂在她面前悠然自得地轉了一圈,「怎麼樣,有沒有變帥?」
程安安勾唇一笑,點點頭。「是帥了不少,都快趕上我了。
她難得有心情跟他開玩笑,他也是笑了笑,笑容陽光晃眼。「程安安,我想你了。」
「是嗎?」程安安漫不經心的摸了摸手指,抬起眼看過去,「可是我一點都不想你。」
她的態度在蘇謙城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也不惱。搭著電梯的扶手繞過去,像是把她虛虛攬在懷裡一般。
程安安就當作沒看見,低聲跟喬治說了些話,轉頭看向透明電梯窗外的景象。
拔地而起的高樓,折射在玻璃稜角上分外刺眼的陽光,車來車往的人水馬龍。
她好心情的勾起了唇角。
電梯在第六層的時候停了一下,程安安抬眼看去,竟看見楚遙遙滿臉微笑的從電梯外面走進來。
遇見程安安和蘇謙城好像也挺意外的,但是很快便恢復了鎮定,微笑著和兩人打了招呼。
程安安一向看她不順眼,只哼了一聲,就轉過身去當作沒看見她。
蘇謙城來劇組之前就聽說了些事,當下看著楚遙遙的眼神也多了絲戲謔。
陳欣正打算下樓,正站在電梯門口等著,電梯門一開,她便看見這三個人一起走出來,當下郁悶的多留意了一眼。
不過看到程安安那分明不爽的神色,還是笑了起來。「你一大早吃蒼蠅了麼。」
程安安掃了眼身後的楚遙遙,哼了一聲,「看見蒼蠅□了而已。」
蘇謙城聽到她的口無遮攔,一個沒忍住,笑出聲來。走過楚遙遙身邊的時候,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得一臉溫柔。「得罪了程安安的一向沒好下場,你看我就知道了。」
楚遙遙微微錯愕之間,就看見蘇謙城大聲笑著,笑聲張揚,勾著程安安的肩就走了進去。
劇本臨時修改了一遍,不過改動的只是單方面的影響程安安,所以一般配角的戲已經全部殺青了。
而程安安現在也只是需要配合收尾部分就可以,剩下來的全部都是蘇謙城自己的戲份。他檔期合適的話,用不了多久就能殺青。
細細數了數時間,這戲也拍了三四個月了,等殺青的話估計就正好四個月。
不快也不慢,畢竟這只是現代職場戲,演員又配合,自然結束的快。
也不知道那些導演和編劇是哪裡知道她這邊快要結束了的,喬治的手上此刻又多了好多個劇本,讓她選。
程安安卻有些提不起精神,她對台前的熱愛已經沒有當初那麼濃烈了,她有時候甚至想著成立一間工作室,參與幕後工作。
不過,這也只是想想而已,她現在是絕對不會放棄台前的機會的。
楚遙遙見程安安一個人坐在那邊,拿了杯水遞了過去,「有空麼,我能跟你說幾句話嗎?」
程安安回過神,看了楚遙遙一眼,抬了抬下巴。「說。」
楚遙遙抿了抿唇,看了她半晌,才說,「如果你針對我是因為當初那件事,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程安安沒料到她是來挑明說的,這才睜眼看過去,見她低垂了眉眼,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的樣子,心沒由來的一軟。
楚遙遙見程安安不說話,又重復了一遍「對不起。」之後,才正色道:「你也有新人的時候,你應該知道我們這些沒有背景沒有後台的新人很難上位。」
聞言,程安安冷哼一聲,挑眉看她,「這就是你陷害我的理由?我記得我曾經說過的,誰對我不仁我絕對會不義。我不是那些聖母,被人騎到了頭上都沒事。」說罷,看了眼楚遙遙越發蒼白的臉色,補充道。
「你沒必要跟我道歉,反正你也沒覺得做錯什麼。如果還希望借我的知名度上位的話那你就別想了,另外……記者會我不希望你出現。」
楚遙遙身子狠狠一顫,哀求地看向程安安,「記者會是我近期唯一的通告了,我也是主演之一,我不能不出席的。」
「那你當初就應該想清楚對我下手的後果,我沒讓你直接銷聲匿跡已經很手下留情了。楚遙遙,做人要識趣。」她輕蔑地勾起唇角,看了她一眼。「你這身板要肉沒肉,男人壓在身下也嫌烙的慌吧?」
聞言,楚遙遙垂在一側的手猛然握拳,咬著下唇看著程安安,眼底積蓄起水汽泛著難堪的情緒。「你不能這樣做。」
「哼。」程安安冷笑一聲,終於被她激起了怒火,站起身來。
程安安的個子比她高些,穿了十寸高跟鞋越發顯得身材高挑修長。此刻,她居高臨下睨視著楚遙遙,眼神裡的冷冽毫不掩飾,一字一句道:「我說不准就不准,現在你可以滾了。」
她與生俱來的霸氣讓人對她的話根本反抗不了,偏生她此刻又是面色柔和,嘴裡吐出的話卻是根根刺進楚遙遙的心裡,讓她痛不欲生。
她以為,會出手幫助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的程安安一定是很好說話的人。而且,她的確是嫉妒她的功成名就,才會陷害給她。
但是,她沒想到,程安安發狠起來比任何人都不好說話,根本沒有退路留給她。
程安安見她還不走,眼角掃了她一眼,嫌惡的說道:「我最討厭你這種自私自利,沒良心的人。別人沒有義務幫助你,更沒有義務幫你背黑鍋,趁我改變主意之前,趕緊滾。」
她用詞犀利,毫不留情。
程安安見多了這種做錯了事還一副別人對不起她的人,一點都不會憐惜。
娛樂圈本來就是個大染缸,敵強你就弱,所以不能留給任何人做你敵人的機會。
***
秦墨發現程安安情緒不對的時候,已經是隔日中午了。
程安安挑著碗裡的飯,直勾勾盯著他面前那一晚酸菜魚發呆。
他細心的去掉了薄薄魚片上的軟刺,剔進她的碗裡。「等會不是還要趕回去麼,發什麼呆?」
程安安回神,抬眼看了看他,噘了噘嘴。「你是多嫌棄我啊,這麼急著趕我走。」
秦墨一邊夾著魚肉,一邊還細心地給她夾了點酸菜過去。
程安安向來喜歡吃酸酸甜甜的東西,最近來他的辦公室來的勤了,他就乾脆讓人做好了飯菜送過來。
魚片薄薄的,酸辣爽口,入口即化一般,這觸感讓她瞇了瞇眼,食指大動。「這誰弄的啊,真好吃。」
「想吃就跟我說。」他接話,見她回過神來了,筷子夾著魚肉直接伸到她的嘴邊。
程安安微微傾過身子,張嘴叼了過去,咬著他的筷子不松口。
他動了動,見她存心咬著不松口,抬手扣住她的下巴輕輕用力。
程安安只感覺齒關這邊酸酸麻麻的,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自行就松了口。
她捂著嘴,直感覺嘴裡跟被灌了麻椒一樣,酥酥麻麻的,麻得她難受。
當下瞪過去一眼,眼角微挑。她自己不自知,那一眼卻是似嬌似嗔,媚眼如絲,別提有多勾人了。
秦墨喉結一滾,俯過身子就壓在她的唇上吻了吻。「吃飯也不老實,小心我下午不放你走。」
程安安拿筷子敲了敲桌子,似笑非笑地看過去,「耍流氓啊你。」
「嗯,現在跟我說說發生什麼事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見她一愣之後,咬著下唇微微發怔的樣子,越發的肯定心裡的想法。
「楚遙遙吧?」他漫不經心的一提,見她眨眼,一臉不敢置信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當下放柔了語氣。「還沒把人給辦了?」
這語氣,完全是以一種,「今天下雨了,你帶傘了嗎?」的雲淡風輕。
程安安撥了撥碗裡的米飯,有些不滿,「那我也得名正言順把人了結了啊。」
秦墨抬眸看了她一眼,靜默了一會,「過幾天正好有一個晚宴,聽說楚遙遙剛簽了公司啊。晚宴他們老總也會去的,有沒有興趣?」
程安安夾菜的手一頓,突然「噗哧——」一聲笑出聲來,「秦先生,你要不要這樣助紂為虐啊。」她會有壓力的好不好,以後收拾起人來再沒有半分猶豫,那豈不是成了娛樂圈的殺手了。
秦墨對她這話嗤之以鼻,神色倨傲。「助紂為虐?如今只是處理掉一個不重要的人而已,哪天你就算是要別的什麼,再難辦我都雙手奉上。」
他的聲音淡淡的,語氣卻堅定不移。
就好像從來沒有事情是可以難倒他的,但是他這樣的語氣帶給程安安卻並不是一般女人該有的欣喜。
程安安心下「咯登」一聲,總覺得有些什麼東西,慢慢蘇醒了。
她哪怕再不願意承認,她都必須明白兩個人之間那不可逾越的差距。
程安安的虛榮心,從不是要秦墨這樣,才能滿足的。
她嚼著飯粒,卻突然有些食不下咽起來。